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白木
我有些累,疲惫不堪,困顿不已,在他说话间双手攀附上他的肩膀,脸靠在他胸口的地方,青木瞬间噤声。
我抬起头:“我好累,好想睡觉。”
他面色扭曲一阵,又是要开口辱骂别人。
我打断:“能背我回去吗?”
“……啊?”
青木微微瞪大了眼睛,倒显得有几分可爱了。
最后他还是迟疑地背上了我,姿势极其不熟练,我也不嫌弃,太过困倦,脑袋靠在他肩膀位置,一歪,直接入睡。
踩在雪地上的轻微细响,伴随我的呼吸,逐渐远离我的梦境。
……
……
青木没背过别人,总觉得背上的诗绪里就要掉下来,才走了几步路他就因为紧绷的心弦出了微微的冷汗。
但很快他就熟练,少女温暖的呼吸洒在他的侧颈,轻轻拂过锁骨,恍惚间直直钻进了他的衣服似的,让他浑身都不对劲。
诗绪里的双手垂在他身前,柔软的少女身体就像是包裹住了他,平稳的心跳声从他的脊背传递过来。
青木的心脏也不由自主地与她同调,用同一种频率跳动着,那颗鲜活的怪物心脏也隐约透出愉悦的气息。
雪中宁静,街道无人,他背着她走过一栋栋高楼,经过了一个个拐角。
青木逐渐感觉到趣味,他发现这种形式的靠近能让他安安静静地观察诗绪里。
比如她垂下手腕上的脉搏,呼吸的频率,心跳的速度,他越探究越想继续。
忽然,少女垂着的脑袋上的毛线帽,松松垮垮地支撑不住,啪嗒一下掉落进雪地。
青木停住了脚步,干巴巴看着地上的帽子。
不想放下诗绪里,也不想吵醒她,但她的东西是绝不能被迫的失去的。
他还记得她说的。
属于她的东西,不能被夺走。就像那两个玩偶一样。
倏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响起,街道小巷子出现一个少年,他双眼淬着毒,与青木对视。
仿制品……
青木的眉眼立刻染上戾气,却没有说话。
那[青木]也同样没有出声。
他们默契地不想吵醒她。
寂静的对视,两人阴鸷刻毒的气场在寂静中弥漫,恨与厌恶将他们分割,对同一人的爱又让他们融合。
几秒之后,[青木]走近,背着诗绪里的青木充满敌意与嫉恨地望着他,却没有阻止。
[青木]弯身将帽子捡起,认认真真地拍干净。
他也就这点作用了……!青木觉得他拿着诗绪里的东西的模样实在刺眼,又不能说话骂他,于是只在心底诅咒。
新来的少年小心翼翼地将帽子重新戴在她的脑袋上,无视背着她的青木刺人狠毒的目光,那双黑色眼睛描摹着她的面容。
满目银白的雪地里,两个一模一样的美丽少年,一人背着她,一人帮她戴上保暖的帽,本该相互厮杀的两人按耐下所有的本能的情绪,将她放在一切之上。
冬天夜晚里,奇妙暧昧的氛围萦绕着嫉妒与爱意,将沉睡的少女紧紧地包裹。
戴好后,[青木]阴恻恻地瞥一眼背着她的赝品,再深深地看她一眼,一言不发地离开。
青木收回视线,这才继续走。
到了家,少女被青木轻轻地放在床上,取下了帽子。
他非常想扔掉——但他并不会犯同样的错误,青木是诗绪里最听话的学生,于是只能捏着鼻子放进她的柜子里。
片刻之后,笨拙地帮诗绪里脱掉鞋,取下围巾又盖上被子的青木似有所感,走至阳台,拉开了帘子。
底下,光谷不知为什么居然能独身出来,他对身侧的空气说道:“是在这里吗?这里有什么啊富江?”
蓦地,光谷抬头,他看见阳台处那张和富江相同的脸。
他自从接上富江的头发,便能时常看见富江的面容就在他眼前,等头发越来越多,他甚至能与他对话。
“……去那里……”富江断断续续地命令他。
光谷依他所言做事,有了这美丽的头发,世界都为他让步,拥有无可比拟的优待。
而今天,富江异常激动地再次命令他,虽然光谷不解其意,却还是照做了。
——去警局。
——来到这栋楼的楼底。
“富江……”光谷对阳台上的少年喃喃出声。
那个少年似乎看得见只有光谷一人知道的富江幻象,他勾起唇角,恶劣的弧度。
光谷看见少年伸出手指按着眼部下方的皮肤,跟胜利者嘲讽失败者一样,吐出舌头,拉住下眼睑,做了个鬼脸。
“略。”
随后少年便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却并没有发出太大的笑声。
光谷一愣的功夫,他的脸部、身体的皮肤上突然冒出黑色的发丝。
“呃……啊……”他被迫张大嘴,大量的黑发从他的喉头涌出,瞪大的眼眶内也有发丝探了出来,在空气中张牙舞爪,散发出诡异的怒气。
他不能再动弹分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动眼珠看向一旁的富江。
头发带来的富江幻象正抬眼看着楼上的人露出滔天的愤怒,盛怒使他的眉眼愈发的昳丽。
一瞬间,光谷被美丽的黑发由内而外的吞噬,变成一团黑色人型的毛线团。
阳台上的青木这才停止了笑,冷哼了一声,关闭了帘子。
将屋内的暖光与黑色不详的线彻底分割。
第59章
在几个月以前,里泽精神病院失火,两人死亡,一人失踪,经过查证,死亡之人的身份已经得到确认,而失踪的人根据档案显示,那人名叫田峰优二,至今没有找回,他的家人弃他而去,早早去了国外。
于是再没有人在意这个失踪的人。
田峰宅也彻底荒废。
在诗绪里参加高中最后一趟考试的那天,暗夜的树林,树叶枝条形成离奇古怪的黑影,在流动的空气中簌簌作响,带来阴森的气息。
田峰终于从林间木屋中走出,胳膊脖颈上密布着划痕。
他从精神病院逃脱以后,就猛然惊觉自己的外貌并非是朝好的一面变化——他太像富江了。
越来越像,越来越像,眉毛更加的细,黛色氤氲,仿若雾中青山,唇更加的薄且弧度完美,眼睛愈发上挑,中间圆润如同猫的瞳孔,眼尾却又迅速向上收起,形成欲勾未勾的隐晦。
他的脾气也更加的捉摸不透。
终于,田峰意识到了真相。
是富江!富江就在他的身体里!如同一条虫在他体内啃噬!
田峰慌不择路,他发现越和人接触,越能感觉到性格的变化,于是他与世隔绝,住在林间的木屋里,靠食物罐头为生。
长此以往,那种朦胧的被“杀死”的感觉逐渐褪去。
田峰不禁畅快淋漓。
富江!你也不过如此啊!
直到今日,他突然想起他自己的东西还在旧的家中没有拿回来。
在那天的夜晚,他来到了以往的家,抬眼巡视,只觉陌生至极,但心中并无半分伤感与想念。
田峰未曾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对家人的念想,依旧对“战胜”富江一事沾沾自喜。
他扯掉陈旧的松松垮垮的黄色警戒线,进入屋内。
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翻箱倒柜找要带走的东西。
啧,这衣服什么款式,老土。
这个是什么啊?太丑了!
不行,太便宜货。
……
他挑挑拣拣,竟找不到一件可以带走的东西,只剩下一处没找,床底堆放着他以前的书籍教材还有一大堆漫画书。
田峰扯出来,看一本封面就往后丢一本,直到一本白色封皮的日记本出现在手中,他褐色的眼睛此刻晕染出些许黑色,弥漫着宁静,刚刚还不耐烦的眉眼瞬间松开,静谧非常。
他的身体已然长高,变得纤细,从窗外望进来,认识他的人恍惚之间只觉得这肯定不是田峰——反而像是富江。
田峰的心思本就不算细腻,日记本只写了寥寥几页罢了,还都是些无聊的咒骂,骂作业布置多的老师,骂赢了他的同学。
只有一页,他写的非常的细。
[班上的那个间织,竟然被恶作剧吓哭了,太逊了吧。]
[她还挺忙,又不交朋友,白瞎那长相了。]
[今天和那个间织说上话了,声音倒是不怯懦。]
记忆在浮现。
她身穿校服,在看见一个被欺负的女生时并未自己阻止,而是去报告老师,胆小又胆子大,说不清楚她到底是怎么样的,一问,她就撇开眼没看他,说道:“胆小也有胆小的解决办法吧?”
她滴落汗水,在跑道上认真地奔跑。
她安静做题,笔尖在书本上划出的沙沙声。
还有告白时,她倏地冷淡下的眉眼,礼貌地拒绝,随后将关系划分得一清二楚。
田峰并不是什么好人,他死缠烂打过一段时间,被老师敲打过,还让间织被迫失去了一份兼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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