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月扶摇
她私底下散播谣言，固然抹黑了敬王妃，对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呢？
皇后补充道：“王子腾的妻子史夫人，也不曾生育过。”
圣人挑眉，“那又能如何？本朝可没有正室夫人不能生育，便要休弃的律法。”
至于什么“七出之条”，那是世俗礼法里的东西，大夏律法上可没这种。
皇后继续道：“王子腾还有两房小妾，同样膝下空空。”
听到这里，圣人的脸色变了。他惊疑不定地看着敬王，忽然一摆手，“宣太医，快宣太医！”
今日伺候在身边的，是御前大总管王吉祥。这位和副总管刘如意一样，都是圣人的心腹，最能体察圣人的心意。
虽然圣人没有明说，但他还是私底下交代去宣太医的小太监，把太医院最擅长男科和最擅长妇科的太医都喊过来。
小太监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退出大殿之后一溜烟就跑了。
帝后二人的宫殿离太医院都很近，小太监很快就带着七八个太医进来了。
不等太医们行礼，圣人便摆了摆手，“快，给你们六爷和王妃看看。”
太医们早被小太监提点过了，此时也非常自觉地分成了两拨，四个人围着敬王，三个人围着玉莲。
夫妻二人都满脸无语地任由太医们会诊，得到的结果肯定是两人身体都很好，一点毛病都没有。
这一回，圣人和皇后是彻底相信了，玉莲不是不能生，而是不想生。
皇后表示万分不解，圣人却先松了口气：老六的身体没事就好！
刚才听说王子腾有一妻两妾，却仍旧膝下空空，圣人心里就咯噔一声：这明显是王子腾的身体有毛病，老六不会和他一样吧？
至于皇后的不能理解，圣人作为一个男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只要老六的身体没问题，老六媳妇又肯给他纳妾，谁生的不是老六的骨血呢？
挥退了太医之后，圣人就要解决这个问题了。
“老六媳妇，你是真不愿意自己生？”
玉莲始终坚持自己的本心，“孕育子嗣甚是辛苦，母亲是很伟大，恕妾没有那般高尚的情操。”
这几年，她对女子孕育孩子时的种种困境，了解的更多了。
随着胎儿在胞宫中一日日长大，母体会尿频、便秘、时常腰酸背痛、吃不下东西，脸上还会长斑，且生完孩子之后，头发还会大把往下掉。
这些状态，每一种都足以劝退玉莲，更何况是全部叠加在一起？
圣人点了点头，直接就说：“那你给老六纳个妾吧。你们两口子怎么过日子我不管，但老六总得有个骨血。”
正要劝玉莲的皇后闻言，立刻就闭了嘴。
圣人都已经发话了，即便她是皇后，也不能随意反驳。
这件事早有预料，此时被圣人提出来，玉莲也没有反对。
“圣人教训的是，妾身这里已经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了。”
原本圣人对人选不感兴趣，但她此时说了出来，倒是让人好奇了。
“哦？你看中了谁家的姑娘？”
玉莲微微一笑，“正是王县伯家的二姑娘。”
圣人一呆，这操作，委实有点迷惑呀。
前脚王县伯的夫人刚造了你的谣，后脚你就要把他女儿纳回家去。
皇后也有些无语，“你怎么就跟他们家杠上了？”
其实她也能猜得出来，这位王二姑娘多半不是甄氏生的，说不定还是前头那位夫人留下来的。
但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把王家的女儿纳做侧妃，朝夕相对的，不觉得膈应吗？
玉莲还真不觉得。
这位王二姑娘她是了解过的，不但性子软，耳根子也很软，根本就不是做当家主母的料子。
石夫人没少为这个小姑子操心，在她面前也提过两回。
偏偏甄氏这个继母还不安好心，一心撺掇着王县伯，把他们家嫡支的小姐，嫁到金陵薛家去。
虽然薛家和贾史王并称金陵四大家，但在这个把老百姓分成四等的年代，薛家属于士农工商最末的商，王家却是有爵位的士。
两家的差距不说云泥之别，那也得是泰山与沧海的差距。
若真要拉拢联络薛家，择一个旁支女子过去也就是了，何必给薛家那么大脸面？
甄氏分明就是故意折腾原配的子女，不想王二姑娘嫁个好人家，以免为其亲兄长王子腾提供更多的人脉。
原本王二姑娘只是玉莲考察的对象之一，并不是一定要选她。但甄氏玩了这一手，玉莲若是不让她吃个哑巴亏，就觉得自己不配姓傅。
玉莲笑道：“妾明白娘娘的意思，但也有自己的考量。一是因为那王二姑娘不是个有胆子挑事的；
二就是把她纳回去，也算是帮好友史夫人解决一桩心事；
还有第三，王二姑娘嫁入王府，王子腾在王家的分量立刻提升，那位甄夫人心里怄死，表面上也得端着笑脸。”
主打的就是一个，你不高兴，我就高兴了。
“罢罢罢！”皇后笑着摇了摇头，“这本就是你们两口子的事，只要你和老六都同意，就去王家下聘吧，我这里就不赐婚了。”
皇后到底还是向着玉莲，毕竟懿旨赐婚的侧妃，和王妃求聘的侧妃，虽然俸禄品级都一样，其中的差别却不是一点半点。
“多谢娘娘。”玉莲真心实意地道谢。
皇后片头看了一眼座钟，见指针已经指向十一点半了，便道：“已经这个时候了，你们两口子就在宫里用了膳再出去吧。”
这件事算是圆满解决了，造谣的始作俑者一点好处没得到，反而给对手增加了筹码，甄氏估计要呕死了。
更重要的是，这只是来自玉莲的报复，晋王还在琢磨怎么收拾王县伯呢。
如今敬王府和王家的婚事已经商量定了，只等下半年有了好日子，便将人迎入王府。
能把女儿嫁进王府，王县伯当然不会把女儿嫁到薛家。
至于和薛家联姻的事，就像史夫人说的那样，他们王家的旁支又不是没有适龄的女孩子。
反正经此一事，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了，宁惹敬王，莫惹王妃。
惹了敬王还有商量的余地，若是惹了王妃，不但王妃自己会报复，敬王也会出手。
这夫妻混合双打，真是谁试谁知道。
※※※
再说柳淙表兄妹四人走进会客厅的时候，傅悠正领着堂弟傅焱，一起带着林樛认人呢。
傅焱就是傅栓和石琳的儿子，至今三岁半，走路已经很稳当了，但说话却还不是很伶俐。
傅悠极有做姐姐的权威和责任心，每次设宴时，都会特地派人把堂弟傅焱接来，一是让他早些认人，二就是多和人说说话，锻炼一下嘴皮子。
但傅焱这孩子虽然脑子像他娘，那张嘴却像他爹，属于沉默寡言型的。
只不过，他爹傅栓不爱说话，是因为很多时候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少说少错。
傅焱不爱说话，却是因为喜欢观察，性子内敛不爱出风头。
“表妹可真是贵人事忙。”柳嘉抢上前两步，非常霸道的把林樛挤到了一边，嘴里轻嗔抱怨，手上也不甘示弱地抱住了傅悠的手臂。
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柳嘉比傅悠大了几个月，但个头却比她矮了三分，这样抱着靠过去，不说小鸟依人吧，至少还挺和谐的。
林樛好脾气地笑了笑，还率先向柳家行礼问好，“不知这位是哪家闺秀？小人林樛，这厢有礼了。”
柳嘉的脾气和她母亲东昌长公主十分相似，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若是林樛面露不乐，她只会得意洋洋。可人家非但不和她计较，还如此彬彬有礼，她就觉得不好意思了。
柳嘉讪讪一笑，不情不愿地放开了傅悠，给人还礼，“原来是林公子，小女子柳嘉，家母东昌长公主。”
“原来是柳县主，小人不识，还望县主恕罪。”
“不知者不罪，林公子不必多礼。”
无数次的事实证明，柳嘉永远拒绝不了这种偏偏有礼的佳公子。
也就是这几句话之间，她非但不再想着和林樛争风吃醋，反而主动做了中间人，替他引荐了自己的兄长、表姐和表妹。
见他这么热心，傅悠索性就把替林樛引荐的差事，全部交给了柳嘉。
今天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刚才她带着林樛认人只认到一半，就已经耽误了许多时间。
这些客人们都是冲着她来的，她总不好只顾着林樛一个，把其他人都给冷落了。
“林哥哥就托付给嘉嘉表姐了。”
柳嘉拍着胸脯保证：“表妹你放心，我一定带着林公子，把人给认全乎了。”
傅悠又对林樛道了声失陪，这才从容脱身，游刃有余地周旋在各家的公子姑娘之间。
等林樛把剩下的人都认完之后，傅悠已经领着几个喜欢室内运动的，到会客厅的最左侧，玩桌球去了。
桌球是这两年流行的新兴运动，发起人不用说，还是寿宁侯傅玉衡。
这里的球桌都是特制的，四条腿上都有机关，可以根据需求升降高度。
而且机关操作极其便利，小孩子的手劲也足够用。
那两个球桌不远处，还设了几个棋台，上面摆放着象棋、围棋、跳棋和双陆，都是室内休闲娱乐项目。
至于喜欢室外运动的，已经被柳淙和徐慧带出去了。
在傅悠的宴会上，她的几个表兄妹都是她的代理人。
毕竟就算她再怎么长袖善舞，参与的人数一多，也难免分身乏术。
不但柳淙和徐慧被她征召了，就连还未长大的徐冉和傅焱，都是她瞄准的预备役。
只是三岁看老，徐冉打小就惫懒，傅焱仿佛天生的沉默寡言，实在不是做交际的料子。
正当傅悠暗自懊恼的时候，林樛出现了。
这位林家哥哥，不但生得丰神俊秀，且温文尔雅，处事圆滑，一眼看过去，便如古书中描绘的翩翩君子。
最妙的是，林家是新入京的，林樛在京城之中并无任何好友。傅悠正好可以趁机把人拉过来，自己帮他拓展人脉，他帮自己巩固人缘。
此可谓双赢。
当然了，这个前提是林如海不谋外放，在京任职。
昨天晚上，傅悠就向父亲打听过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