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霖桔
原来是韩信驾驶着一辆牛车过来,他从田里拉起樊典坐上了小牛车,也没有拒绝阿洋自顾自地跟上。
三人乘坐小牛车走了没一会。
他们抵达田埂与山峰交接的边缘,在即将抵达山脚时,樊典遥遥看到郁郁葱葱的灌木丛被劈开,出现了一条特别泥泞,上面还布满了石块的道路。
樊典睁大眼,道:“这里何时多了一条路,还这么多碎石,韩兄带我来是要一起打扫吗?”
韩信沉默地摇头,他又抬头对着太阳的方向眯眼看了一会,然后拉着樊典后退半步,道:“等等。”
樊典正疑惑,他忽然感觉地面隐隐有些震颤,樊典跳下来,将耳朵趴在地面上听了一会,没错。
恰在这时,“哒哒哒”清脆的马蹄声响起。
樊典起身看去,只见四
位举着不同旗帜的骑手,驾驶着马匹,踩着碎石羊肠小道,如风驰雷鸣一般疾驰而过。
等他们彻底离开,韩信收回视线,道:“看到了吧。”
樊典有些懵地看向对方,道:“看啥?”
“这十多日,他们每日会有十二次经过这条路,日夜兼程,几乎没有休息。”
韩信拍拍樊典道,“身为咸阳最受重视的骑手都会如此辛苦,你若想登记去百越,只会比这辛苦百倍。”
樊典脸色一僵,有些失落,没想到韩信也是劝说他的。
阿洋露出喜悦的神色,道:“居然这么累,你认为我们去百越能轻松?!老老实实挣钱,好歹为自己攒钱,日后想办法立功换个良民身份,就更……”
“但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韩信平静地坐上牛车,“我是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碌碌无为一生。”
樊典猛地抬头,道:“你,你……莫非你也登记?”
韩信忽然一笑,道:“自不能错过建功立业的机会!”
阿洋拼命抓脸:!!!
啊啊啊!韩兄这是在说什么啊!
完蛋!现在要怎么办!
……
……
与此同时,咸阳城。
人流攒动的早市街,街面最高的一处酒肆。
嬴政、李斯、冯去疾、姚贾还有王丞相等人聚在一起用膳,吃着吃着,他们忽然又聊到百越方面的问题。
王绾依旧不赞成嬴政将月后的第三次巡游的目的地定在百越。
他抽出百越地图,指了指南越的位置,开口道:“陛下。五路军队,只赵佗将军那一支进军最为顺利,其他几支虽未大败,但也没有取得决定性的进展,陛下,百越不够安全。”
嬴政闻言哈哈一笑,他撩开衣袖,平静道:“何惧之有。”
“陛下……”王绾见嬴政态度坚定,沉思片刻,“那您依旧坚持带婴小郎君吗?”
“嗯。”
“陛下!婴小郎君才五岁,他是人,是神童,但不是神仙。”
冯去疾忍不住激动起来,整个人都起立,“为何一定要带他去百越,难道指望他能解决什么问题不成?”
“咳咳!”王丞相忍不住扯了扯冯去疾的袖子,示意他冷静点。
冯去疾一直很欣赏张婴,所以觉得嬴政这次的决策令人窒息。
他依旧坚持劝解,道:“陛下之前任由稚子跟着一起巡游就已经很……不妥当了……好不容易平安回来,又带来诸多好消息,臣也不好说什么。但陛下,百越之地可不是大秦境内,那些地方莽荒,野蛮,还充斥着毒气瘴气,岂可让稚子前往啊陛下!”
嬴政有些头疼地捏了捏眉心,他可以独断专横,但面对这种纯天然对张婴好,未来可充当辅臣根基的臣子,他还是有爱惜之心。
“昔年王老将军带九岁的扶苏奔赴战场,也没见你们这般反对!”
嬴政考虑了一会,还是将部分原因平淡地说出来,“你也知道百越乃莽荒之地,反抗军不过是些不敢出山林,装备简陋的野人。若连面对这样的人都畏手畏脚,没有勇气,未来岂能成才。”
“可那是扶苏公子!”冯去疾下意识开口道,“大秦王族,无军功不可承爵!”
大秦一直实施军功制,公子们若没有战功傍身,一样不能封爵封邑。
扶苏作为被看重的继承人,面对的担子肯定要重一些。
“有何区别。”嬴政道。
众朝臣表情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陛下这话什么意思?张婴和扶苏没有区别?
原本对张婴有所怀疑的李斯,更是竖起了耳朵,悄悄观察嬴政的
神色。
嬴政没有看朝臣们若有若无的打量,他目光落在百越之地,轻声道:“阿婴若想获取贵族爵位,难道就不需要军功?提前培养有何不可。”
众朝臣一愣,原来指的是军功获取爵位的方式相同啊。
唯李斯和王绾不约而同地摸了摸胡须,若有所思。
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人群激动的声音。
“阿兄阿兄!来了来了!那四匹马又跑来啦!”
“快去看看谁跑得快,我们打了赌的!”
……
伴随着人群激动的声音,马蹄声也越来越大。
此时不光嬴政看了过去,就连其他朝臣们也将视线给移了过去。
窗外不远处泛起了淡黄色的尘土,没多久,四个举着棋子的骑手一路奔腾而来,然而身影又飞速离开。
片刻后,嬴政道:“这几匹马围着咸阳跑了几日了?”
“十三日。”冯去疾道。
嬴政忽然笑道:“看来那份赌约今日要出胜负了。你们认为谁会赢?”
如桥和张婴的赌约在成立的那一刻就席卷整个咸阳上层。
但因为参与的两人的后台都很硬,所以即便有些言官颇有微词,但这事依旧被默认下来,有些好奇者会包下最高的酒肆,时不时过来看一看。
嬴政说完,朝臣们对视一眼,几乎不约而同地说出张婴的名字。
嬴政心情很好地哈哈一笑,开玩笑道:“哎,朕本来也想学阿婴来赌一把,奈何尔等都不配合啊。看来都认为如桥会哭……”
“呜呜……”门外忽然传来哽咽,以及委屈巴巴的哭腔,“阿父父!呜呜……”
朝臣们愕然。
如桥公子还真哭了?
陛下这也说得太准了些。
但很快,他们脸上都闪过一抹喜色。
如桥哭了,那就证明……
如桥看着磨损严重的U型旧马蹄铁,以及抬起来马掌上的新的,以及象征自己一方的惨兮兮的马掌。
他就知道自己这一回又栽了。
如桥想到两万匹马就委屈。
但看到张婴温和地询问他:“还好吗?”时,如桥只觉得情绪越发绷不住。
你安慰个什么劲啊!
都不提赌赢的事!这不是代表你一开始就是在拿赢家的姿态看我吗!
他不能哭!他要坚强!
如桥哼了一声,道:“不会忘记赌约。”然后气冲冲地扭头就走。
走到一半,他从徐将行那得知嬴政就在隔壁酒肆。
如桥情绪激荡,换平时他肯定不敢主动接近嬴政,但此刻他憋不住了。
如桥鼓起勇气过来寻求安慰时,然而他一推开房门,就看见朝中大佬们一个个都喜气洋洋,纷纷向嬴政拱手恭喜:
“如桥公子败了!好事啊!天大的好事啊!”
“哈哈哈!我就知道婴小郎君是小福星,他说的话就是值得相信。想来婴小郎君也笑得很开心,两万匹马到手!让我们一起恭喜他。”
“不对不对!哈哈哈……是同喜,同喜才对啊!这起码能省下来一半以上的战马消耗!治栗内史不也得笑?!哈哈……笑得最开心的应该是太仆寺吧!最近半年他们都快被军团的人逼疯了!哈哈哈……”
……
如桥懵逼了!
他没想到朝臣们都在庆祝他的失败!
都在为张婴喝彩。
如桥的情绪彻底绷不住了,他的眼泪直接炸了出来,嚎啕大哭道:“你,你们太过分了!哇哇哇呜呜……”然后哭着跑走了。
众朝臣:……
他们努力憋住笑,表情尴尬地看向敞开的大
门。哎呀,只想着能省钱,忘记照顾小公子的自尊心了。
这时,他们看见数年未曾见过的徐将行慢慢地走了过来。
对方毕恭毕敬地对嬴政行礼,然后递上一份盒子放在嬴政的手侧,再躬身后退离开。
这里的朝臣都知道徐将行是谁的人,也知道嬴政有多忌讳那个人。
他们纷纷偏开头,努力不让自己的视线有一丝瞟向盒子的方向。
嬴政沉默了一会,他才将盒子打开,拿出里面的小帛纸。
看了一行,他的脸色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