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月扶摇
但傅玉衡面对一个小姑娘,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你倒是说呀,又吊我胃口。”
“哎呀,就是……就是两个男人搞下一起,就是两个兔子。”
期待了半天的徒南薰无趣地“嘁”了一声,“不就是汉哀帝和董贤吗?你直说就是了。”
她跟着淑妃耳濡目染,自幼熟读经史,什么断袖之癖,什么魔镜之好,人家都在史书上见过。
傅玉衡目瞪口呆,怔怔地看了她片刻,有些羞愧地捂住了脸。
他不但是替自己羞愧,也是替许多现代人羞愧。
人家古人对这方面这么看得开,许多现代人提到同性相恋,竟然觉得难以启齿。
人类的思想到底算是进化了,还是退步了?
就在他纠结那些有的没的时,徒南薰却突然撇了撇嘴,有些厌恶地说:“当初我到了该议亲的时候,母妃私底下和我说了许多男女之间的阴司。”
别看那些朝堂上的大臣们个个仪表堂堂,其实私底下指不定玩得多花呢。
好多人是男女通吃,还有些人天性喜欢男人,却又要因为传宗接代娶个女人。
还有些夫人为了自己孩子的继承权稳固,宁愿自己的丈夫去找象姑,也强过去找能生养的小妾,甚至还有夫妻两个共同养着一个小妾或象姑的……
总之,什么样的奇葩事都有。
当初徒南薰听的时候,简直是时刻都处于震惊之中。
她都不知道,自己那优雅娴静,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母亲,究竟是从哪里收集来这么些污遭事。
见她发怔,淑妃还以为单纯的女儿是吓傻了,摸着女儿的发顶叹息道:“若是可以,为娘宁愿你一辈子都不接触这些事。
可是女儿家终究要长大,要嫁到别人家里去。就算是你公主,也不能例外。
甚至于公主要为天下女子做表率,便是过得不如意,也不能轻易提和离。
这种事情,你都知道一些,日后若真不幸遇到了,心里也好有个底,不至于猝然之间手忙脚乱。”
一片爱女之心,不可为不深沉。
徒南薰这才明白,母亲是为了她,才去收集这些资料的。
也是因此,她对分桃断袖之事虽然不觉吃惊,但心里着实不怎么喜欢。
傅玉衡掩饰性和喝了口水,“其实,我对断袖、魔镜之类,倒是没有歧视之心。但这得有个前提,那就是不要伤害别人。”
你要是个喜欢同性的男人,那就死硬着别结婚,不要把一个无辜的女子牵扯到人家不该承受的漩涡里。
就像他上辈子的那位堂哥,他堂嫂多好的人,那件事事发之后,她被刺激得性情大变,变得敏感暴躁,整天疑神疑鬼。
说到这里,他突然一拍脑门,“我知道咱们下部局该演什么了。”
徒南薰狐疑地看着他,不明白话题是怎么突然跑到这里来的?
但傅玉衡这会子已经上头了,斩钉截铁地说:“等年后就开始再招演员,排一出《黄九郎》。”
“那原来招的那些呢?”
“当然是继续演《倩女幽魂》呀。”傅玉衡理所当然地说,“《倩女幽魂》的热度一时半会下不去,咱们还要借着它扩展人气呢。”
再说他看黄九郎这个篇章时,正好是在得知他堂嫂是个同妻的半年后,可把他给恶心坏了。
那黄九郎就不该是个狐狸,该是只豺狼才对,狼心狗肺的东西!
他自己与那何子萧不清不楚也就罢了,竟然还把自己表妹骗来,帮助何子萧逼迫表妹。
最让他觉得气愤的就是结局。
那黄九郎拍拍屁股走了,他表妹却深陷苦海,唯有何子萧一人春风得意,美人事业双丰收。
若是刨除了玄幻因素,表妹的遭遇,不就是被拐卖到大山里的无辜妇女吗?
估计蒲先生之所以会创作出这样的故事,就是亲眼见过女子有这样的遭遇。
只是蒲先生生逢乱世,纲纪败坏,天道阴寐,致使无辜者沉沦地狱,骨血抽干;作恶着逍遥法外,为虎作伥。
如今他到了一个架空的世界,这里没有《聊斋志异》。
傅玉衡觉得自己有责任把这些故事搬上舞台,让更多的人认识到,世间还有这等丑恶。
万望有女之家,都千万警惕;有子之家,更要善加管教。
唯有如此,像黄九郎表妹那样的悲剧,才能尽量少发生。
见他先是面色变换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就起身往外走去,浑身上下都有一种莫名的气势。
如果徒南薰也是穿越的,就知道那是中二之气。
没错,触及前世旧事,傅玉衡的中二之魂,突然爆发了。
“诶,这人是怎么了?”
徒南薰急忙追了出去,却见他径直转向倒座的小书房,嚷嚷着让洗砚掌灯研墨,他要奋笔疾书。
红藻安慰道:“公主别急,这大概就是驸马自己常说的——灵感来了,挡都挡不住。要不,我们服侍着公主先用午膳?”
徒南薰扭头看了看屋里的座钟,见短针已经指向一了,便点了点头,“先把我那份端上来,驸马的就在厨下热着,等他什么时候想吃了,立马送过去。”
她搭着红藻的手回屋,又忍不住嘟囔道:“真是的,眼见就要用膳了,也不知道他身体受不受得住?”
等他那股上头的热血过去,《黄九郎》的改编大纲已经列出大半了。
其实按照他的意思,这个故事前面部分倒是没什么好改的,主要就是结局太膈应人。
无论是何子潇还是黄九郎,都应该遭报应,遭雷劈!
他把手稿收好,洗了手回到后堂,却见徒南薰拿了本书,正歪在榻上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
她看一会儿书,就要看一眼门口,终于看到了傅玉衡的身影,面上一喜,正要起身迎接,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哼”了一声就撅着嘴坐了回去。
傅玉衡一呆,有些摸不着头脑:好端端的,这又是怎么了?
他问左右侍女,“可是谁惹了公主不快?”
红藻低着头,抿唇直笑,绿萝不住地朝他打眼色。
傅玉衡惊讶地反手指着自己,无声启唇:我?
绿萝点了点头。
歪在榻上的徒南薰娇哼一声,“你们打什么眉眼官司呢?好你个绿萝,你也叛变了。”
“没有,没有。公主,我绝对是向着你的呀!”绿萝赶紧表忠心,并离傅玉衡远了点,以示诚意。
好吧,这也是个靠不住的。看来,只能靠他自己了。
傅玉衡挥了挥手,示意屋里伺候的人都出去,这才赔笑走到徒南薰身边,轻轻扶住她孱弱的肩膀,柔声道:“不知小生何处得罪了夫人,夫人好歹可怜可怜我,给小生一个赔罪的机会。”
“哼!”徒南薰把脸扭到了一边,阴阳怪气道,“我是哪个牌面上的人,也配状元郎、驸马爷来赔礼?”
她推开傅玉衡的手,起身就走到了里间,嘴里却道:“反正身子骨是你自己的,你爱饿几顿饿几顿,饿坏了又与我何干?”
听到这里,傅玉衡才反应了过来。
原来是他下午一时热血上头,只顾着创作新的故事大纲,把用午膳这件事给抛到爪哇国去了。
徒南薰已经知晓了他是个早产儿,打小身子骨就不强健,这才因忧生怒。
看来绿萝提醒得不错,果然是他惹了这祖宗。
傅玉衡眼珠子一转,忽然捂住了胃部,“嘶~”的一声才出口便顿住,仿佛是在勉力忍疼。
这下徒南薰可绷不住了,急忙回身扶住他,焦急地问道:“这是怎么了?”
又冲外间嚷道:“绿萝红藻,快去请个太医来。”
随着这一声喊,整个正院兵荒马乱,很快就惊动了东大院。
眼见爹娘都来了,装病的傅玉衡顿时骑虎难下,只能一装到底了。
好在宫里的太医见多识广,那王太医给他把过脉之后,又问了他几句,心下已然明了。
“驸马爷本没什么大碍,只因未按时用膳,这才诱发了胃疾。待臣开一帖温补的药,喝上两副也就罢了。”
被请来了就开药,是所有太医在后宫和各大府邸的后宅,练出的生存之道。
至于那后宫、后宅之间的阴私争斗,和他们这些小小的太医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只是满足雇主的需求,看病开药而已。
虽不知道这位驸马爷因何没病装病,但人家必然有自己的用意,王太医也不想知道那么多,开药就是了。
王太医收了车马钱,挥一挥衣袖,给傅玉衡留下了两副苦药。
中药的口味究竟如何,那是谁喝谁知道。
傅玉衡前世为了调理肠胃,也是喝过中药的。
但古代的中药或许是更纯正的缘故,滋味更加一言难尽。
傅玉衡:别问了,问就是后悔。
他老老实实解释不就完了,干嘛为了哄媳妇儿而装病呢?
朱氏哄了儿媳去休息,转回头就看见儿子生无可恋地靠在床头。
她顿时就乐了,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你打小就不爱喝药,竟还敢装病?”
傅玉衡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娘,您怎么知道我是装的?”
“我怎么就不知道了?”朱氏好笑道,“你打小就身子不好,我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最是精心,从没短过你一顿饭,你哪来的胃疾?”
傅玉衡猛然握住母亲的手,满脸希冀,“娘,您能不能……”
“不能,想都别想,就该让你长长记性。”
不等他说完,朱氏就无情地打断了他,“还学会骗媳妇儿了,长本事了你。”
失去希望的傅玉衡顿时哀嚎,“娘,我可是你亲儿子!”
朱氏笑眯眯道:“你放心,太医开的温补药都是滋补的,对身体只有好处。”
“这些您是怎么知道的?”傅玉衡是真奇了。
朱氏得意地看了他一眼,“我整日里和那些太太奶奶们坐在一起喝茶说话,什么事情不知道?”
如今她也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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