踏月留香 第49章

作者:倾海酒 标签: 武侠 江湖恩怨 爽文 BG同人

  李昼瞬间意会,解释道:“我派先人,的确有各种鬼斧神工之术,祖父也是为着这理由,才决定举宫避世的。”

  阿柳一听,顿时好奇道:“那李兄你呢?”是自愿避世,还是单纯遵守虚竹的命令?

  “我?”他天生有这种读到旁人未尽之意的本事,“我原先对中原武林也不乏好奇,但此次下山已经足够,入江湖哪来逍遥世外来得自在?”

  寻常人这么说,多少会显得有些做作,可他语气清淡,表情如常,再兼不出手便能叫人窥见一二的宗师气质,说起“逍遥世外”来,简直令人再信服不过。

  也是直至此刻,阿柳才终于明白,虚竹为什么会把灵鹫宫交到这个孙子手上——

  如此门派,只有由这等心性的人掌管,才不会对武林造成什么不可估量的影响。

  “说得是。”她笑起来,“这凡尘俗世,本也配不上李兄你。”

  李昼闻言,眉头微动,似是有话想说,但抬眼看了她片刻后,又什么都没有说。

  四人用完管哨,等了大约两刻钟后,便有灵鹫宫旧部寻了过来。

  因为管哨在姬冰雁手上,率先寻来的这几人也就直接把他当成了宫里来的人,直接对他行了礼。

  姬冰雁因此有点尴尬,偏头瞥了一眼李昼,想着是不是该把真实的情况解释一下,却见李昼对他摇了摇头。

  他便会了意,没有多言,重新看向那几人,道:“不必多礼,我只是想在入关之前打听一下,这三个月内,西域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大事……”

  “倒还真有一件!”

  阿柳也来了兴趣:“什么大事?”

  之前回话的中年人依旧恭敬,道:“白驼山主人家,怕是喜事将近了。”

  “什么?!”阿柳听到白驼山,差点愣住。

  “欧阳家?”李昼也有点惊讶,“我依稀记得白驼山庄的大庄主曾立过终生不嫁的誓,那是她妹妹与哪家定亲了么?”

  这些都是中原武林绝无可能了解的事,因此他话音刚落,回话的中年人就愣了一下,但愣过这一下后,他又迅速摇头道:“不,与人定亲的,正是白驼山庄的大庄主,欧阳家的大姑娘。”

  得知不是欧阳锋,而是她姐姐,阿柳竟有种“还好还好还没彻底乱套”的感觉。

  但这口气还没真正松下来,她便听到这中年人继续道:“也就是这个月的事,消息一出,这一带都被吓得不轻,尤其是她破誓定亲的那男子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只知道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自称玉……玉什么来着,哦对,玉罗刹!”

  阿柳:“??”啊?玉罗刹?

  和她的满心震惊不一样,李昼听了这个名字,满脸都写着疑惑:“玉罗刹?听上去并非本名。”

  “是不太像,但白驼山一贯霸道,从前连石观音都不敢招惹欧阳家这对姐妹,现今便也无人敢去探听一二,只知道他们大庄主要嫁给一个叫玉罗刹的男人,下个月便要办礼了。”

  他说完这些,又望向姬冰雁,问:“公子可还有其他吩咐?”

  姬冰雁既不是阿柳这种穿越而来的,也不是李昼这样长居西域,对西域势力一清二楚的,这会儿完全体会不到震惊或疑惑,但他看得出来这两人此刻的反应,就摆手道:“没什么了,你们忙自己的事去吧,若有其他旧部赶来,记得也跟他们说一声。”

  先来一步的几人闻言,恭顺地退下了。

  他们离开后,姬冰雁才问阿柳:“你怎么回事,难道你认识那个玉罗刹?”

  阿柳:“……”

  实不相瞒,我还真认识,而且我觉得他也认识我,以及我那条船上还在每天喝奶糊的小屁孩大概率就是他亲儿子。

  但话要这么说,效果未免过于惊悚,她只能摇头:“不是,我是认识白驼山庄的二庄主,之前在南海见过一面,老胡也见过的。”

  胡铁花:“啊?我见过吗?”

  阿柳:“玩蛇的异族美人。”

  “什么?是她?”胡铁花惊了,“哎不对,你怎么知道她是白驼山庄的二庄主?”

  “当然是因为后来她又来找过我了,我还和她打了一场。”阿柳隐去了打架结果没提,“她当时就跟我提起了她姐姐,也说了在西域,就连从前的石观音都要给她姐姐几分薄面。”

  “嗯。”李昼听到这,适时地接了口,“因为白驼山庄的先祖,百年前曾是侍奉过我派祖师,这百年间他们虽与灵鹫宫没了往来,但西域诸派受我派祖师余威震慑,始终不敢得罪欧阳一氏,亦是事实。”

  阿柳看他好像知道内幕,又问道:“那那位欧阳大姑娘之前立誓不嫁,又是怎么一回事?”

  李昼说因为她一心向武,是个痴人,过去也有人试图向她求亲,但无一例外全被她拒了,前两年她拒得烦了,便立了这个誓。

  “当然,我也只是听负责下天山采买的弟子提起。”他说完又补充道,“我并未亲自求证过,传言也可能有误。”

  “人的想法都是会变的嘛,不是说那个玉罗刹是个美男子吗,说不定就是见着美男子然后改了主意,我们出师一来,我都见过不知道多少想嫁给老楚的女人了。”胡铁花贱兮兮地来了这么一句。

  阿柳:“……”你不要把玉罗刹说得像什么祸世妖姬好吗!

第59章 有信

  不过话说回来,玉罗刹到底算不算“祸世妖姬”这个问题,阿柳暂时也没空思考。

  她跟着李昼从江南奔赴关外,是为了去天池见她师父一面,诚然这见面严格来说也不能算是“见”,但对她来说,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这个。

  出关之后,四人继续向西,往天山方向去。

  越是靠近天山,人迹就越是罕见。十日后,在李昼的指引下,他们终于抵达了天池所在的那座峰脚下。

  李昼送他们到这,便止了步,说他知道他们上山祭奠亡师他不宜在场,所以不如就此作别。

  阿柳自然是感激的,当即拱手道:“多谢李兄体谅,我感激不尽。”

  “那你是直接回灵鹫宫吗?”胡铁花其实有点好奇,灵鹫宫搬离缥缈峰后,到底去了哪里避世,到底没忍住问了这么一句。

  “是。”李昼看出了他神色里的好奇,但只作不知,唯点头耳。

  如此,阿柳也就熄了让他先走的客气之心,直接道:“好,那李兄多保重,我们三个就先上山去了。”

  李昼闻言,犹豫了片刻,似是有话想说,但最终只抿出一个清浅的笑容,没有开口。

  他就这么站在山脚下,目光荧荧,看着他们三个转身踏上了登山之路。

  天山山脉山势奇崛,从山脚仰视,不需多久,就很难再看清山上的景象了,但他站在那里,抬头望了许久,都没有离开。

  期间胡铁花无意中往下瞥了几次,发现他一直没走,还叹道:“他这也太小心了,是有多怕泄露灵鹫宫如今在哪座山峰上啊?”

  姬冰雁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又看看阿柳,幽幽道:“倒也不一定是因为小心。”

  “那还能因为什么?”胡铁花没能意会。

  “没什么。”他不肯说了,“走吧,师父还在上面等我们。”

  提到师父,胡铁花也没了平时那股子刨根问底的执着劲,垂着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恰巧山风过境,气氛便凝重了起来。

  等他们三人终于爬到天池附近时,这凝重也到达了顶点。

  天池跟他们想象中不太一样,比起“池”,其实更该称之为“湖”。

  师父是火葬,没有棺也没有墓,他们到了这里,能做的也无非就是在池边一起坐下,然后把酒囊里的酒倒入湖中罢了。

  酒是出关途中随便打的,味道很冲。

  也可能因为酒太冲,倒出来没多久,坐在湖边的三个人就不约而同红了眼眶。

  “好奇怪。”姬冰雁说,“明明什么都没有,但一来这里,我就有种师父他的确在这里的感觉。”

  “是啊,真的好奇怪。”阿柳揉揉眼睛,声音很低。

  面前的湖水清透澄澈,倒映出他们三人此时的模样,她就这么盯着水中的倒影,不知看了多久后,才别开目光。

  “你们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偷喝师父的酒,他是怎么教训我们的吗?”她说。

  “记得啊,怎么不记得。”胡铁花笑道,“因为是我去偷的,所以后来你俩只需要顶着酒坛扎一个时辰马步,我要扎三个时辰!”

  “但你也没扎满三个时辰。”姬冰雁说,“两个时辰不到,你就喊着不行了受不了了,然后让老楚把酒坛打开,把里面的酒挪一点出来,这样你就能轻松很多。”

  “结果挪着挪着,老胡又说这酒好香啊,别浪费了,让他喝几口吧。”阿柳继续,“然后他喝着喝着,劲一上来,人就站不住了,把头上坛子摔个稀碎。”

  当时师父听到动静从屋子里出来,看到这场面,一时哭笑不得,再看胡铁花彻底醉倒在那,都开始在地上爬了,便也生不起气来了。

  而从那之后,他去附近的镇上给自己买酒时,就会替他们也买几坛。

  至于后来喝着喝着,姬冰雁开始嫌弃买回来的酒味道不行,开始自己琢磨发酵技术,那就是后话了。

  “好像也没有过去多久。”回忆到最后,阿柳忍不住叹气,“早知如此,我宁愿一辈子不出师。”

  “我也是。”胡铁花说着,身体往后一仰,在天池边躺了下来。

  相比池中映出的天空,真正的天空更蓝,也更漂亮。

  风吹云散,循环往复,有那么一瞬间,他们好像听到了那道熟悉的叮嘱声。

  ……

  祭师看中的是心意,而非形式,因此阿柳三人只在天池待了半日不到。

  傍晚还没到,他们就沿原路下了山,打算在南麓的村子里寻了一户人家借宿。

  天山因产有玄铁之故,每年都不缺过来探寻一二的江湖人,所以村民们见到他们,也并不排斥,甚至因为姬冰雁看上去养尊处优是有钱人的打扮,争先恐后地表示愿意提供住宿。

  “来我家吧,我家是村里地方最大的。”

  “我家也不小呢!”

  “前天来借宿那个,不是还在你家没走么,你家住得下么?”

  眼见这几个聚在村口的人要为了到底由哪家提供借宿吵起来,阿柳忙上前一步,抬手阻止道:“诸位好意我心领了,我瞧那位大哥面善,不如就您家吧,可以吗?”

  她指的是一个一直没开口的青年。

  青年一愣,还没开口,就被之前开口吵嚷的另一个人抢了先,说他家小得很,连张像样的床都没有。

  阿柳:“那也无妨。”

  他们三个并不介意睡地上,想找地方借宿,只是考虑到这一带昼夜温差太大,直接宿在野外太费内力罢了,只要有间遮风的屋子就行。

  话说到这份上,其他人也就不好再上来抢着要他们住自己家去了。

  那个沉默的青年便领着他们往他的家过去,路上他自己也很不好意思地表示,他家真的很小,他们只能和他一起睡地上。

  “阿查家大得多,就在我家边上。”他又小声补充,“上个月南边来了一个很凶的姑娘,转遍全村,后来就借了他家的屋子。”

  “那我们就更不好住他家去了,万一冲撞了人家姑娘呢?”阿柳说,“你也不用劝了,睡地上就睡地上,我们真的不介意。”

  “真的吗?”他松了一口气,“对了,你们也是来找玄铁的吗?”

  阿柳说不是。

  “哦那挺好的。”青年并没有追问那到底是来干嘛的,“起码不会跟那个还寻玄铁的姑娘生出什么冲突来,她真的……我从未见过这般凶狠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