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满汀洲
虎威舍不得她被这般打趣,忙说新娘子天仙化人,让他思慕万分。这才御前请婚,有今日仙姝降临到钮祜禄氏,成为他福晋的福音云云。
维护之意明显。
这回不但格佛贺心里发甜,连马思哈福晋与她那几个儿媳妇都眉眼含笑。说皇上英明,可是给自家姑娘赐了个好女婿。
在场所有人:……
谁不知道这所谓的赐婚,是马思哈马将军豁出去老脸求回来的呢?
当时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家骂他老奸诈,又有多少家笑他上赶着。把好好的富察家嫡女,弄得像嫁不出的寒门小户般。
现在……
没结婚的姑娘们都暗暗扼腕,叹自己怎么没有一个像马思哈那样全心全意为女儿考量,连多少年老脸都能豁出去的阿玛。
又俊,出身又好,前程远大,文武双全,还这么温柔体贴的相公,谁不想要呢?
白便宜了富察氏!
在无尽的羡慕嫉妒恨之中,格佛贺吃了宽心面,拜别自家阿玛额娘。被大哥背着,一路送到了花轿上。一手拿着虎威亲手雕刻的彩绘葫芦,一手拿着同样出自他手的翡翠玉苹果,满眼幸福期待笑意地被抬到了一等公府。
鞭炮声声之中,只听着铎铎铎三声箭响,接着就是雷鸣般的掌声。
轿子轻轻被压下,喜娘欢快地与她道喜:“恭喜新娘子,贺喜新娘子。这就要下轿了,您拉着这红绸,跟着点新郎官的脚步。”
葫芦跟翡翠玉苹果被接过去之后,格佛贺手中被塞了段大红色的绸缎。
她刚微微点头之间,就听着锦缎另一头某人温柔到能拧出水来的声音:“福晋莫慌,只随着为夫就是。”
格佛贺心尖儿一颤,刚想嗔一句谁是你福晋?
又马上想起来今儿就是他们大喜之日,这等会子就要拜天地、喝合卺酒。在双方亲朋的见证之下,成为夫妻。
打今儿起,她还真是他福晋了!
这样的认知让她脸上一红,低低地应了声好。
果然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被他提示下走过了那象征传宗接代的麻袋路。跨过象征平平安安的玉马鞍。还有能趋吉避凶,远离不祥的火盆子,一路来到了正堂。
满堂喜庆之中,原本该红木八仙桌两侧分别一把太师椅,此刻却多了两把。
左边坐着阿灵阿夫妇,右边坐着新娘子双亲。
这般别开生面的拜堂现场,连来参加婚礼的康熙都有些惊讶。
阿灵阿只笑:“皇上也知道,奴才的老亲家独爱嫡幼女。便从鬼门关前捡回了一条命,最惦着的也是为爱女完婚。奴才也是有掌珠的人,哪能不知道他这一番爱女之心?”
“于是便跟福晋商量了一下,也邀请他们夫妻一道来见证小夫妻新婚之喜。相信在我们两对父母的殷切祝福中,小两口一定能和和顺顺,举案齐眉。”
康熙默,良久才叹:“咱们的冠勇侯好,你们夫妻两个更好。马思哈这辈子做得最对一件事,怕就是当初厚着脸皮要亲自跟你给自家女儿提了个亲。”
可惜呀,若没有当初那番调查。
若钮祜禄氏跟爱新觉罗家不这么频繁联姻,血脉太近。他就是说什么,也得让虎威让孩子成为自己的女婿。
当然,他这遗憾一直都是阿灵阿夫妇心里最大的庆幸。
皇家女婿不好当。
他家儿子自有经天纬地之才,无需靠任何关系都能大放异彩。何苦对着妻子称奴才,行君臣之礼,连夫妻敦伦都要受个老奴才安排?
阿灵阿心里再如何千回百转,却也不会傻傻地表现出来。
只道若皇上这么说,那奴才做得第二对的,岂不就是答应了我这老亲家吗?
接着便是滔滔不绝一顿夸奖,积极树立格佛贺聪慧知礼又孝顺的形象。
至于为何是第二对?
阿大人表示,自己生平做得第一对的事情,永远都是康熙二十五年,先皇后说他与淑宁同年同月同日生,是最难得一段缘。主动要与他们做媒,皇上问他意见的时候,他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不然的话,哪有如今这诸般美满?
那一脸满足的样子,瞧得康熙都失笑。他这个心腹之臣样样都好,只是太儿女情长了些。这要是让他率兵打仗,被敌方抓住了他福晋于阵前威胁,天知道他会不会也冲冠一怒为红颜。
不用阿灵阿开口,淑宁就先一脸果敢刚毅地道:“皇上放心,若真有那等场景,臣妇绝不会让我家夫君有被威胁的机会。求生不易,求死,对一个精通厨艺从庖丁解羊的人来说却是不难的。”
阿灵阿也说若真如此,他不会独活。
但临死之前,肯定是要所有敌军都为他们夫妇陪葬的。
扯闲篇扯出生离死别,可把康熙给尴尬的。
但经此一事,他也算是又一次见识到了阿灵阿夫妻的深情与默契,还有对大清的忠心。
自此之后更加偏爱信重。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现在就说两位新人各自扯着大红绣球的一边,来到厅堂中央。随着那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的唱喜声虔诚跪拜。
终于瞧着掌珠大婚的马思哈欢喜得直掉泪,不停跟阿灵阿说谢谢。
阿灵阿摆手:“老哥哥你这就客气了不是?你闺女是我儿媳,我儿子是你半子。他俩恩爱百年,咱俩就是百年不散的亲家!相互体谅,相互包容,那不是应有之义吗?”
“对对对。”马思哈福晋也抹了抹眼角:“亲家这话说的对。打这以后,咱们就是百年不散的亲家。务必好好相处,莫让俩孩子在中间为难。”
“对咯,老嫂子这话说得才对。”阿灵阿笑,赶紧引着他们去见皇上。
叩谢皇上隆恩,屈尊往一等公府参加两个孩子的婚礼。
天可怜见的,这可是等闲皇子都没有的殊荣。
康熙伸手虚扶了扶他们:“法士尚阿年纪虽小,却为大清屡立战功,数度为朕解除心腹之患,有功劳也有苦劳。朕自然得惜着些,再者说,他们小两口能成还亏得朕赐婚呢!”
“当时命钦天监选九月以后的佳期,为的就是朕巡幸塞外回来,能来得及参加咱们冠勇侯的婚礼,喝上杯喜酒。”
虎威夫妻双双跪地,年轻的冠勇侯还当场给他效忠的君王来了个热泪盈眶、感激涕零。
然后,在贺礼之外,皇上就又亲笔提字给他们写了个佳偶天成的条幅。
并当真留下来用了酒席才离开。
如此皇恩浩荡,以至于虎威新婚消假之后再回去上朝,都收获了无数羡慕嫉妒恨的小眼神。
这头龙凤喜烛高照,新婚小夫妻鸾凤和鸣。
那头正院里,淑宁满心复杂。
恍惚间她参加选秀,走大运似的被指婚给凤巢之家的嫡公子。结果圣旨下了,预知梦也来了。好婚事变成催命符,折腾得她辗转反侧,甚至抱着必死的心情嫁到一等公府好像还没几年。
转眼间,大儿子都娶妻成家了?
阿灵阿笑:“要不说岁月催人老呢?再过几年啊,三胞胎也都有各自的小家,甚至连晴晴都得被某个臭小子拐走。只有为夫永永远远陪在你身边,就算死,也没办法把咱们分开!”
正惆怅之间,突然被表了一白的淑宁脸上微烫,赶紧推开他:“去去去,你个老不正经的。都已经当公爹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口无遮掩?”
嗯?
意思是说,当了公爹的人都不能跟自家福晋说些小情话了吗?
如此,阿大人可就有些不满意了。
但事实上,非但如此。
他家福晋还不知道从哪儿听来的浑话,竟暗示他开始修身养性。因为跟她同龄之人,基本跟夫君盖着棉被纯聊天儿的机会都少了。
气得阿大人咬牙:“你只管过好自己的日子,听她们放什么酸屁呢?那些人倒想不节制,可她们那些个贪花好色的男人也得愿意啊!也就爷实心实意,死心塌地,这辈子只与你,也只想与你。偏你个傻的,还听一些个酸言酸语,把这么好的男人往外推。”
淑宁:……
往外推是不可能往外推的,只让你跟我一样动心忍性。医书中都明明白白写着呢,如此才能健康长寿。
眼看着某人渐渐狼化,淑宁有些怕怕的往里缩了缩,赶紧软语温言提醒:“咱们可说好了的,要一起相守百年呢。”
阿大人嘿笑,直接一个饿虎扑羊:“相守百年是恩爱情浓,蜜里调油的相守,而不是跟你一起做和尚尼姑。”
翌日,天光大亮,格佛贺才睁开困顿双眼。
吓得她哎呀一声,又羞又急地锤了身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的某人一拳:“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不早叫醒我?跟你说了呀,今天要敬茶,万万迟不得的!”
虎威轻轻攥住了她的小拳头,并在她颊边轻轻一吻:“乖蝴蝶莫忧,前头阿玛派人传信。说额娘这些日子为咱们操劳婚事劳累太过,得好生休息,敬茶时间推迟到巳时。为夫瞧你好像也挺累的,就没舍得叫醒你。”
格佛贺脸上一红:“那你不早说?”
虎威摊手:“你也没给为夫机会不是!好好好,别气别气,千错万错都是为夫的错。错哪儿了?错在与乖蝴蝶顶嘴呗!阿玛说了,家是讲情的地方,不是讲理的地方。男子汉大丈夫,若非原则之事,该让媳妇的就麻溜让着。”
“尤其我这行伍之人,说不定什么时候战事起,就又被皇上派去哪里出征了。只留你在府中上要孝敬玛嬷跟阿玛额娘,下要抚育年幼子女。恨不得所有重担,都压在你这柔弱双肩上。平日里头,自然能多疼你几分,就多疼你几分咯!”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他脸上,好想给他整个人都镶了层金边。
越发衬得他眉眼柔和,目光专注。
好像自己便是他的唯一。
直让格佛贺俏脸绯红,心跳如擂鼓:“早年你曾说过,但凡我好好的,做好为人福晋所该做的一切。你就非但不会宠妾灭妻,还可以宠妻而没有妾。如今,这话还算数不?”
那忐忑而又期待的小模样,看得虎威失笑。
拉过她的小嫩手轻轻亲了下:“当然!我们家的小蝴蝶就已经够天人之姿了,再不用别的凡花来搅扰你的美。”
终于听到想听之言的格佛贺欢欢喜喜笑,眼睛里仿佛有跳跃的星:“那好,我一定会努力的!”
娇女握拳,满脸斗志昂扬。
然后,虎威就看着她颇为利落地下了床。穿上早就让丫鬟准备好的寻常衣裳,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厨房方向?
别问,问就是新晋一等公世子福晋兼冠勇侯福晋的新娘子要依常例给翁姑做早饭。
这真心倒是真心的,可……
虎威扶额,他家小福晋的厨艺,也是真心让人不敢恭维呀。苦练多年,依旧停留在只能几道凉菜的水平。
无奈何之间,冠勇侯也只好亲自下场,夫妻共同合作的方式帮她过了这第一关。
“你,能行吗?”格佛贺有些质疑。
虽然向日里鱼雁传书时,这人也曾夸耀过自己的厨艺,称深得婆婆真传。可她想也不想地,直接打入到了吹嘘的范畴。
男人嘛。
在喜欢的女子面前或者酒后,总是能把两成功力吹出十二分来。
自己嫁过来之后的第一顿饭,且至关重要着,格佛贺有点不太愿意被拖后腿。
虎威抬手轻戳了戳她的额:“把吗字去掉,就是能行。你啊,就好生瞧着,什么叫神乎其技。”
知道自家阿玛跟额娘都对肉燕馄饨有种别让情结,有心帮着自家小媳妇儿取巧的虎威想也不想地就选了它。
先取新鲜猪腿肉,熟练地剔去筋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