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垂水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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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种在长年累月的相处中逐渐形成的感觉, 用言语不好说,但店长总觉得,如果很轻易地能从当事人口中听到某一件事是太宰治干的的时候, 那这件事是不是真的是他干的,就要大打一个问号。
黑手党前田先生对于之前的具体细节已经记不大清了,店长发现得晚了一点,“彼世”的存在正在逐渐腐蚀他“现世”的部分, 很快过去的生活就会彻底变成模糊的旧胶片,他将会迎来自己的新生命形式, 和崭新, 充满未知的未来。
正因为如此,他没有办法详细地向店长说明当时的情况。事实上,店长怀疑这是羊毛出在羊身上,神之义眼在他身上读出了一点点很浅的商店卖出的“心理掌握”的痕迹,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的这段记忆就没有任何准确性了。
当然, “我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商店并没有把这一部分明确地规定在《交易须知》里”也是一个很好的辩解理由。但严格来说, 商店不具备监管的职责,不经过中间人的私下交易也并不犯法, 店长会来处理这事就已经足够让她的一些常客感到惊讶。
“有人想要试着绕开你,直接从商品的原产地买东西……吗?”黑色的宝石闪了闪。
店长眨了眨眼睛, 没想到夏油杰会突然关心起这个话题。
“我觉得是的, 他很谨慎,所以先把这位前田先生骗来做试探。”她似乎是思考了一下夏油杰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但如果将来你有了身体,我不建议你这么做, 同化作用对商品性质的规束是很难被替代的,相当于一个科研项目,可能在一件商品上搭上一千个前田先生也不够。”
还不如找我买呢。她眼睛里非常真诚地写着。
说起来很好笑,有血有肉的人类踩着同类的尸体投石问路,而没有灵魂的非人生物有问必答,坦荡真挚地建议他不要做傻事。
夏油杰哽住了:“我不是想问这个……不过算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店长把肩膀上的七海建人拿下来检查他的状态,小木偶人非常健康,只不过因为咒力的消耗变得有点嗜睡,一会儿功夫已经不可抗地开始眯过去了。
“什么打算?”
“……你不做点什么吗?不是已经从那人嘴里得到了线索?”
这人显得比店长还着急她的生意,店长有点想笑:“你误会了,我不是出于制裁的目的才问的,我只是个人对这个问题有点好奇。”
“你是笃定了他不会成功吗?”
“不,我不在意他会不会成功。”
夏油杰难以置信:“开水果店的还会担心街角又新开了一家挤了他生意吧!”
店长诧异地拿起宝石来看了看颜色,总感觉夏油杰最近似乎活泼了一点:“但我不担心这个,就算成功了也没什么,商店只提供选项,做出选择的是你们。不管用还是不用,怎么用,都不是我考虑的事情。”
“那如果他成功了你会怎么样?”
“他一个人成功并不影响什么吧?”非人类少女歪着脑袋沉思,这对她来说也是未知的事情。
但她并不畏惧未知。
“商店是依托着‘意义’和‘爱’存在的,失去这两样中的任意一样它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所以如果真的再也没有人来买东西的话,我可能会消失?”
思考这个问题似乎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种新鲜的体验,女孩难得地有点兴致勃勃的感觉:“不过这样算的话,丢掉的那一样是‘意义’,没有我大家也可以安全地获取物品上寄托的可能性,甚至如同你们期望的——价格更便宜,那么这样比起失去的是‘爱’来说,算是你们口中的happy ending吧?”
“这样不好吗?”
从宝石的角度,曾经的咒术师可以清楚地看到女孩的样子,她亮晶晶的眼睛,脑门上的碎发,侧脸桃子一样细小柔软的绒毛,他想起她的诸多习惯,她敷衍的摸摸,她奇异的好奇心,她和迦勒底的那一位商店主人斗嘴扯头花的样子……不管是不是人类,她看起来都是如此鲜活的一个个体。
但却说出了这样的话。
“我是说,”夏油杰的声音放得很轻,活像是有点小心似的:“你呢?你自己觉得呢?你知道消失是什么意思吗?”
店长被问懵了:“死,死了的意思?”
……男人长叹一口气。
他想起了一个从前基本没有注意过的问题:“你每次死掉了,又重新复活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感觉?”
“很疼-就像睡着了一样,什么也意识不到了-然后突然醒过来-发现肚子饿了。”女孩详细描述。
“…………”
夏油杰因材施教:“那消失就是你以后再也不会觉得肚子饿了,也不会疼,但也尝不到味道,看不到你之前很喜欢的傍晚天空,不能被七海建人摸脑袋,也不能和那位空条承太郎一起看电影了。”
……他听起来真的很介意自己之前和承太郎花京院他们一起去看电影啊。
“可最开始的时候,我也是这样的啊。”
“那现在呢?经历过,拥有过,学会了之后,你还是觉得失去它们也无所谓吗?”
“那你呢?”女孩反问,她看上去没有抬杠的意思,只是真诚发问:“你杀过很多人吧?如果觉得那些东西很重要的话,为什么要夺走别人的?”
夏油杰沉默了好一会。
“人是分亲疏远近的,那些东西对持有者自己来说珍贵,但对我来说不是,而且那些猴……他们并不是无害的,只要他们活着,就会持续不断地伤害别人,也伤害他们自己,所以为了获得一个更干净,大家都能幸福的世界——”
“那你也在做一样的事情吧?你活着,也在持续不断地伤害别人——对于不认识的人,你杀了他们,对于你珍惜的五条悟和家入硝子来说,他们也因为你非常伤心。”
“所以等一切都结束之后,我也会和那些被我杀死的人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的。”男人平静地说。
女孩只是看着他,有点茫然的样子,重复了一遍他最开始的问话。
“那你知道消失是什么意思吗?”
夏油杰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像是十分无奈似的,在心里告诉自己一遍她是个非人类,只是在单纯地疑惑,并没有别的什么意思,一边叹了口气。
他岔开了话题:“你之前说的是失去‘意义’的情况,那另一种失去‘爱’的是什么?”
店长在这种时候很体贴,她并不追着夏油杰问,顺从地换了个话题。
“我说过了,商店出现的初衷,是想要给人们带来希望和快乐,如果有一天这份爱消失了,那商店可能就不存在了吧。”
“……是谁爱着我们?”
“是创造商店的人。”
“那你呢?你是商店的一部分,你也爱着我们吗?”
店长坐在那棵本丸最大的樱花树下面,树干的中心里浅绿色的能量结晶像一颗小小的行星,在巨树参天蔽日的正中央缓缓旋转,如同呼吸一般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微光,粉白色的花瓣仿佛漫天芬芳温柔的雪,淡绿色的保护结界像是天空或者枝叶的延伸,它们映照在非人类少女清澈见底的眼睛里,变成黑曜石的一个光点,在那个点里,无论是花,天空,还是树,还是付丧神,又或者一块黑宝石,都太小了。
“当然啦,”她回答道,不论是被赋予的,还是被强迫的,抑或是发自真心而不自知的,目光投向比一个光点大得多的,无限广袤的世界:“我爱你们,在我消失之前,都会一直爱着的。”
夏油杰再也不说话了。
可能是店长的错觉,那块宝石在微微地发热,黑光在里面黏稠地流动着,确实不大好看,怪不得五条悟非常嫌弃。
“总之,谢谢你,”她摸了摸夏油杰的灵魂宝石:“和你谈论这个挺有意思的,而且顺便还提醒了我一件事情。”
本丸的刀剑付丧神们在她看完前田的时候就散得差不多了,似乎在店长回来短暂的骚乱之后,这座本丸就像是没有她也完全没关系一般自主地恢复了往日的运行,但只要稍微留点意就会发现,一双又一双眼睛藏在各种地方,安静地将眼神投向她的方向。
店长对着空气招了招手:“鹤丸国永在吗?”
白衣青年从树枝上倒吊下来,带起花瓣一阵扑簌簌的下落——先前他一动不动地待在树上,竟然谁也没有发现。
白发金眼的太刀保持着吊着的姿势,笑嘻嘻地把一片花抿进嘴里:“怎么啦主人?需要我做什么吗?”
店长把他鼻子上贴着的花瓣摘下来:“我们来谈一谈。”
她表情严肃,但语气却十分小心,像是对着鹤丸一个人说话,又像是对着本丸所有人说。
“你们最近……怎么这么大意见,是哪里住的不舒服了——?”
她的话没说完,因为鹤丸笑得太大声从树上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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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太多麻烦的事了orz
总之还是写了一点店长夏油脑电波对话(?
和喜欢的太太探讨了下写到现在的问题,决定听从建议多写一点这种相互/单方面输出观点的部分,走出舒适区(不是
最后感谢大家的支持!我爱你们——
明天见。
第38章 [无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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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丸国永笑得腿勾不住树枝, 以一个倒栽葱的姿势直直砸在店长前面,溅起一大片花瓣来。
幸好刀剑付丧神不会摔成高位截瘫,起来以后店长就在他脑门上看见一个“轻伤”。
本丸的灵力供给是完全脱离审神者, 依托能量结晶来运转的, 所以即使店长不会擦刀打粉那一套,他们的伤势自己也会慢慢痊愈,如果嫌麻烦, 自己在脑门上贴一张加速符也是可以的,但太刀没管它。
青年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 眼睛里还有笑。
“我是没什么意见啦, ”他喘了口气,努力摆出一个看起来认真一点的表情:“我住的,噗,我住的挺好的。”
他就没怎么在本丸住过。
店长茫然地看着他, 像是房东奶奶看着自己不高兴的年轻租客:“那你们怎么了?”
白发金眼的付丧神眼睛弯弯的:“要谈一谈吗?”
店长点头, 她刚和夏油杰谈完, 对话疗逐渐上瘾:“嗯。”
鹤丸国永倾身过来,他和他的同僚们不同, 是那种很鲜明地保持了“鹤丸国永”风格的人,非常清楚自己什么样子好看, 穿着出阵服的时候多一点,雪白的袖子兜了满兜的花味笼住了店长, 香得她晕头转向, 情不自禁走了一下神。
于是那截袖子里伸出一只一样白的手,轻巧地把店长身上的小木偶人和黑宝石摘了下来, 回身递给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转角的骨喰藤四郎。
“?”
付丧神一脸乖巧,动作却完全相反, 顺着转过身向店长倒下来,拿衣服把她盖住。
“放心啦,就一会而已,三日月他们会好好照顾客人的。”他两手并用箍住店长不给她转身,笑嘻嘻地推着她往前走:“好容易主人愿意和我们讲讲话了,客人还是不听比较好吧?”
付丧神背着她把那俩人扔进垃圾桶的概率几乎是零,店长也不是舍不得他们,冷不丁离开夏油杰的心情有点类似于离开了拐杖,没人指导她的措辞用句了,乍一下竟然有点心慌。
女孩脸上那一瞬间的慌张清楚地倒映在付丧神眼睛里,鹤丸啧了一声:“你怕什么?哪有主人怕刀的道理啊?”
“我倒不是怕你们,”店长过了两秒钟也找回了独立行走的感觉,决定彻底躺平放弃,说点实话:“我怕惹你们不高兴。”
“…………”
鹤丸张着嘴看她,看了一会叹了口气,也彻底放弃了自己原本打算好的说话路线,开始直来直往:“其实我们这些人呢,只要你愿意来和我们说话,就很高兴了。”
“主人不是奇怪他们为什么闹别扭吗?就是因为你这么久不回来,就好像我们是可有可无的,随时可以丢掉的一样,所以大家都很伤心。”
鹤丸国永身上寄托着全村的希望,被动被选为了谈判代表,店长看他,觉得自己确实很多时候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
“你一边说着伤心,一边在笑。”女孩尖锐指出。
“我这是苦笑。”鹤丸一本正经。
“?真的吗?”店长狐疑地又看了他两眼,总觉得他的说法半真半假:“所以为什么一定要我回来啊,本丸现在没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你们都各做各的事,我不回来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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