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日日复日日
“你闭嘴!”宣礼文拉过一旁的神庙住持,“岑道长,你那日也在,我说的是不是实情?”
住持被他拉出来,只好朝着云星辉拱手道:“云道友,当日宣姑娘确实斩钉截铁地和宣家断绝了关系,之后便独自一人出城,到傍晚迎回神像,她在城外所行之事,我们的确都不知情。”
“血浓于水,这关系可没那么容易断。”云星辉命人扣下宣家人,想以此逼迫宣芝现身,同时也调查一下他们是怎么请来神力的。
他把久黎城的情况传讯给了裘重甫,裘重甫当即去上香聆听神谕,才知道那所谓的阴鬼是谁。
云星辉很快收到回信,拆开符纸只看到简单一行字:宣家女与鬼帝成婚。
他捏着回信独自在云知慎的尸身前坐了半晌,最终叹息一声,敛好云知慎的尸骨,带着一众修士从宣家离开了。
云家来时气势汹汹,走时默不作声,也没有再找宣家人的麻烦,直叫人摸不着头脑。宣家警惕了好几日,才最终松懈下来。
宣礼文到底是个普通人,经过这么一番折腾,被修士威压震伤心肺,之后大病一场,身体急速地垮了下去。
……
这一切身在北冥的宣芝一无所知。自从三日前她跟鬼帝陛下深入交流,弄明白了申屠桃对她的企图后,宣芝就安心地在北冥修整起来。
目前看来申屠桃的企图对她来说并没什么损害。而且在他要仰仗她的鼻息结成果子前,她可是有满满的资本跟他谈条件。
宣芝神识落在神符内,想要在那空置的山岳神庙内请一位拥有火力神通的神灵,可不知是因为现在情况不够危急,还是她修为太低无法请来更多神灵的缘故,宣芝这三日来尝试了许多次,祈求过好几位神灵,都没能得到回应。
她又一次从神符中无功而返。
北冥里阴气沉淀,生的草木也带着鬼相,外面桃花谢尽后,只剩下残败的枯枝,枯枝下面乱蓬蓬地长着些昏黑的藤蔓。
真是一丝灵气都没有。
修士筑基之后才能在体内建立灵基,形成内天地,凝聚真元。有了灵基,即便外界无灵,靠着体内小天地,也能不断循环加固灵基,从而达到修为进境,就是进度慢一些。
但筑基之下,人体只相当于是个储存灵气的罐子,外界没有灵气,她这个罐子还要漏气,久而久之修为是要退化的。
所以,她是绝不可能在北冥久呆的。
宣芝这具身体丹田有损,根骨也不佳,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己身体质的问题。
她记得书里面,云知言获得了宣家这枚神符,顺利地在他师父裘重甫门下七名亲传弟子中脱颖而出,成为首席弟子,被着重培养,后来还被冠以“小国师”之名。
他那时候意气风发,好不春风得意。但就在男主的人生达到这个小高潮时,云知言突然遭受了一次沉重的打击,导致经脉俱断,丹田尽毁,跌入低谷期。
云知言在低谷期过了十年之久,之前与他情投意合的妹子改投他人怀抱,曾肝胆相照的朋友也渐成陌路,还有很多见他从高位跌落,便迫不及待来踩上一脚的。
这些人当然都是男主再次崛起后的打脸对象。
裘重甫却并未放弃这个深得他心的弟子,他送了云知言几样法宝,又从元崇天君亲赐下的永照琉璃灯中,分出一缕火星让他佩在身上,以保平安,命他游历四方寻求机缘,以磨心性。
云知言最终在大玄国教中,找到了筋骨重塑,治愈丹田的方法。
宣芝面前桌案上铺展着一张宣纸,纸上罗列着她记得的原著内容,她当初看小说本就是为了消遣,遇到枯燥无味的地方经常会选择性跳过,是以如今也只能罗列出个大概来。
整个太爻大陆地界极为广博,东周、大玄、昌余三国鼎立,除了这三个大国外,南边还有成片的小国,以及一些执掌在仙宗之下的地域。
宣芝捉着笔在“大玄国教”四个字上画了个圈。
确定好下一步的目的地后,宣芝心情大好,叫来蝉奴为自己好好打扮一番,准备去探望一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呆在宫殿备孕的鬼帝陛下。
这北冥天气阴沉,宣芝便偏爱穿一些艳色的衣裙,她换了一袭火红的石榴裙,披印花锦帔,青丝高挽,细眉红唇,眉心和两鬓贴了两三颗明亮的珍珠点缀。
宣芝在镜子前转一圈,对小金蝉们的手艺越发佩服。她对着镜子兀自臭美时,蝉奴又拿来一块灵玉要佩往她腰间。
宣芝看着眼熟,接过白玉细看,脑海里闪过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想起这是云知言送给原主的通讯灵玉。
白玉上浮雕着一只鸟纹,羽毛的纹路由符文绘成,宣芝捏着白玉来回查看,忽见一道灵光从鸟目中流出,转瞬游走过所有符文,白玉竟如同手机一样嗡嗡震动起来。
宣芝试探性地抹过鸟纹的眼睛,白玉的震动顿止,里面传出一句颇为惊喜的轻呼,“阿芝,是你么?”
啊,是云知言,他竟然还留在北冥。
宣芝乍然听到他这么亲昵的称呼,愣了一下,才张口接话,“是我,云二公子。”
云知言在另一头明显松了口气,欣喜道:“太好了,我之前几次尝试联系过你,都未能接通,一直很是担心。如今听到你的声音,我终于能放心一二。”
他的语气很是真诚,好似一点也不知道外界都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介怀宣芝曾将他丢进鬼窝这件事。
宣芝便也口气真诚道:“我还好,云二公子怎么样?”
云知言道:“跟你分别后,我确实遇到了一些困难,幸好得合阴城主相助,才能安然无恙。”
他当初被那一城的地缚灵拽入城中,只能狼狈逃窜,被群鬼围追堵截,陷入绝地时,怀中师父曾赠予他的三枚灵符之一突然发出亮光。
那符箓是一枚诺符,其中记录着师父游历四海九州时,别人欠他的人情承诺。符箓亮起,代表北冥也有师父的故交,云知言可向其求助。
他的灵符果然引来了对方,合阴城主斥退众鬼,将他带回府上,并答应想办法送他出北冥,以偿还欠他师父的人情。
云知言安全后,便通过灵玉试图联系宣芝,只是一直未能联系上。
那日从鬼门徒劳而返,合阴城主似乎有些惧怕那位北冥之君再有什么举动,一直不敢轻举妄动。
云知言只能继续空等着。
虽然经过了这么多天,宣芝那样一个修为低微的弱女子,在这种穷凶极恶的鬼域,还存活着几率很低,但他捏着灵玉,还是每日例行地再联系她一下。
没想到,这无心的一次尝试,竟然真的接通了。送给宣芝的那枚灵玉并不是多么高级的通讯灵宝,隔着界壁绝不可能连通,所以宣芝此时必定还身处在北冥。
那一瞬间,云知言连日来的阴霾都一扫而空,心中很是惊喜,宣芝还活着,就意味着他可以不通过鬼门离开北冥。
毕竟,当初就是她那朵古怪的云将他带来北冥的。
这边厢,宣芝还在脑子里回想合阴城主是何许人也,书里有没有写到过他。
通讯灵玉里,云知言的声音还在继续,“阿芝想必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宣芝应声,“北冥。”
云知言立即接话道:“北冥鬼域阴魂鬼煞聚集,像你我这样的生人对它们来说,就是盘中菜肴。合阴城主乃是这片鬼域一方城主,跟我师尊有过一些交情,有他庇护,其他鬼魅便不敢轻举妄动。”
果然,男主不论沦落到何种境地,都会有贵人相助。
便听云知言问道:“阿芝,你现在什么地方?我来接你。”
云知言可真是个好人呢,宣芝这么想着,回答道:“公子,我在一座山上。”
云知言:“……”北冥唯有一座山脉。
“你什么时候来接我?”
灵玉那头一片死寂。
云知言捏了捏灵玉,渡虚山是这北冥的禁地,她若真的在那座山上,哪还有命同他对话。
他尽量用和缓的口气,说道:“阿芝,我知道你心中有怨,但你别拿自己的安危同我置气好么?告诉我你在哪里,等见了面,我会亲自向你解释清楚的,请你相信我,我心中绝无一丝负你的想法。”
灵玉这一侧的宣芝一头雾水,不清楚他到底脑补了什么,才能声情并茂地说出那番肉麻兮兮的话。
宣芝有些无语,正要开口之际,便听对面传来一个颇为粗犷的大嗓门,叫嚷道:“云知言,你要找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叫宣芝?你师父方才传来消息,说她与渡虚山上那位成了婚,还打杀了你弟,叫你万不可……”
灵玉内的声音霎时一断,灵光回游入鸟目,通讯便就此断开。
宣芝:电话挂得也太快了,怕我也去打杀你么?
这个想法可太诱人了。男主应该没那么容易杀,现在的她恐怕是没办法的,不知道鬼帝陛下有没有兴趣手刃未来的仇人。
宣芝迫不及待地往回影殿而去。
回影殿天井里那株桃花长势喜人,桃瓣娇嫩,枝叶翠绿,是整座阴沉沉的冥宫里,唯一的一处亮眼的风景。
自从有了这株桃树,申屠桃便再也没有离开过院落,几乎无时无刻不守着他那株宝贝疙瘩,光是盯着桃树看,都能看一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宣芝熟门熟路地进到院中,果然见到申屠桃坐在屋檐下,手边放着一壶冷茶,目光望着桃花树,连她进来时都没分给她一个眼神。
她走过去,朝着鬼帝陛下行一礼,申屠桃的目光总算落到她脸上,问道:“何事?”
宣芝坐到他身旁,在来时的路上便已经在心里斟酌好用词,此时顺利开口道:“陛下可还记得云知言?就是骗我婚的那个混蛋。”
从申屠桃脸上明晃晃写着三个字:不记得。
“好吧,不记得也没关系。”宣芝顿了顿,朝他倾靠过去,问道,“陛下,若是有这么一个人,你们注定为敌,而这个人很有可能会在未来某一天杀了你,你……”
“杀了我?”申屠桃终于提起兴致,红瞳中锋芒外溢,“孤很期待。”
宣芝:“……”她颓然地坐回去,循循善诱道,“陛下难道就不想趁着他羽翼未丰之时,先下手为强吗?”
申屠桃嗤笑一声:“那多无趣。”
可恶,很多反派都是你这样想的!最后都没有好下场!
宣芝说服不了他,只好坐在廊下跟他一起望着桃花,这棵桃树就像画在纸上的画作,纹丝不动,花瓣也落得少。
宣芝看了一会儿,终于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她一下惊坐起来,瞪大眼睛看向申屠桃,“陛下,这里为什么连一丝风都没有?”
申屠桃勾勾指尖,天井和地面便各浮出一层法阵,阵法的符文罗网一样裹住整株小桃树,严丝合缝地将它保护在其中,连一丝风都透不进来。
宣芝快要窒息了:“桃花盛开这么多天,有什么小鸟啊,蝴蝶啊蜜蜂啊之类的飞虫来采过蜜吗?”
申屠桃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北冥没有这种东西,即便是有……”鬼帝陛下红眸微眯,眼角流露出冷光,冷哼一声,“它们敢。”
宣芝:“……”救命!你邪肆霸道个屁啊。
她一把捂住脸,无奈道:“我亲爱的陛下,你真的知道该怎么结果子么?”
“放肆!”申屠桃虽然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但还是被她阴阳怪气的语气惹怒,抬手掐住她的下巴抬起来,不悦盯着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宣芝毫不怯弱地瞪回去,一字一句道:“植物不是开了花就能结果的,还需要授粉!授粉你懂吗!你又不准风进来,又没有飞虫帮你传粉,整棵树纹丝不动,连片花瓣都不颤一下,请问你怎么授粉?还怎么结果子呢?”
申屠桃被她吼了一通,表情木然,眨了眨眼睛,浑身上下都透露出“文盲”的气息,显然根本没理解她说的话。
宣芝用力掰开他的手,揉一把自己被掐痛的脸颊,起身往院子里走。
申屠桃眉头紧皱,目光沉沉地锁在她身上。
距离桃树几步之外,阵法亮起,宣芝被结界挡在外面,她回头看一眼很傻很倔强的鬼帝陛下,无奈道:“我就从地上捡一两朵花,好给你解释清楚,可以吗?”
申屠桃唇角紧抿,眼角眉梢都带着不悦,周身戾气逼人,看上去既生气,又有点疑惑不解,盯着她良久,才动了动眉梢。
加诸在宣芝身上的阻力顿时消退,结界将她接纳了进去。
桃树下自然凋落的花蕾铺了薄薄一层,宣芝蹲到树下,捡了几朵还算完好的落花,捧到申屠桃面前,用发簪尖处小心地挑着桃花结构,给鬼帝陛下讲解他自己的生理健康知识。
“陛下,你应该知道你自己是双性花吧?”
陛下明显不知道,“什么花?”
“中间这根稍微粗一些的,叫做花柱,属于雌蕊。”宣芝抬手,将手心里的花更凑近他,好让他看清楚,“这周围细细的是花丝,顶端有一点小疙瘩,叫做花药,这些属于雄蕊。”
申屠桃兀自沉默,就拧着眉,抿着唇,一脸严肃地看她捣鼓那几朵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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