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弈落千山
分明应该是心情非常好才对。
但是自从他认识太宰以来, 哪怕在旁人看来他喜怒哀乐样样不缺,在织田作之助眼里,也能够感觉到这个孩子自始至终都被孤独包围着,即使自己和安吾可以算得上他的朋友,也从未能够走进他的孤独中去。
然而现在,那份孤独感……像遇到了春天的冬雪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化了。
尤其是刚刚他的手机收到一个短消息,太宰打开之后肉眼可见的喜上眉梢,几乎是毫不停顿地回复过去之后,就捏着手机一个人乐不可支的样子。
“是吗?”太宰治反问道,似乎还想矜持一下,却没能忍住,笑弯了露出来的眼睛,“搬家了,确实心情很好呢!”
哦?太宰他从那个垃圾处理厂搬出来了?
一旁因为下午的经历而稍有些沉默的坂口安吾惊讶地看了过来:织田作之助是底层人员不清楚很正常,他作为港口Mafia的情报员,还是准干部级别,自然知道太宰治并不像其他干部,他住在连他的部下都不敢在没有收到邀请时靠近的垃圾处理厂的堆积地里。
那着实不像是一个手握重权的干部住的地方。
但是那是太宰治自己挑选的,首领不干涉,其他人自然也没法说什么。
但是现在太宰却是,他从那搬出来了?
“真是不可思议啊……”
坂口安吾喃喃道。
会让你们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多了去了!
太宰治摸着自己的领结,心想道。
他多次反复的动作终于引起了迟钝的前杀手的注意:“太宰你的领结……”
终于注意到了吗,不枉费我没有回家而是来找你们聊天喝酒啊……太宰治美滋滋地想。
——虽然不能把她介绍给他们认识,准确来说他不想任何人看到她,考虑到他树仇家的速度和数量,能把她藏到天荒地老最好,但是……
想告诉自己的朋友这件事。
“……是系太紧不舒服吗?”织田作之助关心地问,“反正也是这种时间了,解开也没事了。”
太宰治的脑袋狠狠地撞在了酒吧台上,发出很大一声声响。
酒保看了一眼,确认自己的吧台上没有出现裂缝,便收回了视线。
这位客人发神经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
“是大脑缺氧了吗?额头好像有点红。”织田作之助还不在状态,以为太宰治是头晕才磕桌面上。
“……不,织田作你有的时候真的很出人意料啊,连我都没办法预测你会怎么做。”捂着额头,太宰治晕乎乎地抬起头来,心想等下就回去!
趁着磕出来的红印子还没消回去找她撒娇要抱抱要安慰!
最好是能让她主动……咳!
“不,太宰那明明是想要你注意他今天的领结……”坂口安吾说着说着就没声了。
他意识到了那显然是新手打的领结背后的含义——哪怕他原本并不确定,但看太宰那副好像孔雀开屏似的模样,他不得不承认:……是真的。
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愿意和太宰治在一起的人。
——啊,不是说没人愿意,其实单凭太宰治的脸就足够很多女人一辈子倒贴着养他了,更不要说他作为港口Mafia干部的地位和权势了,但如果是看着这两点而来的女人从来只会被太宰戏耍一通之后就切断联系,哪怕为他流再多眼泪也不会让他回头看一眼。
能让他这样迫不及待想要和朋友分享、却又偷偷摸摸不肯言明、矛盾的既想要昭告天下又把人藏得死死的……是他真的想要好好珍惜、一直在一起的人吧。
……等等,这家伙刚刚说自己搬家了?也就是说……
“为了她,才搬家的?”坂口安吾试探着问。
少年扭开脸:“没办法嘛,她不喜欢那里呀!”其实不会,她没有表现出来厌恶,但是他怕她在那呆着不舒服,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搞定了房子的事,“女孩子就是娇气!吹个头发都嫌烫非要我给她吹!”
选择性遗忘了人家嫌弃的眼神和自己硬贴上去要给人吹头发的记忆,他想,再娇气一点才好,最好是让他全权接手她的日常起居,照顾她,喝水都要他喂,没了他就无法活下去……
“……你现在的眼神有点变态。”坂口安吾默默地挪开了一点。
太宰治:“……”
黑泥精赶紧把自己不小心漏出来的黑泥塞绷带里兜回去。
坂口安吾微微松了口气,心想这家伙这回总该安分点了吧,却不料太宰治下一秒立刻就瞄准了他:“说起来,安吾你看上去挺不错的嘛!”
“哪里不错了啊!我可是刚刚从东京回来,还是当日去当日回!就算是老板,也不能这么压榨人出差工作啊!”一提起自己的日程,安吾的表情连同声调里就充满了社畜的怨念,“连休息都没得休息,等下回去还要做整理工作……”
“哇哦,好辛苦的样子,”太宰治一副小海豚拍手的样子,“然后呢,去做了什么工作?”
这里应该把自己事先回顾了无数遍、编织得详尽仿佛确有其事的谎言说出口:是去钓鱼(收购走私品)了,听说有非常好的来自欧洲的一级走私品才去的,结果去了才发现都是些烂大街的东西,也就一个古董怀表还算不错——然后他就顺势打开包给他们看那个古董怀表,从而佐证自己的话语。
但不知为何,坂口安吾想起了那份在没有明确口令之前禁止向任何人提起的记忆。
她说,古董怀表是不能沾水的,让他换一个交易品——如果他真的如自己所计划的那样是去收了这份交易品的话,他不应当选择在大雨中与人交易,因为沾了水的古董怀表价值会下降很多,这不符合他作为交易员的身份和处理能力。
假称晴天?哪怕人在横滨,看一下天气预报就知道东京那会儿正在下大雨,更不要说他包里还放着没干的伞……是了,那么大的雨,他的衣物也必定会被打湿大半,如果真如他原先所想的八点做的交易,到现在才三个小时,怎么也不可能变干。
……所以,那个时候她就洞悉到了他事先准备好的借口,并指出了其中最大的破绽。
与其说的是换个交易品,不如说是……让他换个借口。
“……抱歉,是不能说的内容。”坂口安吾有些呐呐,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会不会让太宰起疑,但要他再临时编个借口出来……不是做不到,而是……
而是什么呢?
他没有想下去。
同为黑手党的二人很清楚组织的规定,既然安吾说的是“不能说的内容”,那就是不能让他们知道的,所以两人非常顺畅地转开了话题。
“对了,安吾是开车了的吧,”坂口安吾点的是番茄汁而不是酒精,说明他要开车——虽然是黑手党但在某方面又特别遵纪守法——所以太宰治非常容易就推断出了这件事,“送我一程吧,我说好要12点之前回去的。”
说着这话的人仿佛连背景都在飘着花瓣。
坂口安吾:“……”
他感觉自己被狗粮糊了一脸还硬生生塞到胃里。
这狗粮还又冷又硬难吃得要命。
“好吧,但我不知道你现在住哪里,”坂口安吾捏着自己的车钥匙,叹着气道,“记得给我指路——还有,系上安全带。”
“嗯嗯!”太宰治敷衍地点点头,钻进副驾驶座,给自己系上安全带后就摸出手机开始专注给什么人发讯息。
坂口安吾余光瞄了一眼,屏幕上似乎都是太宰治这边发出去的讯息,另一侧空白毫无回应不说,屏幕清楚显示“未读”,说明对方根本没看太宰发的这么多消息……
啊这。
太宰他不会创下刚交女朋友第一天就被甩的记录吧?
——坂口安吾相信太宰绝对藏不住自己有女朋友了这件事到第二天。
可能是眼睛里的怜悯没藏好,坂口安吾收获了好友一个恶狠狠的瞪视,刚想假装没看到转头,就看到太宰治已经调出了拨号页面:很明显,在发讯息没回复的情况下,他决定直接打电话。
“等一下太宰!”深感自己有义务为好友的幸福努力,坂口安吾连忙阻止,“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女孩子这个时候基本上都已经睡了吧?你现在打电话不会吵醒她吗?”
——不是每个人都和他们这群黑手党一样夜越深生活越“精彩”的啊!
坂口安吾看到太宰的脸上空白了表情。
很显然,他没想到这个。
但比这更糟的是,坂口安吾和太宰治的视线都落在了少年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上——就在坂口安吾喊出口的时候,太宰已经手快地,拨出去了……
“……现在挂断还来得及。”坂口安吾试图补救,只要还没吵醒就还有救。
太宰治捏着手机,犹犹豫豫不肯挂断:“但是……我之前跟她说了我会12点之前回去,让她等我来着的……”
她……会等的吧,没有拒绝就是会等他的意思吧?
说话间,拨号中的画面变成了通话中——对方接起来了。
坂口安吾头痛万分,看着太宰治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的模样,深吸一口气,朝他伸出手,示意他把手机给自己。
不等太宰治磨磨蹭蹭,深感这么下去自家好友真的会第一天就被甩那到时候倒霉的还是港口Mafia的无辜群众,坂口安吾怀着救世主般的心情,抢过了太宰治的手机,凑到自己耳边,赶在对方开口之前先发制人:“你好,我是太宰的朋友,他在酒吧喝过头了刚刚闹腾了一番才安静下来,我正要送他回去,但我不知道他搬家后的新地址,能麻烦你告诉我他的住所地址吗?”
那么沉默了一会,报出一个地址,连带着一句“麻烦您了”——温和平静的声音,带着雪花落在皎洁的洒满月光的地面般的清灵,是只听声音就能让人想到月光下辉夜姬般的人物的质感。
这是怎么被太宰拐到手的啊……坂口安吾这样在心里暗叹道,把手机还回去,没去看好友抓过手机跟被抢了肉的狗一样的眼神,表情有些放空。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耳熟?
#
十五分钟之后,坂口安吾看着出来开门结果被太宰以精湛的醉鬼演技死死抱着不肯放的少女,表情空白了一瞬。
太宰的女朋友……是她?
异能特务科科长心腹下属,却是港口Mafia最年轻干部的女友?
——仅仅只是把两个前缀名词放在一起,就知道它们有多不搭,更不要说后面的词汇了!
浸淫阴谋诡计多年的人的头脑几乎是刹那间就推演出了这最有可能的背景和未来:为了任务与目标接触,靠近,近到咫尺但目标却是他经手的情报……
……太宰,知道吗?
不,他不知道……他如果知道的话,绝不可能是这样的表现……
等她的任务完成,太宰他……
几乎是只看安吾那变化的表情就瞬间知晓了对方在想什么,奈奈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叹气的冲动:“……把你脑子里的想法全都给我忘掉!”
“你们认识?”太宰治迅速察觉到了异样,抬头,眼神清明看不出丝毫醉意。
少女抬起眼撇了他一眼:“酒醒了?自己站好。”
太宰治:“……”
太宰治以更快的速度把脸埋回少女的颈项间,抱着她的腰不放还不忘哎呦呦地叫:“头好晕啊我站不稳了……”
坂口安吾:“……”
朝坂口安吾点头表示感谢之后,奈奈关上门,锁好,然后拍拍还扒在她身上不放的人:“起来,去洗漱然后回自己房间睡觉。”
腰间的手没有放开,反而收得更紧。
“你认识安吾,他也认识你。”耳边传来少年沉沉的声音,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在我这里看到你,他很惊讶,他认为你不该在这里。”
一时没有其他声音。
奈奈想了想,问:“他有没有告诉过你他今天的工作内容?”
身上的人沉默了一会,终于把蹭着她脸颊的脑袋抬起来,鸢色的仿佛浸润了水光的眼眸安静地注视着她。
“他没说。”少女从中得出了这个结论,“那我也不能说。”
“和港口Mafia的首领有关?”连他这个五大干部之一都没有权限涉及到的内容,太宰想来想去,也只有首领亲自交于的任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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