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理维系者来救世了（江肆乌黎） 第50章

　　五条悟抵着额头回忆——悠仁之前那独属于生活在象牙塔里的学生毫无阴霾的笑容，像是骤然被什么沉重的东西压回了现实一样。

　　啊啊，虽然知道这是必然的，但亲眼见到，果然还是会觉得浑身没劲啊——

　　从房间里出来的硝子正好看见五条悟那因为纠结，在沙发上不停翻来动去的蠢样。对此，这位同届的脸上毫无波澜，“既然如此，就先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七海将报纸放低，目光哪怕是隔着玻璃镜片依旧锐利，“方才收到了【窗】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扫尾工作已经结束得差不多了。受害人的数量统计为32人，比预计得还多。”

　　“32人……”硝子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都是被强行改造成咒灵的吗？”

　　“大部分是，也有几个死亡原因是被改造咒灵袭击。”说到这里，七海顿了一下。他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之前那几个被自己亲手了结的改造咒灵临死前的状态，眼神也变得飘忽起来，像是灰蓝海上升起一层雾霭，

　　“被改造的受害者涉及各个年龄段，他们被改造的方向也不一样，那个新生的特级咒灵，大概是以此来实验自己的能力。”

　　和室内一时间陷入了无言的沉默，作为对逝者的尊重。七海抿了抿嘴，率先打破了沉默，“根据这件事和最近咒灵活跃的情况来看——首先我要说明，我一点都不想赞同这个人的任何提议——但不得不说，五条先生提出的关于加强今后对学生的历练是有必要的。”

　　无视那个完全让人尊敬不起来的前辈“真是的中间那半句补充是多余的啦”的抱怨，七海推了下眼镜，干脆将报纸折叠好放在桌前，“他们今后所要面对的，或许是更大的阴谋。”

　　“——就目前来看，大部分是针对虎杖同学来的。”

　　··

　　“这位同学，可以再重复一遍你看到事情经过吗？”

　　拿着记事本的男人音色低沉柔和，像是蜜糖一样甜腻，腔调也同样的优雅可亲。然而脸上佩戴的全封闭墨镜不仅在遮住了他的视线，也怪异得令人无端发寒。

　　“好，好的……”

　　俯视着瑟瑟发抖的少年，男人脸上的笑容没有任何变化，“实在抱歉，因为贵校的摄像头在当时全部损毁，所以只能以身为目击者的你的证词为准了。”

　　“啊，刚刚说到哪了……哦，对——那就请再描述一下，那个凭空出现，和你差不多大的蓝发少年，是怎么杀害你的同窗的……”

　　··

　　大概是因为这是紧绷后的骤然松弛，荧这一觉，就睡到了黄昏——她还真是被急着吃晚饭的派蒙叫起来的。

　　被白发精灵推醒后，金发少女迷迷糊糊地坐在床边。或许是睡的时间不对，又或者睡了太久，旅行者并没有那种睡足起来神清气爽的感觉，她揉着太阳穴，只觉得还是有些昏沉。耳边传来伙伴吵闹的催促，

　　“荧——到晚饭点了！派蒙的肚子都要饿瘪了！我们去吃晚饭吧——”

　　日薄西山，暖橙色的光偏斜着打在墙上，水波纹一般地荡漾。荧眯着眼睛沐浴在夕辉里，起身对着镜子将自己的衣着简单整理了一下，叹了口气，

　　“好了好了，这就走，不会耽误派蒙填饱肚子的。”

　　等到走出了学生宿舍，有晚风拂面吹来，荧才稍微觉得清醒一点，她想起自己本来的打算，“说起来，五条老师他们回来了吗？”

　　“好像是刚刚才回来的……诶呀先不管这些了，快点快点！派蒙的肚子已经开始咕咕叫啦！”

　　“不是下午才让你自己先垫一下吗……”

　　“嘿嘿，点心和正餐是不一样的嘛～”

　　两人有说有笑走进食堂的时候，发现高专自入学来迎来了难得的聚餐——不仅是一年级和五条悟，荧还没来得及打招呼的二年级前辈也在。

　　不过尽管如此，加起来也其实只有六个人，在偌大的食堂里还是略显冷清。不过这评价只是相对在人数上，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的热闹程度足矣填满整个空间——或者已经可以用吵闹来形容了。

　　身为唯一的成年人兼班主任，五条悟却是乐得最欢的那个，野蔷薇和伏黑惠虽然背对着荧，看不清神色，但笼罩在两个人身上的无语气场，却强烈到可以猜出他们是怎样的一幅嫌弃神情。

　　众人围坐在圆桌边，从饭桌中间不断升着缕缕白烟，走进了还能听见水沸腾时“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

　　荧才踏入两步，那边本来还扯着嘴角冷笑，梳着马尾的女生就敏锐地看了过来，在看见荧穿着校服后，她恍然一般招了招手，“喔，新来的一年级对吧，快过来坐。”

　　接着她的视线就自然而然游移到飘在半空中的派蒙身上，女生下意识压了压眼镜，褐金色的眸子直直打量着那个不明生物，“喔，这个会飞的小家伙不是咒灵啊，她是什么？panda的亲戚吗？”

　　荧礼貌地和饭桌上的众人点了点头，坐在了野蔷薇和绿发女生之间，接着才一脸认真地回答了刚刚的问题，“是今天的晚饭。”

　　“嗯？”

　　“才不是好吧——！！！！”

　　派蒙气得在空中后空翻了一圈，在二年级怪异的视线中努力试图纠正，“她是开玩笑的！你们好，我是派蒙，是荧最好的伙伴！”

　　眼看着刚结束一波的混乱场面又要开始，全场（被迫成为）最靠谱的伏黑惠扯扯嘴角，试图拽回话题，“啊——那个，荧，欢迎回来，你旁边的这三位是二年级的前辈……”

　　互相介绍完后，伏黑惠再一次在panda和狗卷跃跃欲试的读条前将其打断，“总之，既然人齐了那我们还是开始吃饭吧，熊猫前辈你不是之前就说自己饿了么？”

　　“嗯，我有说过吗？”

　　巨大的熊猫咒骸挠挠脑袋，但还是配合地拿起公筷——深棕色的竹筷在那只兽爪愈发显得纤细，“那，晚饭就开始咯！”

　　所谓的聚餐，就是热热闹闹的火锅——这顿本来是打算给出任务远归的二年级接风，只是不巧，那天荧去出任务了，五条悟就干脆推迟到了她回来的当天。

　　明明是很普通一顿火锅，偏偏被几个心理年龄还是小学生的人搞得热火朝天，甚至连“两双筷子瞄准同一个肉丸”这点小事，都能掀起一波战争——

　　“完全没有一点让着学生的自觉啊混蛋教师……”

　　野蔷薇怨念的视线几乎要诞生出诅咒了，可惜对面的最强一点都不在意，“没办法嘛，谁让惠做出来的只有这么一点呢～”

　　荧自然地伸出筷子，眼疾手快从战场中捞出一条宽粉放入派蒙的盘子里，“说起来，家入小姐，七海先生还有校长和伊地知先生他们呢？”

　　魈不喜这种烟火气太重的交际场合，所以不愿意出席她能理解，可其他几位前辈应该没有这种顾虑吧？

　　伏黑硬生生从刀光剑影中抢下了一箸子牛肉，面上却依旧风平浪静，“五条老师说他们是觉得这种聚会成年人太多玩不痛快，拉着伊地知先生去喝酒了。校长的话，最近在筹备交流会的事情，不太方便叫他过来。”

　　荧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拿起筷子加入了抢菜大战。

　　··

　　其实最开始准备的菜是足够他们几个人吃的，然而总有那么几个人秉持着“菜当然是抢来的最好吃”，又有几个人又是闲不住的热衷于起哄，再又有几个人是在各个方面胜负欲都异常旺盛……

　　等到晚饭终于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结束后，看着桌面上宛如战争废墟般的一片狼藉，荧忍不住感慨，

　　“我好像祓除咒灵的时候都没这么激烈过。”

　　“是吧，所以这样才有意思嘛～”坐在她对面的五条悟毫无自觉，表情愉快地接下了她的话。

　　荧：“……”这个人好像是刚才起哄最厉害最不嫌事大的那个。

　　“biu叽——”

　　短信弹出的尖锐声音不知从谁的口袋里传出，因为并不是默认提示音，在场人的动作下意识停顿了一下，制造出短暂的寂静。

　　在这寂静里，五条悟脸上的轻佻笑容像雪一样地融化了，掏出手机的动作甚至带上了几分不耐烦。

　　“唔……”

　　短信内容很长，最强最开始只是挑起眼罩，看上去像是打算草草地扫两眼就关掉，然而紧接着他像是看见什么关键句子一样，将手机拿近了几分，面上神色也变得有些微妙。

　　“看来是工作的短信，怎么了？”

　　“是工作没错。不过我觉得你们倒是也可以听一听……是有关于荧之前那个任务的后续的。”

　　五条悟在回答真希的疑问后，摸摸下巴，又清清嗓子，简单念出了短信上的部分内容：

　　“协会判定——不明咒术师集团「往生堂」成员重云，在此次事件中持有重大嫌疑，考虑到此事影响恶劣，需立刻对此人进行追捕，同时将该组织全部未登记咒术师列入观察警戒名单……”

　　——「往生堂」，重云？？？

　　熟悉的字眼让荧神情出现了几秒的放空，然而她突然感知到了视线，一抬头就发现对面最强咒术师那双天空般蔚蓝的眼瞳正静静凝望着她。

　　——啊，糟了。

　　旅行者迅速进行表情管理，定了定心神后，开口解释起自己刚刚的异常，

　　“五条老师，我之前和重云有过接触——我觉得这之中应该有什么误会……”

　　··

　　有这个想法的不只是荧。同一时间，正在酒馆的包间里喝清酒的七海建人推了推眼镜，

　　“那么，先说结论吧——我不认可协会的决定。”

　　硝子端着酒杯，听到这话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容，“刚聊到「往生堂」，就收到了这么条短信，还真是巧啊……不过既然这么肯定，七海你对「往生堂」的那个咒术师少年还挺看好的嘛。”

　　“虽然接触不多，但我觉得对方为人应该不会做出这种恶劣事件，再者我也信任虎杖同学和荧同学看人的眼光。”

　　回想起那双略显奇异却清澈坚定的冰蓝眼瞳，七海沉吟着继续分析，

　　“除此之外，关于协会给出来的证据，我认为其中存在很大的漏洞——”

　　他也端起酒杯，瞥了眼拿着手机，正擦着冷汗的伊地知，“监控被人全部破坏，却能留下一位普通高中生的证词，不管怎么看，都太过巧合了——可以说是再拙劣不过的栽赃嫁祸。”

　　他回想起了之前那个狡诈的咒灵，面色沉了下去，“在我提交上的报告中，有对那个特级咒灵的能力的详细记录。协会那边应该已经知道这个事件中存在可以改换自己样貌的咒灵，既然如此，或许伪装成别人对他来说也再轻松不过。”

　　“这也就意味着，尽管此事疑点重重，协会依旧决定利用这个机会，将「往生堂」列入警戒名单。”

　　硝子喝了口清酒，在旁边做出了补充——旁边的伊地知洁高大概想的跟她差不多，面上已经快要僵硬成石膏了。

　　“唉……”咒术师就是狗屎。

　　七海建人冷漠地在心里骂骂咧咧，同时长长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么快就出了这档子麻烦事——他可是才答应了「往生堂」的兼职邀请啊。

　　··

　　“喂——哦～你说这个啊——我已经知道了，放心吧，没问题的！嗯……？哎呀，我能瞒着你什么事啊！放心好了，我们能应付的，荧你就别担心啦——什么，你说五条悟？嗨，没事没事！区区最强咒术师而已，问题不大！”

　　刚刚成为“嫌疑犯”的胡桃正悠哉悠哉坐在新据点的桌子上，拿着手机笑容满面地打着电话，锅巴站在她旁边，努力踮着脚旁听，表情依旧是那股独特的茫然。

　　不知道过了多久，胡桃才终于成功安抚了对方，扎着双马尾的黑发少女挂断电话，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呼——”

　　钟离正好坐在一旁品茶，见胡桃挂掉电话后一轻松的样子，便含笑问道，“如何？”

　　“和预想的差不多，我就说对面坐不住，肯定会想方设法阴我们，还好本堂主早就做好了准备。”

　　“这样一来，既然是对方先不仁的，那就不怪我们不义了。”

　　胡桃跳下桌子，脚步轻盈，笑嘻嘻地挂到不远处正一脸认真记着菜谱的香菱身上，“谁让我们有这么多的杀手锏呢，你说对吧——”

　　她微抬起头，梅花瞳里含着笑意，“夏油先生？”

　　被唤到的黑发青年狭长的眼睛眯了起来，也微笑着望了回去，

　　“堂主所言极是。”

第47章 新的契约

　　··

　　【祂】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醒来的。

　　“醒”, 是与“睡”相对的概念。之所以这样形容，是因为在仅剩的意识里，祂知道自己本该是沉眠着的。

　　太阳间或雨丝交错着从祂身上穿过, 因着不分昼夜黑白地醒着，祂也就没有了对时间的概念, 始终就这么站在郊野的荒地上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