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月扶摇
难不成,英台也要跟着他一起去死吗?
梁山伯心如死灰,颤巍巍地拿起了笔,想要逼自己去写,手却怎么都违背不了自己的内心。
最终,他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少年呕血,年寿不永。
梁山伯终于为自己反抗世俗,反抗压迫付出了惨烈的代价。
而祝英台听闻了梁山伯的死讯,也终于变成了行尸走肉,不言不笑,更不知今夕何夕。
与马家联姻的日子终于到来,祝父期盼的这一天,终于来了。
他立刻吩咐家中仆妇给女儿装扮,全然不考虑女儿的半丝意愿。
脸色不好?
上脂粉!
一直流泪,脂粉挂不住?
去拿我的,家里最好的,全家上下都傅粉施朱,办喜事就是要红红火火。
被装扮好的祝英台容颜若鬼魅,她整个人也仿佛一瓣游魂,更像是一具任人摆布的活尸。
送亲的花轿恰好经过梁山伯的坟墓,空中突然狂风大作,浓雾弥漫,所有送嫁迎亲的人全部迷失在狂风暴雨里。
祝英台趁机跳下花轿,奔向情郎的坟墓。
那里,才是她期盼的归宿。
一路上,她脱去了枷锁般的红衣,雨水将脸上的脂粉冲刷干净,露出了原本纯净的容颜。
祝英台是在赴死吗?
不,她只是想从鬼,重新变成人。
坟墓裂开,梁祝合葬,一对彩蝶翩然起舞,追追逐逐,奔向了自由的远方。
啜泣声此起彼伏,倒是不分男女。
徒南薰两眼泪汪汪的,抱着莲花公主的手臂,不住地给自己擦眼泪。
“你既然都魔改了,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个好结局呢?”
傅玉衡叹了一声,情绪也有些低落,“可是,梁祝的真谛,就在于此呀。”
不自由,毋宁死!
第115章 狸官的愿望
今天的剧场很不一样。
从前观众看完之后, 都是三三两两相熟的一起,一边往外走,一边讨论剧情。
有那性子暴烈的, 还会当场吵起来。
可是今天,所有观众离场之时,情绪都很稳定,悲戚得很稳定。
张夫人和贾敏一左一右扶着史太君,到海棠阁找主人家辞行。
娘儿三个皆是眼眶通红,脸上的粉明显是新匀过的,可见为这场话剧贡献了不少眼泪。
史太君感慨道:“往常总是听女儿、媳妇们说,今日自己来看了这一场,往后再听那些说书娘子的段子, 怕是要打瞌睡了。”
傅玉衡忙笑, “谬赞了, 实在是谬赞了。您是积年听书看戏的,若是能提点一二,让这话剧做得更好,小生感激不尽。”
史太君道:“你们这个, 已经做得极好了。唯一美中不足的, 就是不能应堂会。
我老婆子年纪大了, 不像年轻人来去自在,整天跑出来看,实在是吃不消。”
末了,又感慨了两句,“老咯, 老咯。想当年我操持家业, 几天几夜不合眼也是有的, 如今却是不行啦。”
徒南薰笑道:“老夫人操劳了一辈子,如今儿女都孝顺,也该享享清福了。
若是我到了你这般年纪,能有这样大的福气,可真就阿弥陀佛了。”
这话虽然有客套的成分,但也不乏真心。
毕竟,以这个年代的医疗条件,活到史太君这个岁数,身子还能这么硬朗,膝下儿女双全的,是真不容易。
莫说她是公主,人之生老病死,可不会因为哪个身份尊贵,就网开一面。
不管怎么说,史太君听了这话,心里极舒坦,反过来也恭维了几句。
“公主的福气还不大?如今满京城谁人不知,三公主与三驸马,乃是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花花轿子人人抬,大家凑在一起,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互相说几句好话,愉悦的氛围自然就起来了。
又因史太君平生最爱生得齐整的孩子,看见安静坐在一旁的莲花公主,眼睛直接就亮了。
“这是谁家的女孩子,长得这样出息?”
傅玉衡笑道:“我亲戚家的孩子,昨日刚到京城,因听说我开了个剧院,今天便让她跟着来长长见识。”
而莲花公主也顺势起身,对史太君行了个万福礼。
“好好好,好孩子,快起来。”史太君赶紧亲手扶住,从头上拔下一根金镶玉的簪子,直接插到了莲花公主的发髻上,“今日出来的匆忙,不曾备得表里。这簪子是我常戴的,你可别嫌弃。”
莲花公主忙道:“这太贵重了,小女子实在当不起。”
说着,就要伸手拔下来。
还是史太君眼疾手快,赶紧一把按住,佯怒道:“给你的你就拿着,莫不是嫌我老婆子的东西不好?”
见她执意要给,莲花公主只好拜领了。
史太君又拉着她嘘寒问暖,问原是哪里人?跟着谁一起进京的?出入京城有没有水土不服?
莲花公主掂量着一一作答,以她的情商与手段,自然是滴水不漏,让史太君越发高看她一眼。
“可惜我没有第三个儿子,不然非把你聘回去,日日在跟前伴着才好呢。”
莲花公主笑道:“家母已给我定下了一门婚事,若有机会,还要请您替我掌掌眼。”
双方都知道这是客套话,史太君哈哈一笑,“能把你教得这样好,令堂必然也是个奇女子,我可不敢献丑。”
说笑间,众人又换过了三道茶,眼见时候不早了,众人才各自散去。
他们说了这么久的话,后台那边也已经卸完妆了。
因着红杉喜欢给自己加功课,这会子正在后台专门开辟出的小桌子上复盘今日的演出,争取找出每一丝漏洞。
没过多久,胡悦就拎着食盒进来了。这种人都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也没人前来打扰。
第一次演男主,还颇为成功的马介甫,就带着全部参演的一群姑娘,一起来找傅玉衡了。
一看见他,傅玉衡就笑着拱了拱手,“马兄,恭喜恭喜呀,男主首秀大获成功。”
“嗐。”马介甫摇了摇头,“你快别来羞我了,这次之所以能演成这样,全靠狸官姑娘把我带进去了。”
单论阅历,整个剧院里没有一个比他阅历更深。
可阅历更深和会谈恋爱,完全是两码事。
因着出身狐仙大族马家,马介甫一出生就开了灵智,且从小就立下志向,要得道成仙。
所以多年以来,他心里想的事情,除了闭关修行,就是入世积累功德,从来就没想着和谁谈情说爱。
因而,在他所有的阅历里,男女情爱一片空白,甚至于对于这种青春期自然会有的萌动,他都尚且处于蒙昧时期。
让这样一个人去演情至深处,可生可死的梁山伯,说实话,是有点太难为人了。
如果不是他的外在形象和内在气质都太过符合,傅玉衡也不会冒这个险,向他提议挑战自我,以便打破修行上的瓶颈。
偏偏马介甫也是一个非常听人劝的狐仙,听了傅玉衡的提议之后,他仔细琢磨了一番,发现男女之情的确是他的短板。
若让他因此去找个姑娘谈情说爱,他也不乐意。
因为他自己都不敢肯定,若是瓶颈期度过之后,他还会不会保留着要和人姑娘共度一生的想法。
修行这回事,实在是太过奇妙。
而过于奇妙,也就意味着不可控。
若是能靠着在舞台上演绎悲欢离合,补足他的短板,岂不是两全其美?
所以,他就硬着头皮上了。
但不演不知道,演了之后他才更能体会到,感情之事原来这般奇特深奥。
最开始的时候,他的表现堪称阶段性尴尬。
演其他戏份事都很好,一旦进入感情戏阶段,就让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套一句后是网络上流行的话,那就是没有cp感,男女主怎么看都像是在演兄妹,甚至是演兄弟。
给红杉做辅助导演的傅玉衡差点笑喷,“马兄,我看你这个梁山伯,不是想和祝英台结婚,而是想和她结拜吧?”
索性马介甫脸皮厚,对于他的调侃根本不在意。
只是,因着他一个人,拖慢了整个剧组的排练进度,让他觉得很不好意思。
不过他深通人情世故,经常自掏腰包,买些酒菜请大家吃。
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再加上他情商实在是高,众人也都表示没关系,这次不行,就再排一次。
到最后,还是和他搭戏的女主角狸官看出了他具体的毛病所在,细心指点了一番,并靠着自己高超的演技把他带入了戏。
马介甫松了口气,心里对狸官十分感激。
“真得好好谢谢狸官姑娘。”
连锁笑道:“你若真心谢她,却也容易。”
“哦?”马介甫眼睛一亮,转头去问连锁,“你可是知道她有什么难处?”
连锁却不直言,而是戏弄道:“我告诉了你,你要怎么谢我呢?”
马介甫连连作揖,不知道喊了几声好妹妹,连锁才憋不住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告诉你了。因着我和她要好,她私底下曾告诉我,她是自小被拐子拐出来的,辗转被卖做了小戏子。目前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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