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满汀洲
诸般恳请未果之下,众臣只得纷纷求到了宁寿宫。
连太·祖爷御驾亲征却遇到袁崇焕,直接导致江山更迭,大清差点分崩解体的例子都举出来。
皇太后无奈,想了又想,还是使人将淑宁传进宫来,做了一盘子太皇太后在时最爱的牛奶花卷。以期勾动皇上思绪,以太皇太后在时的话稍加劝导。既全了心意,给大臣们有个交代,又不会过于强硬而招至皇上厌烦。
尺寸拿捏的可好。
瞧得阿灵阿都直咬牙:“谁说太后单纯善良没有许多心眼?爷看她都人老成精了!那么想勾动皇上心思,招福晋进宫作甚,直接用苏麻喇姑岂不是更好?”
淑宁超级紧张地瞧了瞧四周,确定偌大房间内只剩下她们夫妻俩了舒了口气。
接着就狠狠一指头戳在他脑门上:“要死啊你!连这等犯忌讳的话都敢说,是嫌日子过得忒潇洒了?想给自己找点乐子,也不至于找到刑部大牢去吧?”
嘿嘿。
阿灵阿讨好笑:“宁宁莫气,为夫这不是知道房里就咱们夫妻俩,断无被偷听之虑才敢这么大放厥词的么?实在是太心疼你了,不愿意你受这个指派。”
淑宁又何尝愿意来着?
错不过尊卑有别,太后懿旨难违罢了。
好在太后心思虽不像外界所传那么少,但终究也不坏。让淑宁做饭就真的只是做饭,连皇上面儿都没让她见。
做好饭就让人给了厚赏,使人将她送出宫去了。
唔,不得不说,那赤金镶宝头面很贵重、很好看,不愧是内务府出品。
听到这话的阿灵阿扶额:“如今整个一等公府都在你掌握,还缺那么套头面?”
府上几代积累,什么没有啊?
甚至某些方面,比宫中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淑宁瞪他,颇有那么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头面还嫌多么?拜某些人所赐,我将来可是要有四个儿媳妇,要准备四份聘礼的人。”
提起这个,阿大人就不免有些郁卒。但凡他提起,就有无数像庄亲王那样破口大骂,说他饱汉子不知饿汉饥的。
可实际上,比起成群结队气他的臭小子。他真的更喜欢白白嫩嫩,乖乖巧巧,像他福晋那么可人儿的贴心小棉袄。
梦中生了四子三女的淑宁笑:“别着急,小棉袄肯定会有的,但贴不贴心就不好说了。”
阿灵阿抚了抚她鬓边碎发:“无妨,若闺女长得像你,她就算淘上天去,为夫也只会帮忙架梯子。”
真·双标到让虎威摇头,三胞胎泪目。
而实际上,前头淑宁生下三胞胎之后力竭,足足昏睡一昼夜的事儿不但吓坏了虎威,也吓坏了他。
让他决定遵守跟儿子之间的约定,再不让爱妻遭遇孕育之苦。
所以小
棉袄什么的,这辈子他怕是穿不上了。
淑宁一直惦着着御驾亲征,这人会不会随行,倒也没注意到他眼底一闪而逝的坚定。
阿灵阿笑:“此事要看皇上如何圣裁,但作为武将之后,为夫自然也想从征,为国尽忠同时也立下属于自己赫赫战功的。”
“毕竟你也说,咱们有四个儿子呢!虎威有一等公府的爵位,三个小的可还一穷二白呢。手心手背都是肉,当阿玛的,有机会总归要给儿子多准备些。”
哪怕一人给鼓捣个云骑尉呢,也让三个小的起点好歹高些。
只是这么一来,就不免又要让福晋劳累了。
淑宁轻笑:“有额娘、小姑跟这么多下人在呢,哪里会劳累到我?倒是你,若真被允许同往,千万记得莫一味奋勇杀敌,还要注意保护自己。否则仔细我再择良婿,让孩子们管别个叫阿玛!”
阿灵阿咬牙,直接把她打横抱起扔在千工拔步床上:“小混蛋不好生教训一顿是不行了,竟敢这般气着为夫啊。今儿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祸从口出,又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瞧着他那眼里的悠悠绿光,淑宁心下便是一凛。
忙不迭开口道歉,争取做个识时务的俊杰。
可某混蛋根本不听,只狞笑着将她变成煎锅里的鱼。翻过来调过去,小火慢煎,直到耗干最后一丝丝水分。
变得喷香焦脆,才啊呜一口吞下肚,一丝丝渣滓都不留。
迷迷糊糊间淑宁恍惚听到了四更鼓声。
不知何时沉沉睡去后,淑宁只恍惚来到了朝堂?
皇上力排众议,不顾太后与诸臣劝说,到底还是选择御驾亲征。临行之前,欲着她家阿大人留守京城。
那人当即跪地,表示愿意随皇上出征。
护卫皇上安全,为平寇尽一份力。
小词儿说的特别慷慨激昂,成功感动康熙,将自己从留守后方改为随军前线。
结果声势浩大的御驾亲征,还没等到地方,就圣躬违和不得以而返。后头那裕亲王福全得胜,却受了噶尔丹诈降之计。
佟国纲战死驼城等,如走马观花般在淑宁眼前快速闪过。
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康熙病重万分想念太子。命人传太子相见,结果太子全无半点忧色。皇上大感心伤,直接将人撵回宫,种下了父子相疑的第一根大刺。
让康熙完成从万般喜欢,以太子为傲到挑剔眼光看他,处处不足,实在难承社稷之重的心理转变。
襁褓中就当太子,一直被万千宠爱的胤礽出生以来头一回这般狼狈。
以至于他不但满心郁卒,还嫉恨起了在场所有没替他说话的。
想着日后等他即位后慢慢清算。
本就有些旧怨,又看出他这心思的阿灵阿不语,只不着痕迹地给太子爷上了些个眼药。
等到索额图死,太子地位山河日下、摇摇欲坠的时候,他更没少落井下石,甚至一度活动在倒太子的前线上。后来太子倒台,他当然也没了好。这不臣不弟,暴悍贪庸八个字没等他死呢,就先用上了。
这回倒是没连累全家死的死,为奴的为奴那么惨。但他受了顿廷杖,抬回家就开始交代遗言的程度。
听他说自己也算含着金汤匙出世,十几岁位极人臣,年纪轻轻膝下四个嫡子,把庄亲王羡慕的眼珠子都红了。可以说早早就到了绝大多数人兢兢业业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一生也算轰轰烈烈。唯憾失约于爱妻,不能与你相守百年,未曾带你踏遍五岳三山时,淑宁简直哭到撕心裂肺。
手蹬脚刨之间成功将阿大人哭醒,并万般珍惜地把她搂进怀里。
哄小孩似地轻轻拍着后背:“乖,宁宁乖,为夫在呢,天塌下来有为夫的替你顶
着,宁宁不怕不怕哈!”
还未从梦境中彻底回过神来的淑宁眉头微皱,哽咽着问:“那要是你不在了呢?”
阿灵阿一愣,旋即笑道:“傻宁宁,这是梦到为夫没了,才哭到如此惊天动地吗?安心安心,梦死即生。主增福添寿,是个吉梦呢。说明咱们夫妻至少还有一甲子时光能相守,福晋该欢喜才是。”
淑宁:……
别人家的梦或许是吧,她的,她却半点不敢掉以轻心。唯恐稍有不慎,梦中种种会在未来的某天到来。
自康熙二十五年春以来,她各种热脸贴着冷屁股。
兢兢业业许久,终于跟大外甥培养出牢不可破的姨甥情。眼看着一切向好,可不能让这家伙再行差踏错。
憋憋屈屈地没在曙光到来之前。
淑宁伸手,八爪鱼一样死死缠在他身上:“呸!吉个什么吉呢?你没了,额娘人送黑发人,哭到伤心欲绝。我年纪轻轻成了未亡人,三个小的甚至还不会叫一声阿玛。倒是一等公爵位成了块香饽饽,引起众人哄抢。”
“礼法上争不过,就拿咱儿子的年纪说事。各种想法子地引诱他学坏,让他德行有亏,不能担此重任,还迫我改嫁呢!”
前头几句,阿灵阿还能当福晋睡迷糊了,误把梦境当了真。
说到有人欲迫使他福晋改嫁,这家伙咬牙了:“让那些狗日的想屁吃去吧!爷龙精虎猛,悍勇无匹。便陷入千万人之中,也能平安凯旋。注定要与福晋相伴百年,举案齐眉的。”
淑宁哭着摇头,说这个梦实在不祥。
让她想起来就心有余悸,不然你还是别跟着往战场了。横竖上阵杀敌,也没有你个銮仪卫掌仪内大臣的事。
阿灵阿:!!!
阿灵阿整个人都懵了:“不是,福晋咱们说好的呀。临睡之前,你还嘱咐为夫要好生照顾自己,勿以家中为念。贤惠得不得了,这言犹在耳呢,你怎么就……”
淑宁拧眉,一把拧上他腰间软肉:“我现在不贤惠,不大方,不温柔,不体贴了,只杯弓蛇影、小题大做。宁可偏安一隅,让臭小子们自己去努力拼搏,也不愿你有任何一差二错了行不行?”
行行行。
自打三胞胎出生之后,家庭地位急剧下降。时不时连儿子醋都要吃一吃,经常性被福晋调侃的阿大人眉开眼笑:“难得宁宁你疼我胜过疼那些臭小子,为夫这心里比吃了霜糖还甜。”
“若不是情非得已,为夫又哪里愿意与你分开?只如今开战在即,皇上都免不得御驾亲征。为夫这个天子近臣,自然也是要随行的。”
淑宁只哭着摇头,惹阿大人万千心疼地哄着。
主动承诺,若非皇上钦点他从征。他就留在府中,陪伴福晋、照顾孩子们。
否则的话,淑宁就要擦擦眼泪,多给自家男人些信心。
相信他便没有虎威那样的天赋力量,也照样能斩敌于马下,成为她心中最最俊秀有力的巴图鲁。
淑宁撇嘴:“你跟在皇上身边,根本连宝剑出匣的机会都没有,还斩敌于马下呢?呵呵,我怕你连敌人的边儿都没摸到。”
阿灵阿一愣,接着坏笑刮了刮她鼻子:“如此,宁宁不就更该放心了?乖,你别瞧着噶尔丹来势汹汹,实则朝廷打他如砍瓜切菜。为夫这一趟风险可以忽略不计,功劳却是会大大有的。”
淑宁呵呵,心说佟国纲也是这么想的。结果战死沙场,赫赫有名的佟半朝直接塌了顶梁柱。
眼前这家伙……
想想梦中那般惨景,淑宁便好一阵肝颤,直接拿帕子按住了眼角。
可把阿灵阿给心疼的。
临要去上朝了还担忧不已,频频安抚呢。康熙点他名儿,着他留在朝中,与诸位
臣辅们一道保障好后方与京中安全时,他虽也跪求从征保护圣驾安全,却远不如淑宁梦中那般积极踊跃。
康熙欣慰地拍了拍他肩膀:“朕素知你忠心,但除了前方将士的奋勇拼杀之外,后勤补给、后方安定也往往对前方战局产生决定性影响。有你守着宫中安稳,朕才能放心。”
阿灵阿再度跪下:“皇上如此信重,奴才唯有殊死报效。”
康熙又夸了他几句,这才定下了他留守京城的事儿。他之后,庄亲王请旨从征,态度特别积极踊跃。等皇上终于答应后,竟还感动到老泪纵横。
也是让人叹为观止。
散朝后,他找阿灵阿千恩万谢,他才明白对方用意何在。原来啊,自打三胞胎满月后他往一等公府上看了那么一眼,原本便对儿子万千渴望的他更加相思如狂。
在阿灵阿建议下调理好的身子也蠢蠢欲动,老想试试效果。
喜讯传来才恍然记得,他是近支宗室,逢国孝那得守孝三年,整整二十七个月!而今才二十九年七月,将将满大行皇后丧期一年,这孩子就是地地道道的服中子。
按理是要趁着神不知鬼不觉时弄掉,免得事后被弹劾不说,还容易上不了玉牒,更别说承袭王位了。
可他子嗣实在艰难,这么多年辛苦耕耘才得了两个格格。
好容易妾室有孕,他哪里舍得打掉?
只能往战场上表现表现,立点子功勋,以期将功抵过呗。特别坦诚地说完前因后果,这家伙还很是唏嘘了几句。可惜阿灵阿未能同行,否则他们就能一路同行,比着赛似的杀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