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霖桔
“那小子啊?”
张女官脸上闪过一抹不高兴,但神色一闪而过没让张婴察觉,她低声道,“他一大早就在那折腾群混小子演武,说是什么惩罚,还说什么练武不可断。压根没过来。”
“是有些不像话。”
章老丈也旁边也点点头,随口搭了一句,“不过就是多了一把子力气。我家小子也不赖,小福星,有武艺的壮士多的是,免得养大某些竖子的心思。”
张婴有些头秃。
长安乡人对他确实是很好,但也不知道为啥,他们对其他人吧……感觉互相看不顺眼,尤其他们对待韩信、乌兄、章邯这些少年郎一辈,更甚。
但凡这些少年人打闹的动作大点,眼神凶一点,或者超过一盏茶时间在居高临下地与他说话。
那不得了了!
他们对小年轻的态度就好像在看阶级敌人一样。
张婴见章老丈越说越生气,连忙点头称知道了。
他心中暗忖,乌郎君不在不好直接求证,想了想,张婴旁敲侧击地问道:“我的私印可有人动过?或者有遗失过吗?”
“不曾。”
张女官回完,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小郎君,莫非是谁冒充你做了什么?”
章老丈等人表情也狠辣起来,道:“若有!定是外人,我就知晓那些竖子不怀好意!我马上回去……”
“咳咳!等等,等等!不用兴师动众,官府这边已经有线索。”
张婴都不敢将信件给他们看了,那么大一个“
乌”字,他担心他们看完都不会调查真相,直接杀回去操起木棍围殴乌兄,“对了,我们从百越之地带来了很多好东西,像是蜡烛、果酒、肥皂等。另外,还有一样尚未完成的好东西,纸。
这些物品我都很重视。这样,我先过去看看。你们先回长安乡帮我好好盯着,看着他们好好落户生产,没必要模仿百越,势必弄出我们长安乡的特色。好么。”
众人一愣。
他们看着对张婴的关心比较强势。
但一旦张婴真的发话,即便心中有其他的念头,张女官他们从来都是选择顺从。
……
等送走听话的长安乡一行人,张婴一扭头,就看见嬴政和扶苏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嬴政道:“可是你说的那个乌兄?私下冒充姻亲?”
扶苏笑得温柔,身后却仿佛冒出了黑气,他道:“那人惯来没个礼数,身高也足六尺,冒充可是重罪,该判城旦了。”
张婴:……
头大。
好在嬴政与扶苏也是要看证据的,只说要与张婴一同去看看胆敢冒充的胆大包天之徒。
张婴点头。
三人还未来得及有动作。
不远处的宫殿侧门忽然打开,赵文步履匆匆地从宫门里面跑了出来,甚至是不顾仪态地一路冲跑到嬴政耳边,附耳低声了几句。
张婴好奇地看过去,恰好看见嬴政皱起了眉头,道:“王丞相又要辞官?冯相没劝着?”
“陛下,冯相现在还一直拉扯着王相呢。但冯相没能劝成。”
赵文连忙在一旁开口道,“王相的原话,年事已高,见识浅薄,无法再引领大秦前进。这两年观察,婴小郎君实乃宅宽仁厚 ,赤子之心,老臣可放心离去也。”
张婴听到这瞬间意识到王丞相是何人。
这不就是当初在偏殿拿着青铜剑差点自杀,被他绞尽脑汁劝回来后,一双眼睛盯着他留下一句“我会一直看着你”的男人么。
这位大佬居然又要辞官了吗?
“不可。”
嬴政微微皱起眉,“你速去拦下对方。”
赵文连忙点头,但很快又面露难色道:“陛下,王相之前只是为了小郎君才留在咸阳,如今他明言,小郎君安好,他去意已决,老奴这该如何说起……”
他说着说着,嬴政、扶苏以及赵文的目光几乎不约而同地落在张婴身上,尤其是赵文的眼底,明显闪烁着一丝微妙可惜情绪。
张婴:?
咋地,嫌弃我不够作妖了不成?
张婴好笑地抱胸,眨了眨眼,道:“他若觉得我不够折腾,我倒有一个主意,仲父可还记得用在火箭上的□□。不若我弄大量再去炸……哎呦。”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嬴政狠戳了一下。
“绝不可动!”
嬴政的语气很硬,显然动了怒气,“试弄火箭、火云梯,火石,死伤多少隶臣。你若敢动心思,那墨家工坊尽数入少府管制。你也给我滚去博士学宫读书。”
张婴嘴角抽抽,转而又是一愣,火箭他是知道,火云梯?火石又是什么?
他下意识道:“仲父,莫非你早已安排人去配大量的火药?弄武器了?”
“有甚好惊讶。”
嬴政平淡地瞟了张婴一眼,“既能有火箭,也应有其他。你当我大秦为何供养着上万秦墨工匠,为何能纵横六国不败。”
“哎呀!”
张婴摸了摸头上渗出来的汗,不愧是嬴政啊,胆子比他大太多了。
但张婴担心步子太大会扯到蛋,忍不住劝诫,“仲父,□□很容易炸,很危险,就目前而言火箭真的够用了……”
“你小子为何
知晓会炸。”
嬴政眯了眯眼。
张婴一愣,灵机一动道:“嗯,炼丹炉,炼丹炉炸过嘛。”
嬴政伸手狠狠地捏了捏张婴的脸颊,直到他保证在不碰火药,嬴政才松开手,似笑非笑道:“你若此刻想不出个留下王丞相的好点子。这墨家工坊是不必再去了。”
扶苏和赵文下意识看向嬴政。
看来陛下真的生气了。
这是随便找个张婴做不到的理由,好将张婴与墨家工坊彻底隔开。
张婴嘴角微微抽搐,连忙举手道:“我有点子!”
嬴政和扶苏同时看向张婴。
“嗯。就是……”
张婴的脑子在疯狂运转,公元前217年的秦朝有什么历史事件是可以利用的吗?
唔,好像啥也没有,陛下没开始出游,没颁布新律令,大秦安安稳稳的没什么特殊事件。
那往后还有什么被历史记载的大事件呢……
啊对了,有刺杀,还有焚书坑儒/方士。
任何一个历史大事件的发生,都不会独立存在,必然是因为许多小事件的节点汇聚在一起后的大爆发。
换言之……
张婴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可以利用的点。
他抬头看向嬴政,认真道:“仲父,你看阿婴这么说行不行。”
嬴政平淡道:“说。”
张婴道:“可以与王丞相说,大秦分封制与郡县制之争,天下皆知。目前虽然是郡县制占得上风,但大秦朝堂一直还有分封制的声音。
王相作为分封制的旗帜人物,若在此刻急流勇退,不管仲父给出任何理由,这件事在其他朝臣们看来,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因为政见不合而被陛下贬黜。
这对仲父而言不仅是一次声望上的损失,更有可能会刺激部分偏激的吕氏士子,儒家士子以及妄图封王贵族们,他们指不定会团结起来,旧事重提。
换言之,王相若走,朝堂不稳,大秦很可能再生波澜。
这么一说,他肯定舍不得立刻走了!”
旁听的赵文目瞪口呆。
婴小郎君才几岁啊!才思敏捷不说,还一针见血地抓住了痛脚。
这再长大一些,还得了啊!
他在这一刻看向张婴的目光,竟然与看向嬴政的目光几乎没太大差别。
扶苏在一旁赞同地微微颌首,但眼底同样闪过一抹淡淡的忧虑。
他轻叹了一口气道:“阿婴所言甚是,王相,会留下来。”
张婴听扶苏这么说,顿时笑出声,道:“是吧!嘿嘿。”
“阿婴,你是这般聪慧。”
扶苏忽然摸了摸张婴的小脑袋,蹲下来,稍显不赞同地看向他,轻声道,“王相已快过花甲之年。”
张婴笑容一僵,摸了摸鼻尖,拱手道:“扶苏阿兄,这,这……”
强留退休老人什么的,他,他是有些不好意思。
思及此,张婴稍显动摇的目光看向嬴政。
“哈哈哈!”嬴政忽然畅快的笑出声,轻揉张婴小脑袋的同时,直接将扶苏的手给拍下去,然后鼓励地对张婴笑了笑,“事有轻重缓急,阿婴做得彩!”
扶苏微微蹙眉,低声道:“父皇,王相劳苦功高,想落叶归根,享受天伦之乐,属实……”
嬴政面无表情地打断扶苏,道:“晋一级爵位,加食户两千,他若喜欢,便让他统领博士学宫,效仿古之圣人传道授业解惑名传千世。
他若不喜太累,亦为他再设一个新官职尊荣堪比太师,荣养在咸阳。
朕在,咸阳便是老秦人的根。在这,为何不能享受天伦之乐?”
张婴看看如玉竹般
玉树临风的扶苏,又看看气势龙盘虎踞的嬴政。
他立刻学赵文的微微垂眉,安静如鸡。
好在扶苏不是杠精再世,他动了动嘴皮,没有多辩解几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