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月扶摇
玫瑰顺气,正适合徒南薰现在喝。
“来,喝点汤吧,别再想那些烦心事了。”
傅玉衡接过来,试了试温度,便舀了一汤匙,喂到妻子嘴边。
发泄了这么一通,徒南薰心气也顺多了,便就着他的手喝了半碗甜汤。
据说吃甜的东西,会让人心情变好。
这个说法不知真假,但此时此刻,徒南薰的确是被这半碗甜汤激起了斗志。
“不行,明天我得继续去。让卫三宝到牙行去踅摸人手,把这些蛀虫通通都给换了。”
傅玉衡却有不同的看法,“其实不用了吧?咱们又不是真要经营庄子,只等秋收之后,那庄子就要推翻建影城了。”
“那就任他们逍遥法外?”徒南薰实在是不甘心。
——怎么可能甘心,他们贪的可都是我的钱!
傅玉衡问道:“你今天没有打草惊蛇吧?”
“没有,今天带的护卫少。”这点理智她还是有的,万一那些人狗急跳墙……
从小的教育告诉她,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那就好。”傅玉衡微微一笑,双眼中全冒出冷光,“既然他们想贪,就由着他们贪。你长这么大,还没玩过抄家吧?”
徒南薰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说……”
“我也没玩过。”傅玉衡笑得很有几分恶劣,“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咱们俩就都补上这个童年。”
别怪他心狠,徒南薰待下一宽厚,若他们只是稍微贪墨一点,徒南薰多半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敲打一番以观后效。
能把徒南薰气成这样,那群虫豸也是人才,贪墨界的顶级人才。
“好!”徒南薰顿觉神清气爽。
她甚至还抽空反思了一下自己:究竟为什么要生那么大的气?一群虫豸而已,想处置还不是随时随地?
傅玉衡道:“等抄家过后,就把他们退回内务府吧。”
那些人都是在内务府记档的,他们自然不会随意处置。
※※※
第二天下午,又在国子监熬满一个月的傅石头就回来了。
无论古今,寄宿生好像都一样,放假回家就像监狱放风一样,回家的路上恨不得插上翅膀。
好在国子监的学生允许带一个书童服侍,傅石头又是自小在乡下长大,自理能力比较强,倒也不算狼狈。
只是他如今年岁长了,嘴唇上长了一圈绒毛。偏他又不到蓄须的年纪,时不时就得剃一剃。
这个年龄段的雄性激素分泌又比较旺盛,因着今天要回家了比较兴奋,早上没有剃胡子,到了下午就是一圈的细茬子。
就这么一点落魄形象,可把他亲娘连氏给心疼坏了。
连氏吩咐厨房做了一桌的好菜,全是傅石头爱吃的。
傅海有点酸溜溜的,“这小子一回来,你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好吃好喝的,怎么没见你对我这么用心?”
连氏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只顾给儿子夹菜,“快尝尝这个红烧里脊,你五嫂新招了一个厨子,最会做各种猪肉了。”
“嗯,嗯,好吃。谢谢娘。”
傅石头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讨巧卖乖,吃相十分豪迈。
经常参加各种酒局的傅海看不下去了,“你好歹注意点形象,那些读书人规矩都多,当心人家笑话你。”
他是个泥腿子,骨子里就对读书人多几分敬畏。
但他儿子傅石头在国子监混了大半年,却早把读书人的嘴脸都看透了。
听见自家亲爹的话,他不由嗤笑了一声,“他们还笑话我?我不笑话他们便罢了,谁敢来笑话我?”
不是说这世上的读书人没一个好的,但最爱争名逐利,最会钻营,最会扯着裙带往上爬的,也都是这群读书的。
连氏也给自己儿子帮腔,“行了,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少说两句吧。”
“你看他这个吃相……”
“吃相怎么了?在自己家里,讲究那么多干什么?”
知子莫若母,连氏很清楚,自家儿子在外面,礼仪一向周全。
“行,我说不过你们,闭嘴行了吧?”
傅石头暗暗一笑,低头专心扒饭。
等桌子上的菜被他扫去大半,他才终于吃饱了,不禁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嗯,舒服!”
学校里的大锅菜,实在是没什么油水。
纵然他岳父李司业时常会给他开小灶,但李家也不富裕,饮食也是以清淡为主。
傅石头这个吃穷老子的半大小子,没有肉食打底,哪能解得了饥饿?
“对了爹娘,岳父大人说以我的水平,明年就可以下场考试。他说我这个名字虽好,到底不算正式,就帮我取了个学名。”
其实关于科举,李司业的原话是,“以你的水平,名在孙山之上不成问题。
若是你志不在做学问,读书只为做官,明年便可以下场了。”
说白了也就是能考上,但得吊车尾。
傅海夫妇十分惊喜,连氏更是连连念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呀!”
监生下场,只要考中了就是举人老爷,举人就可以做官了。
她也不求儿子能有多大出息,有个官身,不被人欺负,也就谢天谢地了。
实在是早些年在乡下时,他们一家子被人欺负怕了。
傅海强忍住激动,问道:“你岳父给你取了个什么名?”
傅石头道:“玉者,石之美也。我原名叫做石头,岳父便给我取了个玉字。”
因而自此之后,傅石头又叫傅玉。
“傅玉?”傅海咂在嘴里品了品,“好名字,也算照应了你五哥的玉衡。”
傅玉道:“玉衡乃是天上星宿,根本就不挨着。”
多这一句嘴,换来了亲爹恶狠狠地一瞪眼。
傅玉……好吧,闭嘴了。
他拿帕子擦了擦嘴,起身道:“爹娘你们歇着,我去看看五哥。”
“去吧,去吧,好好听你五哥的话。”连氏起身送他。
“知道了。娘,你不用送我。”
再说傅玉衡听说傅玉来了,眼珠子一转,对绿萝道:“去把床头那盏琉璃灯拿过来,就摆在这里。”
他在面前的桌子上指了个位置。
见绿萝去拿灯了,徒南薰不解道:“这时候把灯拿出来做什么?”
傅玉衡挑了挑眉,“这小子老大不小,也是定亲的人了。你说他看见这么漂亮的灯,会不会想着给他未婚妻也送一盏?”
好吧,明白了。
“你可真是促狭,有你这么做哥哥的吗?”
徒南薰嘴里调侃他,看热闹的心思却一点都不比他小。
于是,等傅玉进来之后,一眼就看见哥嫂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盏十分漂亮的菊花造型的琉璃灯。
“哟,早听说五哥的工坊里造出一种琉璃灯,难不成就是眼前这个?”
傅玉衡微微一笑,化身凡学大师,“这个只是消遣之作,真正大规模应用的,如今正要往皇宫里装呢。”
此言一出,立刻就赢得了傅玉崇拜的目光,“厉害了五哥,你做生意都做到宫里去了?”
说到这里,他眼角余光瞥见自家嫂子,连忙换了副说辞,“这肯定是嫂子的功劳。”
这小嘴甜的,徒南薰忍不住眼唇而笑,柔声道:“好了,快坐吧。你五哥知道你要休沐,昨天就盼着了。”
——昨天就盼着怎么逗你了。
傅玉不知他话中深意,只以为五哥一个月不见他,就十分思念,不觉心头一热。
“我也念着五哥呢。”他在下首坐了,跟五哥分享好消息,“好在岳父大人说了,我明年就可以跟着下场。”
这时,小丫鬟奉了茶来,他接过茶盏微微点头致意,“对了五哥,岳父大人替我取了个学名,叫傅玉。”
傅玉衡点了点头,“玉乃君子之器,他是希望你做一个有操守、有底线的君子呀。”
只是官场之上,君子大多寸步难行,也不知十二郎能不能始终坚守本心?
“嘿嘿。”傅玉摸了摸后脑勺,笑得有些傻气,“什么君子不君子的,我就想做个好官,为民做主的好官。”
徒南薰道:“你有这般的志向,足以称君子了。”
傅玉得意的嘴角都快裂到后脑勺,却又故作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嫂子快别夸我了,我羞得都没地方钻了。”
可他那唇红齿白的脸蛋上,却分明写着:再夸两句啊,再夸两句呗。
徒南薰“扑哧”一笑,瞥了眼桌上的琉璃灯,把话题往他们夫妻的正事上引。
“你如今也不小了,明年若是中了举,是不是就要考虑婚姻大事了?”
嗯,没错,此时此刻,对于这对无良夫妻来说,逗弄弟弟,才是头等大事。
提起自己的终身,傅玉露齿一笑,到底生出几分扭捏来,“这……这得看爹娘的意思。”
从他的神情里不难看出来,对于自己未来的妻子,他心里已经有了些期待幻想,全然不是刚定亲的时候,跟个孩子似的毫不在意。
不用多问,这其中的变化,李司业功不可没。
看来,这位李学究,也不是很古板嘛。
说到这个话题,傅玉衡忍不住道:“三叔和三婶自然是希望你早日成婚的,但有些事情,你心里要有分寸。”
傅玉立刻就懂了他要说的是什么,郑重地点了点头,“五哥你放心,就算我成婚早,也不会急着圆房的。”
一旁的徒南薰啐了一口,“什么圆房不原圆房的,真是越发没个正形了。”
上一篇:一个金盆能洗几双手
下一篇:给全红楼直播解读原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