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巫朝尘
蓉儿媳妇生得再好,也是他儿媳妇,他竟也能下得去手?
她再也坐不住了,起来在屋内转圈踱步,思来想去,竟没有能安然保住秦氏的法子。
她不过隔房的婶子,还有贾琏时不时回来,怎好多留蓉儿媳妇。
东府里是贾珍只手遮天,蓉儿媳妇回去,仍逃不了他的手。
这等丑事,一日不被人揭出来还罢,若叫众人知道,蓉儿媳妇就只有死路一条!
便是去告诉老太太,老太太再喜欢蓉儿媳妇,也只能舍她去保贾珍。
只要她不死,哪怕把她休出去也完不了事。
没了公媳的名分,贾珍不就更没了顾忌?秦家不过七品小官,拿什么碰贾珍?
就算蓉儿媳妇出家当尼姑,贾珍都有本事把人弄回来,置外宅养着。
王熙凤左想右想都没法子,便问秦氏:“你今日既来找我,想必心里已有了主意了。是什么?快说!”
她久不言语,秦氏身上已凉了一半,忽听得这一声,真正如闻仙乐,又喜又惊:“婶子?”
王熙凤死命拽她起来:“你不说你的主意,叫我怎么帮你?快说呀!”
秦氏也顾不得别的了,便说:“不瞒婶子,我本已认命了。谁知这几日听得二太太正寻有身份的女尼。我……”
不待她说完,王熙凤便明白了,笑道:“好,好!这个主意好!”
省亲别墅是给娘娘盖的,蓉儿媳妇就在里面住上一辈子,贾珍也不敢进去乱来!
她拉秦氏坐下,细问:“出家修行是一辈子的事,又事关娘娘省亲,你定了就再不能改,你可想好了?”
秦氏苦笑:“不然就是一个死,还有什么法儿呢?”
王熙凤握了秦氏的手深叹,想安慰她两句,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好。
秦氏道:“我虽有了这个妄想,却不知老太太和太太们会不会答应,只求婶子帮我!即便不成,来世纵是做牛做马,我也……”
王熙凤已定了主意,忙道:“且不必说这些。”
她向外唤:“丰儿?”
应声的却是平儿:“奶奶?”
王熙凤忙问:“怎么是你守着?快回去歇着,叫丰儿来!”
平儿笑道:“不过白在门外坐一坐罢了,前儿太医还叫我多走动走动。奶奶有什么吩咐,我和丰儿说去。”
王熙凤便道:“你让丰儿去老太太屋里,和你珍大奶奶说,我许久没见蓉儿媳妇了,竟要留她吃了晚饭再走,请你珍大奶奶开恩,把她媳妇借我一日,一会儿就自回罢。”
平儿素知王熙凤与秦氏极好,并不为异,便去如此吩咐丰儿。
王熙凤又叫水,让秦氏洗了脸上妆,重把头发抿起,和她说:“一会你在屋里等我,我去见老太太,不然怕老太太看了你生气。”
秦氏又湿了眼眶,怕有人来看出异样,便忙把泪忍住,笑道:“我都听婶子的。”
不一时,丰儿去了回来,却是奉着尤氏来的。
尤氏还没进门就笑道:“好你个凤丫头,借着养病,我来了还不去见我,倒把我的媳妇也给扣下了!”
秦氏忙迎出去。
王熙凤笑道:“我病着,你不来孝敬我,还不许蓉儿媳妇尽一尽孝心了?好个霸道的婆婆!”
秦氏便向尤氏请罪。
尤氏笑道:“这都是凤丫头的不是,我只问她!”
两人互相嘲笑一回,尤氏吃了一杯茶,看过王熙凤的两个孩子,又问了平儿的肚子,便告辞回去了。
王熙凤送尤氏到了院门,尤氏便不令她再送。秦氏送上了车,又回至王熙凤房中。
王熙凤早已穿戴好了,命厨上好生做一桌席面,打听得贾母房中没别人,便立刻过去。
见她来了,贾母还奇:“你留了蓉儿媳妇,怎么不陪客,又过来做什么?”
王熙凤左右环顾,对贾母附耳道:“老太太有所不知,蓉儿媳妇是求咱们救命来了!”
贾母一惊,忙问:“这话是怎么说?”
王熙凤求贾母屏退了众人,跪下回道:“求老太太听了,千万保重自己,我才敢说。”
贾母便扶在引枕上,道:“你快说。”
王熙凤方道:“是……珍大哥对蓉儿媳妇起了心思……”
贾母眼前发黑:“……你说什么?”
王熙凤忙起身扶住贾母,一面忙说:“老太太,我有个主意:太太不是正寻有身份的女尼住到省亲别墅的庵堂里?我已问了蓉儿媳妇的意思,她愿意归入空门。她又自说和蓉儿成婚三年无子,很该自请下堂,从此便与东府再无瓜葛了。”
她叹道:“我年轻见识浅,只能想出这个笨法子。虽然委屈了蓉儿媳妇,好歹比咱们两府将来身败名裂的强。”
贾母缓了半日,问:“蓉儿媳妇人呢?”
王熙凤忙道:“我让她在我屋里,别乱走动。”
贾母又问:“你确定她说的是真的?”
王熙凤叹道:“老太太,我本来也不敢信。可她乱编出这话,对她有什么好处?”
贾母闭眼,并不问贾珍得手了没有,只命:“把珍儿和珍儿媳妇叫来。让蓉儿媳妇悄悄过来,在碧纱橱里等着。”
王熙凤心知老太太这是同意了,忙使人各处去请人叫人。
尤氏才回到宁国府,听得贾母叫她,只得再坐车过来,与贾珍一路猜测了半日,都不知是什么事。
秦氏躲在碧纱橱里,听贾母道:“方才珍哥儿媳妇回去,我睡了一会子,梦见国公爷说,咱们贾家得有冢孙妇出家,一生侍奉佛祖,才能子嗣兴旺,福泽绵长。我想细问国公爷,国公爷就把我推走了。我这心里着实不安,所以找你们过来商议。”
言罢,贾母便只盯着贾珍看。
尤氏心内大惊,不知贾母这是何意。
贾珍却暗道不好,心虚之下,不免在脸上带出了两分。
贾母见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此时方觉震怒,又深为无力。
这才多少年,怎么家里子孙就混账糊涂到了这等地步!
若不是凤丫头愿意帮蓉儿媳妇求一求,将来被外人知道,全家的脸面性命还要不要?
极怒之下,她不愿听贾珍推脱辩解什么,直接定下:“蓉儿媳妇进门快三年了,竟还没有孩子,大约是和蓉儿八字不合。可咱们家怎好因这个休妻?偏生有国公爷托梦,若不照着行,只怕不妥。正巧省亲别墅里少一位女师父,不如就让蓉儿媳妇出家修行罢,就算她从此是这边的人了。等出了国孝,我再给蓉儿娶一门好亲,不委屈了他。”
她问贾珍:“珍哥儿,你看怎么样?”
贾珍好容易得手了秦氏,还没快活两个月,怎么舍得她出家?
可老太太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
他向尤氏努嘴儿使眼色,让尤氏帮着劝一劝。
贾母在上方把他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她沉声道:“珍哥儿媳妇,你别多话。珍哥儿,你别逼我把你老子请回来!还是你好日子过够了,想抄家下狱了?”
贾珍只得叩首:“老太太,何至于此!”
贾母冷笑道:“你再这么不知道好歹,早晚有一日,全家都是一个死!”
尤氏在旁听了这半日,隐隐懂了两分。
她四肢发麻,恶心想吐,紧咬牙关,忍住身体的颤抖,把手往里收了收,想离贾珍远些。
贾珍总不肯答应,贾母也没了耐性。
她道:“从今日起,蓉儿媳妇就不回去了,就在我这里住着。珍哥儿,你若不服,还想和我抢人,我就把你老子叫回来,再把全族的人都请来,咱们阖族评一评!”
说着,她便命:“来人!传我的话,小蓉大奶奶为娘娘和家里祈福,自愿出家。快快择个吉日,去静玄寺请一位师父来,主持小蓉大奶奶受戒。以后家里不得轻慢,都要称‘师父’才是。”
她又道:“蓉儿媳妇的嫁妆和常用的东西,你们想送就送来,不想送,我这里也不缺她的。蓉儿还不知道这事,你们做老子娘的好生和他说,毕竟是三年的夫妻。”
言毕,她不多说,也不多看贾珍,只命:“去罢!”
尤氏站了起来,头一回没等贾珍,一礼先出去了。
贾珍想不出挽回的法子,也只好爬起来,行了礼慢慢退出,心中暗恼,分明是两厢情愿,秦氏竟如此没情义。
秦氏从碧纱橱里走了出来,在贾母面前跪下。
贾母道:“看你还算知道廉耻,我就不多问了。等你受了戒,就好生吃斋念佛,别辜负了凤丫头的一片心。”
秦氏再三叩首:“老太太和凤婶子的大恩,我今生今世报还不了,来生来世为奴为婢也要报答。”
贾母命收拾出几间屋子,打发秦氏住下,又命人去告诉王夫人,不必再找女尼。
消息很快传开。
因事出突然,贾母只说是国公爷托梦,秦氏自愿出家,王熙凤守口如瓶,更不多言,倒无更多可议论之处。只是难免人人惊奇,小蓉大奶奶这样人物,怎么忽然就要青灯古佛了?
薛姨妈、邢夫人、王夫人、李纨、薛宝钗、史湘云、三春等知有此事,也皆来看视。
秦氏已卸了妆饰,身着素衣,连宝珠瑞珠两个丫鬟也一身素淡。
众人叹息一回,见她心志坚强,因是定了的事,都不多相劝。
只有贾宝玉犯了痴病,回屋后怔怔半日。
他一时心想,蓉儿媳妇这样得天地灵秀所钟的女儿,竟只得了青灯古佛的结果,实在可惜,一时又想,莫不这就是蓉儿媳妇的因缘。
又想到他如今功课愈多了,家里众多姊妹,他不能一一尽心,更是可悲,不由便落下泪来,被史湘云瞧见,嘲笑了几句。
见无人懂他,贾宝玉更是闷闷地,不理人。
看他这样,史湘云也脾气上来,甩了帘子出去了。
薛宝钗便宽慰了史湘云几句,同她仍找三春一处玩耍。
至晚,尤氏遣人送来了秦氏的嫁妆和日常使用的东西。
想到三年婆媳情分,秦氏向东磕了三个头,夜里无人时狠狠落泪一场。
五日后,静玄寺一位老尼来至荣国公府,秦氏便拜在她门下,取法名为“智虚”。
因省亲别墅尚未建完,将来还有工人出入,秦氏便暂在贾母院中住着,每日替贾母念经,又同三春等学了写字,要学抄经。
宁国公府冢孙妇出家的事也传到了林宅。
宁安华想了两分钟,她接妙玉过来和秦可卿出家之间有没有因果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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