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玄月扶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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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夫妻二人才洗漱完毕,马介甫便带了许多永安县的特色早点,直接登门拜访了。
这可真是合了两人的心意,三个人坐在一起,高高兴兴用了早点。
马介甫看了看天色,问道:“你是要跟着郭县令一起出场呢,还是就在人群里混着?”
傅玉衡想了想,“还是一起出场吧,也好给那些有意话剧的艺人吃一颗定心丸。”
“那行,咱们这就走吧。”
若是要和县令一起出场,自然要掐着时间;若是要混在人群里,就不必管时间早晚了。
徒南薰带上惟帽,三人一同去了永安县后衙,郭县令一家子便住在这里。
众人汇齐之后,相互见过了礼,正要出发,突然有“咚咚”的鼓声从前头传来。
“登闻鼓?”郭县令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偏这时候有了冤情?”
他为难地看向傅玉衡,“驸马爷,您看这……”
傅玉衡笑了笑,“郭大人随意便是,我就是个富贵闲人,自来不懂这些事。”
开玩笑,这种自找麻烦的事,他躲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给什么建议?
郭县令心里挣扎了片刻,咬牙道:“先审案,观社戏的事可以压后再说。”
而后,他满是歉意地对傅玉衡与马介甫拱了拱手,“事发突然,实在是不好意思,还请几位见谅。”
傅玉衡笑道:“郭大人哪里话?您公忠体国,心系百姓,我们只有佩服的。”
马介甫也道:“郭兄只管去审案便是,我与傅兄夫妇正好借机游玩一番。”
三人告辞出去,绕了一圈之后,却又悄悄藏进了公堂外看热闹的人群里。
按照常理来说,老百姓明知道今日县令要去主持社戏,是不会来告状的。
但偏偏就有人来告了,必然是出了大事。至少对那告状的人来说,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事情也果然了不得,却是一个卖水缸的,今早开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铺子里的几十口大缸,一夜之间全部不翼而飞。
郭县令问道:“门窗可有被撬动的痕迹?”
那人摇头,“回大人的话,门窗完好,地上也没有盗洞,屋顶也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发现缸丢了之后,他是把所有可能把缸运出去的地方都检查了个遍,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郭县令齐了,“那么大的水缸,还能不翼而飞不成?”
那人道:“大人,小人怀疑,是卖米的吴二偷走了小人的水缸。”
“你有何证据?”
“大人,昨日吴二来找小人买缸,因他给的价格太低,小人不愿意卖给他,他便声称要叫小人好看。”
郭县令问:“可有证据?”
“有的,有的。”那人道,“左右邻居皆可为小人作证,小人因着价格,曾与那吴二大声争执。”
郭县令又发了签子,让衙役拿了缸铺左右邻居来问话,他们也果然知道双方争执,更是听见了吴二临走时放的狠话。
“既如此,去拿吴二来。”郭县令又扔出一根签子。
两个班头捡了起来,结伴而出,径直去了吴二的米铺。
那吴二是不慌不忙,笑眯眯地行了个礼,“两位差爷安好。不知两位前来,有何贵干?”
其中一个姓厉的班头道:“吴二,你的案子发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完,手中铁链子一抖,就套在了吴二的脖子上。
吴二也没反抗,乖乖就跟着来了,上了公堂才大声喊冤,说是那缸铺老板冤枉他。
“大人呀,只因小人昨日与他争执了几句,这赵三就来诬告小人,想让小人吃官司,还望大人明鉴呀!”
一听这话,赵三也急了,“你胡说。今日庙会人多,我一大早的不开门,耽误自己生意诬告你?”
吴二冷笑了一声,“谁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说不定就是你睚眦必报,宁愿自己不做生意,也要报我昨日威胁之仇。”
喷完赵三,他就恭敬地对郭县令行礼,“还请大人明鉴,小人昨日虽与赵三有些口舌争执,但那也不过是义愤之下话赶话,随口放了句狠话而已。小人家中虽不富贵,却也不缺口粮,何至于做此偷盗之事?”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赵三一眼,那目光就像是在看傻子,“再者说了,我若真偷了他那么多的缸,又能藏到哪里去?
来路上小人询问了两位差爷,差爷都说赵三门窗完好,小人又哪有这本事,神不知鬼不觉把那么多东西运走?
依小人看来,必是这赵三监守自盗,以此来加害小人。”
吴二伶牙利齿,赵三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急得抓耳挠腮,满头是汗,只得频频磕头,“请大人明鉴,请大人明鉴呀!”
郭县令也不是傻子,心知此事必有内情。
只看那赵三的神色不似作假,吴二虽振振有词,有理有据,但眉眼间偶尔流露出的得意,却瞒不过郭县令的眼。
他沉吟了片刻,说:“暂且休庭,学生且去更衣。”
说完他就起身进了内衙,赵三和吴二只好跪在堂上等着。
人群之中,马介甫碰了碰傅玉衡的手臂,“郭兄休庭,必定要寻我,咱们先回去吧。”
郭县令只看出了不同寻常,马介甫比他看出来的更多。
那吴二身上有些鬼气缭绕,必然会些五鬼搬运术。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赵三那些水缸,就是被吴二暗中施法弄走了。
一行三人进了后衙,徒南薰微觉疲累,便和傅玉衡说了一声,先往客房去歇息了,留他们两人去见郭县令。
那郭县令来到后衙,果然是寻马介甫的,两人进来时,他正问家僮客人下落。
家僮道:“方才老爷升堂不久,几位贵客便也出去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马介甫笑道:“郭兄好好地审案,怎么又回来了?”
郭县令眼睛一亮,“马兄,你来得正好。”
上前一把握住他的双手,连傅玉衡这个驸马都顾不得了,直拉着他进了偏厅。
“马兄呀马兄,我今日算是遇见咄咄怪事了。”
马介甫心里清楚,嘴上却问道:“不知是什么事,能让你连审案都顾不得了?”
郭县令便备数堂上情景,并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我怀疑那些水缸就是吴二偷的,只是他使得定然不是寻常手段。
若他不肯承认,我这里没有实际的证据,也着实不好拿他。还得劳烦马兄伸伸手,叫他原形毕露。”
听见这话,傅玉衡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刑侦手段并不高明,也没有可以辅助的各类高科技,县衙断案,十件倒有六七件捉不到真凶的。
有那侦破率高的,也不是那些当官的有本事,而是他们肯用刑。
反正是民间案件嘛,只要有人认了罪,案子便算是破了,他们这些老爷的政绩也就有了。
对于那些刁民是否冤枉,就不关他们这些青天大老爷的事了。
因而,这个时代的官员审案,用刑是必要流程。
就比如今天这件案子,只要郭县令心里对吴二有所怀疑,一旦吴二不肯认,就可以对他大刑伺候。
打板子不管用,那就上夹棍;若是还不肯招,老虎凳、辣椒水也可以轮番上阵。
除非那吴二有规避疼痛的法术,否则这一套刑罚根本轮不了一遍,他就要迫不及待地招认了。
但看郭县令却没有先用刑的意思,而是要找出证据,证死了那吴二。
这不禁让傅玉衡好感大增,同时也对马介甫的品性有了更高的评价。
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郭县令能与马介甫结为挚友,必是认可对方的品性的。
马介甫笑道:“方才郭兄审案时,我与五爷也曾在人群中观看。那无吴二有些鬼气,若我所料不差,他当是会些五鬼搬运之术。”
郭县令忙问:“此术可能破吗?”
在自己的治下就有这种人,令郭县令很是不安。
这一次他搬运的只是几个水缸,若是下一次他搬走了自己的官印,用完之后再悄声无息地送回来。
如此神不知鬼不觉,他岂不是擎等着背锅?
马介甫道:“这个不难,只管弄些童子尿灌进他嘴里,等他七窍中冒出白气,这法术也就彻底破了。”
第70章 胜出者
郭县令果然依言而行, 着人到后衙夫人处,接了他小儿子的一泡尿,命衙役摁着那吴二, 一泡热尿尽数灌进了他的肚子里。
等那装尿的陶壶凑近,吴二闻到气味,便骤然瞠大了眼,拼命挣扎着想躲开。
但他只是学了五鬼搬运法,可没有西楚霸王的天生神力,被四个衙役按住四肢,又有一个专管掰开嘴,如何躲得过?
只好任那半壶热尿浇进嘴里,顺着喉咙流进肚里, 脑子里来来去去只剩下两个字。
——完了。
他再也想不到, 县太爷身边竟有高人, 一下子便直指要害,破了他的法术。
童子尿灌下不久,那吴二便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多时口吐白沫, 七窍冒出白烟, 整个人精气神仿佛被抽走了七成。
郭县令见状大喜, 猛然一拍惊堂木,威喝道:“大胆吴二,还不从实招来?”
此时吴二已经知道,自己弄的把戏被县太爷看透了,他怕再不招供会受皮肉之苦, 只好全都招了。
却原来, 他昨日与赵三争执之后, 回到家里越想越气,就暗中祭拜了五鬼,使五鬼搬运术,把赵三铺子里大大小小四十口水缸,全都运到了南山脚下。
“啊,南山脚下?”赵三大吃一惊,“那里距离县城有三十里远近,你一夜之间竟都搬过去了?”
若是搬到了那里,莫说一个早上了,便是三天五天,他也不一定能找得着。
吴二颜色苍白,神情痛苦地说:“我原本只是想给你个教训,急你一急,并没想昧了你的水缸。
哪曾想,你丢了水缸不曾来问我,直接就报官了。”
隐在人群里的傅玉衡听了这话,没忍住笑出了声,“这话说的真好笑,郭县令乃是青天大老爷,丢了东西报官多正常?
难不成这世间之事,都得依照你的想法运行,才算是天公地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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