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月扶摇
那女子闻言,对傅玉衡行了一个标准的闺阁礼,细声细气地说:“妾身青凤,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妾虽与公子不识,却闻得出公子身上的狐狸味,故而大胆求救。”
狐狸味,那不就是狐骚味吗?
傅玉衡大惊失色,赶紧抬起袖子,鼻子从袖口处用力吸气。
结果自然是没闻见什么异味,只有薰衣裳时沾染上的二苏旧局的香味。
他这一通操作,青凤一头雾水,但伺候他们夫妻多时的绿萝却一下子就猜出来缘由了。
她当即就笑了出来,忍笑道:“我的爷呀,别闻了,狐仙身上是没有异味的。”
傅玉衡这才松了口气,对青凤露出了歉然的笑意,“青凤姑娘莫要见怪,小生只是一时激动。”
青凤心里感激他的救命之恩,自然不会计较这些枝梢末节。
“公子言重了,您对青凤有恩,区区小节,何足挂齿?”
说完这些,青凤脸上露出了迟疑之色。
傅玉衡非常善解人意,询问道:“青凤姑娘可是有什么难处?”
青凤感激地笑了笑,恭敬地问:“未敢请教公子阀阅?”
傅玉衡道:“小生姓傅,拙荆乃是当朝天子第三女。”
问完了傅玉衡的身份,青凤也自陈道:“不敢欺瞒贵人,妾本是胡家女,因幼失恃怙,随叔父长居太原。
但两年前,家中闯入一位自称耿去病的公子,因妾貌美而见色起意,在宅中多烦纠缠。
叔父不堪其扰,便要率领家小,移居京师。
而妾也因耿生之故,被叔父多番责骂惩罚。叔父嫌妾败坏门风,近两年对妾越发严苛。
今番与婢女外出嬉戏,路遇野犬,唯婢女得以逃脱。只怕此时,叔父以为妾已遭不测矣。”
她说到这里,傅玉衡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不知青凤姑娘有什么特长呢?”傅玉衡干脆就直接把她当成求职的了。
青凤露出感激的笑容,柔声道:“妾自幼饱读诗书,且颇识礼仪。”
傅玉衡沉吟了片刻,说:“我这里目前两个地方可供姑娘选择,不如姑娘先听一听?”
“公子请讲。”
傅玉衡便道:“姑娘也听说过我们家的大剧院,其实里面的许多女演员,还有做幕后工作的,都是鬼狐之类的。”
青凤想了想,说:“妾不想被那耿姓狂生寻到踪迹,不欲抛头露面。”
想到那轻狂无礼的耿去病,青凤这么好的脾气,也忍不住要皱起眉头,骂一句无礼狂徒。
读过这篇故事的傅玉衡,也对青凤露出了同情之色。
虽然《青凤》一篇很得蒲先生喜爱,还有蒲先生的朋友圈子也对这一篇评价极高。
但在傅玉衡看来,耿去病的恶心程度,绝不下于《画皮》里的王生。
虽然原著里尽量把耿去病往潇洒不羁那方面描述,但他做出来的事,却是猥琐至极。
虽然青凤叔父一家不经主人同意,就寄居人家的空宅子,的确是不地道。
但受害者,从来不需要道德完美才有申诉的资格。
耿去病头一次见青凤,就拿脚去勾人家姑娘的小脚,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吗?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女子的足就相当于第二个身体,被人看了或碰了脚,跟被人看了果体没有任何区别。
虽然这都是封建糟粕,不值得提倡。
可此事一旦暴露,耿去病一个大男人,顶多被人笑骂一句风流,青凤一个姑娘可就真的毁了。
事实也当真如此。
被耿去病惊扰之后,青凤一家子就都隐匿了起来,不再出现。
耿去病却日日都到这个宅子来,打着深情之名,行骚扰之实。
后面原著上写着青凤也爱慕耿去病,所以才在一家人将要搬走之际,出来见了耿一面。
但傅玉衡不是恋爱脑,也不是普信男,代入不了耿去病的视角。
在他看来,无非就是青凤不堪其扰,这才出来一见,希望能劝得耿去病高抬贵手,别再打扰他们一家了。
接下来就是耿的骚操作,猥琐恶心之至。
一开始青凤是隔着一扇门和他说话,耿苦苦哀求:我只是想再见你一面,并不是想着肌肤之亲。
等青凤心软出来之后,他立刻就上前拉住人家的手,还没说几句话,就提出和人家姑娘滚床单。
当时傅玉衡都看傻了。
——话说你前面那句“不求肌肤之亲”,是变成狗屎被你吃了吗?
幸好这个时候,青凤的叔父赶到,把青凤带了回去。
但她叔父家教十分严苛,还没走远就对着侄女一通辱骂,又是“贱婢”又是“坏我门风”的。
由此可见,青凤寄人篱下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
也怪不得她如今不敢回家,也不敢泄露行踪。
因为了解她的难处,傅玉衡也没有深问,立刻就给出了第二个方案。
“我要新建一座庄园,里面集合了酒楼、客栈、影院、图书馆、和各种轻娱乐。
青凤姑娘知书达理,对于管家理事应该也不陌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做个管理账目的掌柜?”
“这……我可以吗?”青凤明显意动,但多年的家教束缚,让她很不自信。
“当然可以了。”傅玉衡斩钉截铁地肯定了她,“你放心,迎来送往的掌柜另外有人,你只需要总管账目即可。
只是一开始管账只有你一个人,等日后规模扩大了,再多招几个账房替你打下手。”
头一次被人肯定,青凤心头欢喜,却还是有些迟疑,“那……公主也会觉得我合适吗?”
话音刚落,就听见帘笼声响,徒南薰笑吟吟地走了进来,“合适,怎么不合适?妹妹一看就是个水晶玻璃人,叫我一见就爱进心坎里去了。”
她三两步走上前,拉着青凤在榻上坐了,回眸嗔了傅玉衡一眼,“你也真是的,也不知道给人让个坐。”
傅玉衡只得陪笑,“是我疏忽了,咱们家还是得夫人看顾着。”
徒南薰“扑哧”一笑,见青凤明显坐立不安,便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好妹妹,你的事我刚才都听见了。你别怕,只管在这里住着。
我们家别的不多,但如你这般貌美心善的姑娘,多的是,你一定会喜欢她们的。”
察觉到了她的善意,青凤暗暗松了口气,心头升起感激之意,忙要起身行礼,“多谢公主殿下。”
徒南薰又柔声询问她家是哪里的,还有什么人在,日常都爱做什么消遣?
问完之后,不止是徒南薰,在场三人都沉默了。
他们实在是没有想到,青凤一个狐仙,日子过的竟然比凡人女子还要拘束无聊。
看书、绣花、游园、仆蝶,给叔父叔母晨昏定省,就是她十几年来的所有生活。
再想想封三娘,想想辛家姐妹,都是狐仙,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徒南薰忍不住问:“你们家长辈,就没教你修行吗?”
青凤闻言,黯然地垂下了头,低声道:“叔父说了,女孩子以贞静贤德为要。
只有熟读女四书,学好管家看账,将来才能嫁入同族中的大家,光耀门楣。”
原来他们家虽然也姓胡,其实并不是狐仙中的大家族胡氏那一家的。
他们只是发迹了不过两三代的野狐狸,姓氏只是根据自身特征取的。
青凤的叔父一直有心培养儿女,将来好攀附大族,抬高自家门楣。
若是能与胡氏连宗,那可就更好了。
为此,他不但培养儿子自幼苦读,还按照人族闺秀的标准严格教养侄女。
对于胡家叔父对儿女的教养,用四个字来形容最贴切不过。
那就是——过犹不及。
徒南薰闻言,勃然大怒,“岂有此理!好好的女孩子,就只是用来做筹码的吗?”
青凤反过来劝她,“我自幼父母双亡,全赖叔父收留才有容身之所。
再者说,叔父也不止只把我一个当做筹码,堂兄也未能幸免。”
对自己亲儿子都是如此,何况是侄女呢?
傅玉衡也劝道:“行了,你就别跟着置气了。反正青凤姑娘如今已是自由之身,从前的一切都是过去式了。”
青凤跟着道:“是呀,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公主该为我高兴才是。
若是一谓动怒,伤了玉体,青凤万死难辞其咎,也没脸再常伴公主身侧了。”
徒南薰忍不住笑了起来,拉着青凤赞道:“我没说错吧?真真生就一副水晶心肝,如此的善解人意。”
她心里也忍不住叹了一声:这姑娘,是习惯了委屈自己,周全别人了。
当下她就让人收拾了屋子,安排青凤住下,让她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不必拘束。
等到第二天,封三娘带着云翠仙一起来了。
她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得知又来了一个如此标志的妹妹,立刻呼朋引伴,一天不到,就把红杉及一众鬼狐姑娘们都给招来了。
常年被拘在闺阁中的青凤,也是头一次知道,她们狐族女子,还可如封三娘般肆意,如十四娘般有自己的追求。
对于云翠仙母亲的爱女情切,青凤尤其羡慕。
但凡她的父母有一个健在,说不定她就会有另一番境遇了吧?
十四娘和云翠仙心细,很快就发现了藏在青凤笑容下的黯然。
两人几乎是同时上前,走到半路发现了对方和自己同样的心思,不由相视一笑,一起走过去,一左一右扶住了青凤。
十四娘道:“若是青凤妹妹想要认真修行,可以来找我,或者是云翠仙姐姐。”
“是呀。”云翠仙也道,“我观妹妹根骨清奇,是个修行的好料子。若是不思进取,未免浪费了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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