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咸鱼林夫人 第97章

作者:巫朝尘 标签: 红楼梦 种田文 BG同人

又因今日才相识,还不相熟,他们也不敢似张如琢一般,称其字“子磐”,皆只以“宁翰林”呼之。

宁安硕早得了宁安华嘱咐,知道这五人里或许有他未来的大外甥女婿。而他在保定那一年,没从嫡支学到别的,只把察言观色、听言辨志、暗中识人的本事练了不少。

到中午用席前,不过一个多时辰,他议论着诗文科考,给几人看了看文章,却已连最小的江纯定平日爱穿什么颜色花样的里衣都套出来了。

五人中,只有江纯定太小,还没考功名。江明越和温澄是秀才,江纯毅和江纯辉都是监生。

宁安硕把四人的文章与他十三四岁时相比,江明越相差不多,或有过之,温澄稍有不及,江纯毅和江纯辉的再差一等,和张如琢水平相似。

江纯辉为最末,但认真去考,考个二等增生不难。

江纯定也非娇惯愚笨之人,若几年后能与江纯辉一般,那这几人都有真才实学,不是配不上大外甥女的草包。

琢兄弟只是六品主事之子,也并无一人因他身份较低而有所轻视。

宁安硕还算满意。

趁中午入席,他命扫月悄悄把几人的文章送去给姐夫。

席间,除江纯定不能饮酒外,余下六人都略饮了几杯,不谈文章,只谈些风土人情,日常琐事。宁安硕以此再观几人的心胸见识。

宴席过半,檀衣带了四五个丫鬟仆妇来,笑道:“姑娘们以荷花为题,做了好些诗,太太请舅老爷和诸位公子前去,赏景再做几首。若哪一位能夺魁,太太有好彩头相赠。”

宁安硕笑问:“诸位可愿一去?”

江明越道:“只怕唐突了姑娘们。”

檀衣笑道:“太太料到必有此问,令我说:请众位放心,林家并非‘胶柱鼓瑟’,墨守成规之家,太太和众位夫人都在,不过赏景作诗,不算逾矩,也不会冒犯。”

江明越便谢过宁夫人所请,率众子侄跟随在宁安硕身后,来至林宅园中。

林宅花园自是不比承恩公府的敞阔,但园中曲水奇石,亭台雅致,细看步步成景,深有可观之处。

众人一路行,一路看,转过一处假山,忽觉前方阔朗。

举目望去,波光粼粼,水面开阔。水上荷花或含苞,或盛放,或单支独秀,或几支纠缠,成双成群。

盈盈芙蕖之后,众位夫人下首,四五个青春少女同坐一席。

居主位者年龄尚小,却顾盼生辉,光华尽显,已见沉鱼落雁之资容。

宁安硕停下脚步,行礼:“给众位夫人请安。给姐姐请安。姐姐,江公子等已到。”

江明越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听到了身边阿澄极轻极轻的一叹。

这边案上亭中已设好一席,并不与母亲和众位夫人姑娘在一处。

宁翰林请他们重新入席,宁夫人在对岸笑道:“我的彩头是古泉短刀一柄,洮砚一方。安硕不许作。余者限一炷香,能的不拘几首,尽力作来。”

席边有两条长案,上有笔纸,已经研好了几砚墨。

宁翰林亲自点燃了一炷长香,约有半个时辰功夫。

江明越看到阿澄眼中志在必得。

他随意挑了一个位置,才拿起笔,便见母亲的贴身大丫鬟碧月在树后叫他。

他搁笔过去。

碧月说:“太太说二爷不必认真,随便一作就是了。”

江明越:“为什么?”

碧月怔住了。

二爷也会问“为什么”?

二爷难道是想认真作的?

第82章 刀如游龙

宁安华很清楚地察觉到了温夫人的态度变化。

上回她去江公府, 江家明显是把适龄的男孩子都推出来,把他们的优势都摆在明面上,任林家去选。

想要辈分高、地位尊贵, 有江明越。

想要家中人少自在,自己能当家做主的, 有温澄。

想要多留几年女儿, 晚些再送出阁,还有江纯定。

至于江纯辉, 和前面三人相比没有任何优势……大约是凑数试试的。

但今日, 听她明确说出“只希望将来他们夫妻能彼此一心一意, 忠贞不渝,白头到老”后,温夫人再没提过江明越, 改为专心推荐温澄。

很多话不必明说,大家意会即可。

宁安华不是非要皇后兄弟做女婿,还要看黛玉自己喜欢和林如海的意思。再说, 江明越的确出挑,可比他还出挑的少年, 宁家就有一个, 也没有稀罕到为他改变原则底线的地步。

温澄的个人条件并不输江明越。若黛玉看他顺眼,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若黛玉没看上他, 日子长着,再挑就是。

瞥见那个叫碧月的丫头回来了,宁安华会心微笑。

温夫人让江明越别表现得太好也是好事,免得黛玉欣赏他, 江家却无意,那才是不好。

她又翻了一遍面前姑娘们做的诗。

席上无有不通诗书者, 不会作也会评。众人公评,黛玉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江纯薇居第二,青儿第三。

江纯岚和瑛儿落第,一人罚一杯酒,还暂存着没喝。

不用事先透题,黛玉果然也是第一,她准备的彩头就好像成了专给自家孩子的。瑛儿又小,不宜饮酒。正好让她有了借口,把男子们叫过来,让黛玉细细的看。

对岸席上虽摆着满满的酒菜,却只有宁安硕一人慢斟细饮。

余下六人,或凝神沉思,或奋笔疾书,或搔头叹息,连张如琢、江纯毅都在认真作诗。

卢芳年与云氏年龄相仿,便打趣道:“你们猜,江大公子是为了彩头,还是怕在爱妻面前落人下风?”

云氏“哎呀”一声,红了脸笑道:“既是宁夫人出题,他怎好不用心?并不与别的相干。”

宁安华有心观察江家对小夫妻之间感情好是什么态度,便笑命檀衣:“快把这屏风搬过去,送云奶奶到那边坐着,别让江大公子懈怠了。”

檀衣便伙了五六个丫鬟婆子,笑请云氏挪到东边栏杆处坐了,那里离江纯毅等作诗的地方近。

云氏满面羞红,还不忘了先看温夫人和宋氏。

温夫人笑呵呵让她去,未见分毫不喜。宋氏也含笑,眼中却闪过一抹怅然。

云氏动了地方,席也用得差不多了,宁安华便让林黛玉请姑娘们穿花钓鱼,又问温夫人和宋氏是否要暂歇。温夫人和宋氏皆说不必。

柳月眉不小心多吃了几杯酒,此时酒意上来,有些不胜之态,卢芳年陪她出去散散醒酒。

宁安青游园、坐席、作诗这半日,已至体力极限。

宁安华一直在她身上多留着一份心,见她林黛玉悄悄说了什么,林黛玉摸她的手探她的额头,她笑着摇头。林黛玉与姑娘们走在前面,她慢慢跟在最后,渐渐错了几丈远。至转弯处,姑娘们向前转,她便向后拐走了,没惊动什么人,离去得无声无息。

再等她特意拨去照顾宁安青的英莲过来,悄声回:“青姑娘命我来告罪,说请太太放心,她只是累了,回去躺躺就好,若有不适,会立刻找十一先生。”宁安华方暂安了心。

离席还是五个姑娘,到了西边栏杆处钓鱼就剩了四个,少了一个,温夫人又见有丫头回话,便问:“青姑娘没事罢?”

宁安华笑道:“她自小体弱,今日是着实高兴才玩了这半日,平日纵在家里走走,不过一两刻钟就要回房了。连一年里上学,她也是三伏、三九皆不去,只在屋里养着。”

温夫人想到宁安青容貌清丽,气度娴静,举止风流,才思敏捷,偏生小小年纪气虚面白,弱不胜衣,也真心可怜,便与宋氏多说了几句养身偏方等,宁安华都耐心倾听谢过。

既说起了宁安青的才学,宋氏便笑问:“方才听得青姑娘和大姑娘都是夫人亲身教导开蒙的,两位姑娘高才,想必夫人也饱读诗书。今日如此乐景,我是许久不读书动笔了,不敢献丑,夫人若笔犹未封,为何不作一首,以记今日,也叫孩子们知道山高海深?”

宁安华笑道:“不敢当淑人谬赞。我虽识得几个字,幼时也曾作过几首几阕,不过游戏而已,登不得大雅之堂,尚不如孩子们今日之作。且自家严、家慈去后,我再无调文弄字之心,偶有闲暇,只一画以娱而。蒙淑人高看,若不嫌技艺粗疏,我便献丑一画,如何?”

宋氏忙道:“是我唐突了。”

宁安华笑道:“淑人不知内情,何过之有?”

温夫人笑道:“那我等竟有福一观夫人作画了。”

桌案都是现成的。檀衣率人铺上生宣,调好笔墨。

宁安华挽袖拈笔,不过一刻有余,便粗成一幅写意。

宁安华搁笔笑道:“今日时辰有限,望众位莫要嫌我塞责。”

这时,柳月眉和卢芳年也醒酒回来了,众已婚女子皆围在一处观画。

宋氏赞叹不已,笑道:“夫人也太过谦了,非胸中大有丘壑,如何能成这一幅!”

她问:“夫人可有号没有?”

宁安华取一印,盖下众人看时,是“长幽”二字。

宋氏细品一番,笑道:“我倒有了四句配夫人这幅画。”

宁安华忙道:“淑人请。”

宋氏便看温夫人。温夫人点头,她便提笔写下一绝,众人又细赏一番。

宁安华便请宋氏落款,宋氏忙道:“不过四句粗诗,何必留名。”

宁安华笑道:“此画只会留在寒舍,不会外传。恭请淑人留下一号,今后每见此画,便如再临今日之景了。”

宋氏随身无印,便写下“云西”二字,笑道:“这还是我闺中无知之时胡乱取的号,今日竟用得上了。”

她作了一首,连卢芳年、柳月眉、云氏都技痒,纷纷要了纸笔。

宁安华请温夫人回座。丫鬟们早已撤了残席,又上新酒。宁安华便与温夫人再浅酌几口,看姑娘们聚在树荫下垂钓,相隔不过四五丈远,就是悠闲饮酒的宁安硕和埋首苦作的男子们。

她视力极好,把姑娘们和男子们的神态看得一清二楚。

江纯岚和张如瑛在专心钓鱼。江纯岚身边的桶里有三四条小鱼了,又钓上一条,她悄悄放在了张如瑛桶里。

江纯薇的目光虽然隐蔽,但……没离开过温澄身边一尺。

宁安华:……

看来表哥表妹一起长大,是有一段故事了?

温夫人知道吗?

她想了想,认为温夫人若知道,没必要明知林家的要求,还冒着得罪林家的风险,一心推荐心有所属的温澄。

温澄是温夫人侄孙,江纯薇是温夫人孙女。温澄的个人条件,绝对配得上江纯薇了,江家为什么不考虑让他们凑成一对?

是觉得温澄算“自家孩子”的范畴,婚事自家消化太亏,理应向外再寻姻亲交好,还是对江纯薇有别的打算?

那么,是江纯薇单相思,还是温澄也有意?

宁安华开始观察温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