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月扶摇
钱掌柜眼睛一亮, “莫非董老板有什么门路?”
“的确是有一些祖上传下来的门路。”董老板心头一松:感兴趣就好,愿意继续谈就好,愿意谈就说明我还有机会。
钱掌柜故作沉吟,片刻后, 正色道:“此事我自己做不了主, 须得禀报五爷或公主。不过董老板放心, 在主家那边,我会尽力斡旋,促成此事的。”
因着女儿的缘故,如今的钱掌柜正是满腔的雄心壮志,要为主家鞠躬尽瘁的时候, 做事自然特别积极。
耗了半天, 终于得了这么一句准话, 董老板喜出望外,连连拜谢。
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叮嘱钱掌柜,“我送来那副画,请您务必独自观赏。”
被他三番四次提醒,饶是钱掌柜也不禁起了几分好奇心,决定趁着这会儿家里无人,拿出来看看,那画到底有何精妙之处。
送走了董老板之后,钱掌柜就让人把那副画从库房拿出来。
他正要展开,忽又想起董老板的话,便清了清嗓子,对伺候的小厮道:“行了,这里用不着你伺候了,都退下吧。”
等人都出去之后,他才打开檀香木做的匣子,取出了那轴两尺宽的画卷,缓缓展开。
似乎是副美人图,随着他的动作,逐渐露出了美人的纤纤玉足,飘逸的裙摆,握扇动素手,最后才是美人的容颜。
钱掌柜呆住了。
“这……这……”
不等他结巴出一句完整的话,那画卷上的美人突然冲他盈盈一笑,竟是从纸上脱出,翩然落地,变成了一个身材娇小的活美人。
钱掌柜瞪大了眼,追问道:“姑娘,你是何人,为何与我亡妻生得如此相似?”
那女子眨了眨眼,满脸疑惑地歪了歪小脑袋,柔声细语地说:“我没有名字,也不知道自己像谁。不如,你帮我取个名字好不好?”
钱掌柜心下思量:莫不是这画卷成了精,故此里面的人活了过来,却如初生婴儿一般,对世事懵懂不知?
对于董老板为什么再三催促他看画卷,他心里也已经有了答案。
——董老板不知从何处得了他亡妻年轻时的画像,又知晓他们夫妻情深,这才送了这幅十分传神的画像来,以便他寄托哀思。
唉,既然董老板如此有心,我又怎能不尽力替他周旋?
只是,眼前这个姑娘,竟然是亡妻的画像成精,想来那董老板也是始料未及的。
不过,亡妻的一副画像,化成了一个女子,仔细算下来,不就是亡妻的隔世之女吗?
既然如此,那也就是我的女儿了。
当下他思量已定,也不过是转瞬之间。在旁人看来,他也就是沉思了片刻而已。
“你既然是我爱妻画像所化,也就是我们的女儿了。你还有个姐姐叫齐光,取自楚辞《九章》。
不如你就随你姐姐,也在《九章》中取名,就叫做‘玉英’吧。”
所谓: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比寿,与日月兮齐光。
兀自思念爱妻的钱掌柜却是忙中有错,没有注意到,当他说这美人算是自己和亡妻的女儿时,她脸上极快地划过一丝愕然。
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并没有反驳钱掌柜的话,反而顺着他的话音喊了一声“爹”。
随即,钱掌柜又领着她去了侧间,祭拜了亡妻文娘的牌位,让玉英给母亲上了香。
恰好这时候齐光回来了,钱掌柜当即就把女儿叫进来,介绍了玉英的来历。
听闻这等奇事,齐光也很是惊讶。
但看着尚有花纹做饰,却独缺了美人的画卷,还有自家爹爹的信誓旦旦,她也不得不信了。
“既然是妹妹,那以后就住在西厢吧。”
他家院子不大,只有两进,前院是待客之所与厨房,后院才是一家子居住的地方。
因家里没有男孩,齐光作为钱掌柜的爱女,一直占据着东厢。那本该女儿居住的西厢,自然就一直空置着。
如今来了个妹妹,正好住进去。
钱掌柜道:“家里的事自然是你安排。”
他转头看向玉英,叮嘱道:“你要听你姐姐的话,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你姐姐。”
在钱掌柜心中,玉英就是一个刚刚化形的精灵,对世间的一切都懵懂无知。
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在他心里,再没有哪个姑娘能比得上自家齐光了。
玉英不懂事,跟着齐光耳濡目染,学得几分眉高眼低,也尽够她受用无穷了。
玉英察觉到钱掌柜的心思,眨了眨眼,乖巧地点了点头,嗓音清脆温柔,“我听爹的话,也听姐姐的话。”
说着,就走到齐光身边,抱住了她的手臂。
齐光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了笑意,温和地摸了摸玉英的发顶。
陌生的温暖氤氲在头上,玉英忍不住贪恋地蹭了蹭,心头涌起渴望之念。
——从来……从来没有人,把我当成一个正常的人。每一个得到我的人,都会将我当□□人的替身,肆意发泄那些见不得人的欲望。
本以为这一次也是一样,谁曾想却大不一样。
到底是上天垂怜呢?还是造化捉弄?
玉英,玉英,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比寿,与日月兮齐光。
真是个好名字,真是个……正常的名字。
她终于也有了一个独属于她的名字。
第一次得到世间的温情,让玉英既觉得贪恋,又觉得害怕。
她害怕得到之后又失去。
※※※
钱掌柜多了一个女儿的事,对外人并没有什么影响,更影响不到《女儿国》的宣传。
从拍摄到后期制作完毕,成片出来的时候,已经三个多月,中秋节都过完了。
傅玉衡索性就把首映礼放在了九九重阳节,并提前给京中权贵之家发放了电影票。
电影票的左下角,醒目地标注了地址,首映礼要在大剧院城南分院举办。
既能宣传电影,又能推广城南分院,可谓是一箭双雕。
为了将资源利用到极致,师徒入城那场戏里,傅玉衡还专门加入了“晋江出版社”和“京城大剧院”的镜头。
这算是软广,想来那些有经济头脑的商人,自然会从中看出门道。
想来过不了多久,他们大剧院就能接到广告了。
不过这都不着急,等首映成功之后,他们得着手铺展电影院线,争取三年之内,把大剧院的分院开遍整个大夏。
“重阳节?”天子点了点头,“也好。正巧那日宫中登高不便,奉先殿祭祀过后,宫里的大小主子,便都集中在甘露殿广场上看电影吧。”
见天子没意见,傅玉衡松了口气——不用更改计划了。
他暗暗吸了一口气,笑道:“既然您也觉得合适,臣出宫之后便去安排了。
等到那一日,臣会亲自入宫,给陛下和诸位娘娘放电影的。”
天子看了他一眼,“也好。毕竟是宫中头一场电影,由你这个捣鼓出来的人操作,出了什么问题也能及时解决。”
傅玉衡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提议道:“臣毕竟不能经常入宫,陛下不如选出一个心腹之人,到了那一天就跟在臣身边,学会了怎么放,日后岂不便宜?”
毕竟是内宫中事,他一个成年的外男,能少接触,还是少接触得好。
听了这话,天子便知道,这个女婿并没有因这一年做出的成绩飘起来,心里还是有数的。
他温和地笑了笑,当场就吩咐戴权,“你选个伶俐的小太监,别到时候学不会,叫你家三驸马看了笑话。”
戴权忙笑着应了,又对着傅玉衡陪笑,“三驸马可得手下留情,多指点一番,别叫那孩子白学一遭。”
傅玉衡连道不敢,双方都很客气。
天子问道:“重阳那天,薰儿也来宫里吗?”
傅玉衡讪笑道:“恐怕是来不了,宫外要在南剧院办首映礼,总得有个主人家招呼。”
天子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勤勉是好事,却也不必事必躬亲。你们俩再厉害,也只有两双手两双脚,事情哪里做得完?”
这却是他的经验之谈。
天下这么大,若是所有的事情都叫他一人处理,怕是累死他也干不完。
还不如学会怎么用人,再做好监察,不怕底下臣子不用命。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傅玉衡有幸被天子开了小灶,好好听了一场如何识人用人的教授级课程。
——在这方面,做了近二十年皇位的天子,可不就是最顶级的专家教授吗?
傅玉衡听得连连点头,心悦诚服,如果不是天子一直让他不必多礼,高低得给对方磕一个。
从甘露店里出来之后,他自觉最近演技又有进步,不仅有些沾沾自喜。
回到家里见了老婆,他就以极夸张的语气,把这件事分享了过去。
徒南薰听得花枝乱颤,一边笑一边拿小拳拳捶他胸口,“哎呀,你好坏呀!你是真不怕父皇看出端倪,罚你在甘露殿外跪到膝盖生根?”
“怕,当然怕了。”傅玉衡换了一副可怜巴巴的姿态,“真到那时,就劳烦公主去捞我了。”
夫妻二人笑做一团。
展眼就到了重阳节,许多达官贵人都取消了登高的活动,只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了螃蟹,饮了菊花酒。
鲜艳的茱萸被婢女捧了上来,夫妻二人相互给对方插戴在头巾上,或别在鬓边。
也有那家中子弟外任的,家人们少不得要感慨一句: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
用过了午膳之后,拿到电影票的人,就各自或乘车或骑马或坐轿,跟随着街上的人潮往城南赶去。
大约未时末,受到特邀的人全部到齐,由红杉领着所有的主创人员来到前台,向观众介绍了主创人物,又对电影做了最后的宣传。
酉时初,《女儿国》正式放映。
与此同时,皇宫甘露殿外的太极广场上,傅玉衡进供的那个电影放映器,也准时想起了片头曲——《云宫迅音》。
原版《云宫迅音》的灵魂是电子鼓,可这个时代没有电子鼓,只能用其他乐器代替。
恰好马义成的乐队里,有一个琵琶高手,听完傅玉衡想要的音效之后,他竟然真的用琵琶复制了八-九成。
若非这位琵琶高手,《云宫迅音》这一经典,怕是不能在这遥远的异时空复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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