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夜灯火
恩绰福晋这几日也不知怎么的，倒是待毓敏十分亲近，每日都会来找毓敏说话，有时候还会和董鄂福晋碰上。
不过她每次来的时候，都会带上五公主，五公主今年也快三周岁了，虽然看着还是有些瘦小，不过长得却很漂亮，白嫩嫩的脸蛋，眉眼十分秀气。
而且她如今也不和小时候那样爱哭了，每次来了之后，就十分乖巧的窝在恩绰福晋怀里，渴了饿了就会用软糯糯的声音喊额娘，看着与恩绰福晋十分亲近。
不过恩绰福晋倒像是想要五公主多和玄烨福全他们亲近似得，每次来都会鼓舞女儿和哥哥们玩，不过五公主太过羞怯，不敢过去，而玄烨他们几个男孩子，也没有带着小女孩玩的意思，因此每回过来，也只是干巴巴的说几句妹妹好，哥哥好之类的问候的话。
但是即便如此，恩绰福晋也是了乐此不疲，每天都来。
这天是十月初六，她们来了南苑已经有三天了，恩绰福晋一大早的就又过来了，手里照常还请牵着五公主，自打上回毓敏和她说了，小孩子多跑多跳身体才能好，她就再也不让乳母将五公主走到哪儿抱到那儿了，而是每日都牵着她的小手走过来。
五公主也听话，一点不抱怨，小小的手拉着额娘，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看什么都新奇。
不过今儿，恩绰福晋的神色却有些怪异。
毓敏正和董鄂福晋说话呢，听说她来，急忙出去迎接，将人迎到屋里之后，恩绰福晋这才小声道：“你们可听说了，宫里出事儿了！”
毓敏心下一惊，下意识抬起头看向恩绰福晋。
恩绰福晋还是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低声道：“今儿我去太后跟前请安，太后那脸色，别提多难看了，我也不敢多问，请完安就出来了，结果我才刚走出正殿，就听到里头传来说话声，好似是宫里那两位，出事了。”
“那两位”
恩绰福晋不必多说，毓敏和董鄂福晋立刻理解了她的意思。
肯定是怀了孕的纳喇格格和皇贵妃。
可是这两个人除了都怀了孕，几乎没什么联系的上的地方，怎么会同时出了事呢？难道是……
毓敏不敢多想，但是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董鄂福晋也有些惊讶的捂住了嘴，许久才道：“真是万万没想到……”
恩绰福晋也叹了口气：“我也就听了个影子，具体什么还不知道呢，你们知道就成，可别出去乱说。”
毓敏和董鄂福晋急忙应下，不过毓敏心里却也开始猜测，恩绰福晋和她们说这个是想要做什么呢？
以示亲近吗？
毓敏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恩绰福晋，觉得多半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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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什么原因吧，这个消息的确让人惊骇，之后她们三人坐在一起，竟都没了心思说话了，只是随意说了几句家常，便都匆匆离开了。
毓敏也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会不会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导致那位四阿哥早产，然后导致体虚夭折呢？
毓敏拿捏不准，甚至关于这位四阿哥为何而死都是众说风云，毓敏无法透过历史的阴云，察觉出一丝脉络，可是却能从这个消息中，嗅出一丝腥风血雨的味道。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那两个孕妇到底如何了？
毓敏急切的想要知道一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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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消息到底断断续续传开了，自打中午以后，整个南苑都开始陷入一种诡异的宁静之中。
奴才们大气都不敢喘，各宫主子也都老实的如同鹌鹑。
大家伙都在等一个信，从宫里来的信。
懵懂如玄烨，也察觉出了不对，下午的时候，也不闹着出去打水鸟了，老实的待在毓敏身边，有时还会问她：“额娘，出了什么事了？我听说汗阿玛发了好大的火。”
毓敏摸了摸儿子的脑门，温柔的安抚了一句：“别怕，没什么事儿，等这一两天过去就好了。”
玄烨还是有些懵懵懂懂的，歪着脑袋思索了片刻，道：“是不是皇贵妃额娘出了什么事？”
毓敏语气一滞，看向玄烨。
依旧还是那张天真的面庞，可是毓敏心中却忍不住感叹，真不愧是皇家出身的孩子，对于这种事简直敏锐的有些可怕了。
她心情十分复杂的捏了捏他的脸蛋，轻声笑了一下：“小孩子家家的，不要瞎操心。”
玄烨有些不满的噘了噘嘴：“我才不是小孩子，我是大人了！”
毓敏忍不住笑了，安抚般捏了捏他的小肉手：“好好好，是额娘说错了，那小大人玄烨，你该去读书了，你还记得吗？”
玄烨啊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也在毓敏跟前待不住了，急忙噔噔蹬蹬跑去书房读书了。
看着儿子火急火燎的样子，毓敏笑着摇了摇头，说什么大人呢，这样着急忙慌的，真还是个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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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擦黑的时候，宫里终于传来了消息。
纳喇格格诞下了六公主，母女平安，皇贵妃那边也发动了。
这消息一传来，根本没人在意这位新鲜出炉的六公主，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承乾宫，等着那边的消息。
最后还是太后赏下了东西，勉强遮掩住了体面，没让大家太难堪。
而毓敏听说之后，就将准备好的，给女孩子的贺礼拿了出来，准备到时候一起送回去。
这一晚，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睡安生。
听说前头皇帝住的地方，几乎是亮了一晚上的灯。
毓敏这一晚倒是睡得挺好，第二天早起听说这事儿，心里忍不住嗤笑，真要这么喜欢，怎么不回去看看呢。
只是这话也就敢心里想想，嘴上还是顺着大流关心了几句。
小玄烨这会儿也知道宫里的氛围为什么紧张了，一大早起来，一边吃粥一边道：“希望皇贵妃额娘生个弟弟。”
说完又看向毓敏：“不过我还是最喜欢额娘生的，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喜欢。”
毓敏失笑：“胡说八道，额娘有你一个宝贝蛋儿就已经足够了。”
玄烨被这话说的脸上一红，有些腻歪的依偎了过来。
毓敏抱着儿子，摸了摸他的脸蛋，心里却觉得，牛痘的事儿，该提上日程了。
第38章 牛痘
皇贵妃诞下子嗣的事儿, 是在毓敏还没用完早膳的时候听香草禀报上来的。
香草看起来有些忧虑：“皇贵妃诞下子嗣，皇上特别高兴，甚至说, 甚至说……”
香草后头的话说不出来。
但是毓敏眼皮子却都没有抬一下, 只淡淡道：“说什么？不必隐瞒。”
香草低下了头，许久才蚊子哼哼似得说出了口：“说四阿哥是第一子。”
果不其然。
毓敏内心几乎没起什么波澜。
这的确是顺治能说出来的话, 或许在他心中，只有皇贵妃生的孩子, 才能算得上是正统嫡脉, 要是放在关外的时候, 皇贵妃在也当是和正妻平起平坐的西宫大福晋，而她们这些人, 如今虽然也称大福晋, 可是和那个大福晋却是差得远了。
毓敏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她不在乎自己在顺治心里什么地位, 反正她也不喜欢他, 更对他没有任何期待，可是她却心疼玄烨。
玄烨对自己父亲的父母亲近，不管是谁都能看得出来。
若是这话传到了他耳朵里，他又该怎么想呢？
毓敏有些无力的闭了闭眼睛。
有些事儿，不是你不愿意面对, 就可以逃避的了的，自己必须要和玄烨好好说说, 她不想儿子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些腌臜事。
想到这儿, 毓敏顿时没有用饭的心思，放下了筷子，淡淡道：“将桌子撤了吧。”
屋里伺候的宫人, 一听这话，顿时都有些紧张，一个也不敢说话。
最后还是香萍硬着头皮道：“主子，您只用了几口，不如再多用些吧？”
毓敏摇了摇头：“我没什么胃口了，撤了吧。”
说完又顿了顿：“阿哥呢？”
香萍小心翼翼看了毓敏一眼，许久才低声道：“阿哥去读书了，您忘了吗？”
毓敏一恍惚，哦，差点忘了，他读书自来走得早，今早走之前还来给自己行礼请安呢，她一时竟忘了。
毓敏摁了摁太阳穴，只觉得有些头疼，这样残酷的事情，她又要怎么和玄烨说呢？
想了想，到底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只道：“你让人留心着些，阿哥一回来，就让他直接过来见我。”
香萍恭敬应了，最后又看毓敏实在是没心情用饭，便也招呼人将饭菜撤了下去。
而毓敏则是呆呆的坐在屋里，直楞楞的盯着虚空中的一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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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贵妃诞下四阿哥的事儿，自然不止毓敏这儿接到消息，很快的，就传遍了整个南苑，皇帝和太后那边下了重赏就不必说了，其他妃嫔却不见得有多高兴。
毕竟朕第一子这样的话，不仅是毓敏和董鄂福晋听着扎心，那些没能诞下子嗣的妃嫔，也隐约察觉到了皇上待皇贵妃的不同。
这哪里像是普通的宠妃，分明有了先帝时宸妃的气象，那位主至今在许多满蒙后妃里都是一个传奇人物，现在突然发现，传奇人物竟在我身边，她们心中的滋味可想一般。
毓敏这边还没等到玄烨回来呢，先等来了董鄂福晋，她一脸的忧郁，一进来就叹息道：“皇上实在心狠。”
一说这话，眼泪倒是先流下来了。
毓敏沉默片刻，许久才道：“姐姐这话在我耳边说说也就罢了，出去了千万别露出分毫。”
董鄂福晋依旧流泪：“这话我哪里敢往外说，便是在心里想想，都觉得冒犯，可是我实在是难受，福全都长这么大了，每回皇上来，还都高兴的什么似得，自己吃点心尝着好，都想着给他汗阿玛留一块，就这样一颗热腾腾的赤子之心啊，皇上竟是从没放在心上过。”
毓敏一听这话，眼圈也霎时红了。
玄烨又何尝不是呢？
顺治玩笑似得给他布置的作业，他写的小手磨出茧子也要写完，顺治每次过来，都小猫似得想要腻在他身边，看着他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仿佛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他的大英雄，他的神。
小孩子，从一生下来，就对自己的父母有着天然的眷恋，哪怕他们的父母什么都不做，他们也会一次次的想要靠近他们，想要感受到温暖。
之前她总觉得，其实顺治已经做得很好了，他对玄烨很看重，也愿意陪他玩，算是勉强尽到了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可是现在她才发现，自己这么想，不过是自欺欺人。
看重和爱是两码事，要是顺治真的心里有这个孩子，今日也不会脱口而出说出这样的话。
毓敏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安慰的，抱怨的都说不出来，她只愣愣的坐在那儿，听着董鄂福晋一句句痛彻心扉的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