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月扶摇
按理说,在随园里做工,和在富贵人家做帮工没什么区别,可这些女子的精神面貌,却和他们家里那些仆妇绝然不同。
她们都很自信,走起路来昂首挺胸的,外面好些男人都没有她们身板板正。
她们干活也很麻利,却不是那种好像有人拿着鞭子在身后催着一样的麻利,而是发自内心热爱这项工作。
王熙凤心想:怪道郡主性子那样豁达,若是从小到大周边的女子都是这样的,谁能不豁达,谁能不自信呢?
她又想道:往日里我自以为也是个人物,被长辈们夸几句,就当自己是脂粉里的英雄了。
如今看来,只做脂粉里的英雄又算得了什么本事?要做就做堂堂正正的英雄,把外面那些男人都压下去才好呢。
想到这里,她心底非但无一丝惶恐,反而心头发热,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王熙凤,本就是个不甘于人下的主儿呀!
“凤儿,你怎么了?”史夫人很快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不禁伸手扶住她,担忧地询问。
王熙凤急忙收摄心神,笑道:“没事,只是想到叔叔婶子能有自己亲生的孩子了,我心里也替你们高兴。”
见史夫人神色犹有狐疑,她便冷笑了一声,得意洋洋道:“我倒是要看看,等我有了亲弟弟,那王仁还怎么耀武扬威!”
这才像是王熙凤能说出来的话,史夫人暗暗松了口气,尤不放心地叮嘱道:“你要是不舒服就跟我说,你小孩子家家的,便是不出席,公主和王妃也不会挑你的理。”
“哎呀婶子,我真没事。”王熙凤抱着她的手臂撒娇,“若是不舒服,我一定告诉你,好不好?”
史夫人哪里受得了这个,搂着她笑道:“好好好,你有分寸就好。”
不多时,就用小丫头来通报,“太太,大姑娘,贵客们都到了。”
“哦?”史夫人精神一阵,“都有谁来了?”
那小丫头口齿伶俐得很,脆生生道:“敬王妃娘娘,三公主娘娘,还有傅家郡主娘娘,都来了。”
王熙凤心下一动,就知道傅悠之所以来这一趟,肯定是知道她也要来,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毕竟,谁不喜欢被人重视?
史夫人又带着王熙凤往外迎了迎,在果园门口接住了一行三人。
因为史夫人给的够多,所以从大门口到海棠园,这一整条路今日都被清场了,完全不必担心贵客会被人冲撞。
“可算是来了。”史夫人笑着给三人行礼,“妾身给王妃娘娘请安,给上阳公主请安,给郡主请安。”
玉莲上前一把扶住,“行了,这里又没有外人,就不必多礼。”
那边傅悠也扶住了王熙凤,笑眯眯地说:“我今日为谁而来,就不必多说了吧?”
王熙凤笑着挽住她的胳膊,“知道,知道。我这心里呀,就像大夏天喝了冰水,大冬天喝的热粥,那叫一个畅快敞亮!
来,郡主,咱俩单开一席,不和那些大人们搅一块,省的她们挑剔咱们的规矩。”
傅悠看了母亲一眼,徒南薰对她点了点头,“你们小孩子自己去玩吧,也省得在我们身边不自在。”
两个小姑娘挽着手就去了海棠连深处,那里设有石桌,原本是给游人休息用的,今日却正好摆了小宴,让两个小姑娘自在玩乐。
王熙凤笑道:“怪不得人人都爱来随园呢,今日这一桌席无论是菜还是酒,竟都离不开一个海棠。”
这些菜品要么是做成了海棠花的造型,要么是直接海棠入菜。还有酒也是海棠与羊羔肉一同酿制的,在外面绝对喝不着。
这两个姑娘年纪小,家里大人都管着,不让喝太多酒。
但海棠酒极甘美又稀奇,既然来了又不可不尝,随园这边就准备了专门的小巧酒壶,也就四杯的量,想再多喝也没有。
两人各自挥退了随从,一人只留了一个丫头伺候。傅悠留的是蓝蝶,王熙凤留的是平儿。
可见不管身边围绕着多少人,最得她们信任的,还是这一个。
“来,郡主,我先敬你一杯,多谢你的点拨之恩。”王熙凤亲自给两人斟了酒,举起了小小的玉盏。
傅悠笑道:“上回我点拨你,你到现在才道谢,这还有滞后性的?”
两人碰杯,都一饮而尽。
王熙凤道:“上次我听得似懂非懂,回去仔细琢磨了一番,才彻底明白郡主的苦心。这不,今日见了就麻溜来拜谢了。”
傅悠哈哈一笑,“怪道姑姑总说,凤丫头这张嘴,就跟吃了一百只八哥似的。这么伶牙俐齿的,便是五百只八哥加起来,怕是也说不过你 ”
王熙凤:“这话听着不大像是好话,不过,我就当是夸我了。”
两人都笑了起来。
蓝蝶和平儿按照两人的口味布了菜,傅悠一边吃一边问:“你们家想请高人,求养身之方,上回你怎么不直接跟我说?”
王熙凤道:“这事是我婶子先提的,她自有打算,我也不好越俎代庖。”
傅悠点了点头,“也是。大人们总觉得咱们小,滤事便不周全,一旦有重要的事就不乐意交给咱们去办。”
说着还摇了摇头,神情包容中带着无奈。
若是被大人们看见了,一定要窃笑着偷说可爱。
跟她年纪差不多的王熙凤却是感同身受,她一直觉得自己本事不小,至少比他三婶子小甄氏强得多。
奈何因年龄限制,无论他做的再好,婶子也总觉得不放心。
比如凡是她看过的账本,婶子都要再重新看一遍。凡是他安排的事情,婶子也都要跟着审查一遍。
虽然她也知道这都是为了她好,怕她出了什么差错,会在下人那里失了威信,但心头还是难免失落。
两个小姑娘对着唉声叹气了一阵,感觉彼此的关系更加亲近了。
王熙凤道:“我最近考虑着,是不是向婶子要个铺子自己来管,让她看看我的手段。”
傅悠问她,“你又怎么敢肯定,你管的铺子,你婶子不会暗地里帮衬?”
一听这话,王熙凤就泄气了。
因为她很确定,这几乎是一定的事。
傅悠安抚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与其想东想西,还不如沉下心来好好提升自己。
等你成婚之后,他们就把你当大人看了。靠着这几年的积累,你也可以把自己想做的事做得更加完美了。”
“郡主说得有理。”王熙凤瞬间斗志昂扬。
傅悠道:“你也别喊我郡主了,直接喊我悠悠就是了。你看,我都喊你凤姐姐了。”
王熙凤笑道:“那我就托个大,也不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了。”
傅悠直接道:“来尝尝这个盐酿海棠果,跟外面的滋味都不一样。”
两人一边吃一边说话。
王熙凤问道:“你觉得,我该学些什么呢?”
傅悠很有经验地给出了建议,“学什么不好说,但多读书总是不错的。你们家请的那位何先生,不但精通诗书,在算学上也久负盛名。”
“那我回去可得好好请教一番,那一年五百两的银子,我多学一点不就只多值一点嘛。”
“这话有理。反正钱已经花了,不学白不学。”
等大人那边商量定了,史夫人派人来喊她回家时,两人还意犹未尽。
坐上自家的马车之后,王熙凤便迫不及待地问:“婶子,怎么样,公主肯帮忙吗?”
史夫人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又竖起手指示意王熙凤噤声。
给她看一眼之后,就把那瓷瓶收了起来。
王熙凤知道,他是怕隔墙有耳。
虽然能跟着出门的都是值得信任的,但这种事情,事关他们一家三口的未来,自是怎么谨慎都不为过的。
由于史夫人对整个王家有强大的掌控力,甄氏只知道她最近频繁拜会公主和王妃,却不知到她具体要干什么。
也是她对自己的药太过自信,并不觉得世上有谁能把王子腾破坏的生殖系统养好,所以也从来没往那方面想过,正应了那句“灯下黑”。
史夫人回家之后,也一切相安无事,平日里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
直到过了半个月,她才让家里人收拾那些秋日要穿的衣物,还有中秋节要用的东西,派了心腹人给王子腾送过去。
这也很正常,王子腾毕竟是头一年离家,身边又没个女眷照顾,远在京城的史夫人可不得多操心一些?
谁也不知道,一个小瓷瓶和史夫人的亲笔信,被夹带在礼物里由,心腹亲自交给了王子腾。
虽然求得了灵药,但史夫人年纪不小,并不准备亲自冒险怀这一胎。
再者说,家里有甄氏这个大杀器在,她就算怀上了也难得安稳。
还不如让王子腾在福建那边,找一个身体康健的妾室。
她相信王子腾是个有分寸的人,不会弄个搅家精回来。
※※※
等张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快要足月时,红杉带着钱掌柜一起,登上了寿宁侯府的门。
这些年,影视基地的事,基本上都教给她全权负责了,她是个实实在在的大忙人。
不过对她来说,寿宁侯府就是她的家,但凡拍完了一部电影或一部电视剧,都会带着养子来住几天,有时候谁也不带就自己来。
这般正式上门,肯定是有正事。
最近傅玉衡正在研究人工淡水珠的养殖,十天有九天半,都带着老婆待在新买的庄子里。
之所以红杉能在家里找到他,是因为刚连着过了中秋重阳两个大节,他有些歇懒了,所以就一直拖到现在也没再出去。
听说红杉正式送了拜帖,还是带着钱掌柜一起来,他就知道:悠闲自在的日子,又要一去好久不复返了。
“收购整合?”傅玉衡摸着下巴点了点头,“影视业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方,的确是到了收购整合不景气小公司的时候了。”
红杉是带着全部计划来的,傅玉衡翻了翻企划书,见计划挺周全的,便又推了回去。
“就按照你说的办吧,但收购的过程要谨慎,莫要被人在合同上动了手脚。”
他们傅氏集团之所以越做越红火,除了有靠山之外,靠的就是诚信和坚决按照合同履约。
不到万不得已,他并不想打破这种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诚信。
红杉道:“师傅你放心,咱们总部养着的十几个律师,也不是吃素的。”
这个时代本没有律师这一说,但却有专门帮人打官司的状师。
傅玉衡按照前世的经验,特意从全国各地挖来了十几个顶尖状师,组成了律师团队。
所以在如今的大夏,律师算是状师的分支,职责就相当于后世的公司法律顾问。
状师是帮个人提供法律援助的,而律师则是完全服务于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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