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垂水杏
被分成了二十块的身体分散在大地上,它们彼此吸引共振,无论哪一块都是他, 独立精密地运作,却又是一个共同的整体, 本该是这样的。
【狛治哥哥】
生得领域中的脆弱女人在呼唤着。
在领域伏魔御厨子的必中效果下, 一切拥有咒力的生物与非生物都会被斩至粉碎,叫做素山恋雪的柔弱少女的身影接连不断地分离又重组,宛如一道不死的幻影。
自从上一次以她诅咒宿傩下地狱为终结的剧烈分歧之后,她就一直安静又沉默, 表现得像一块无害的墙角垃圾, 宿傩差一点就把她忘了——直到她突然像疯了一样, 重新开启复读机模式。
他完全明白为什么,此刻他遗落在异世界的二十分之一正在剧烈消耗。
敌人很混乱, 有他曾经用那个视角见过的猎鬼人,红发的, 橙发的,黑发的小鬼, 还有同一具身体中那位叫作“鬼舞辻无惨”的鬼, 来自诅咒之王与原初之鬼的力量在猗窝座身体中激烈交战,细胞爆破血液沸腾的声音不绝于耳, 又在下一个瞬间被身体自我修复。
来自内部的激战与外部的猛烈攻击,使得这位上弦之三的身体宛如在熔炉之上被反复冶炼敲打的兵器, 而在这一片堪称神仙打架的腥风血雨中,伴随着素山恋雪微弱却执拗的呼唤,属于人类狛治的那一部分记忆正在破土抽芽。
弱小的幽灵,弱小的鬼,隔着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却产生了不容忽视的牵引力,拉扯着那一块小小的碎片,一点点远离二十分之十五的宿傩。
【狛治哥哥】
“给、我、闭、上、嘴、好、吗”
夏油杰被敌人自己抽自己这一巴掌抽懵了,他来之前并没有人告诉过他两面宿傩还有这样的毛病,死而复生的咒灵操使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状况,总之还是先抓住机会补上了一记攻击。
他真的很需要这个喘息的机会,两面宿傩不愧是千年前的诅咒之王,即使他重新回到身体之后发现库存中多了不少新咒灵,但就像了饔胛逄跷蛑涞恼蕉芬谎柿恐涞牟钜觳⒚挥心敲慈菀妆皇棵植埂�
所幸这并不是百分之百的诅咒之王,似乎还得了精神分裂之类的毛病,而他夏油杰也不能算是纯然的人类。
“你这家伙并不会反转术式吧?”粉发的诅咒之王掐着黑发咒术师的脖子,一路碾过地面留下泥石流冲刷山体一般的开口,他开始为这个难缠的对手感到烦躁,“都这样子还不死,有什么秘诀吗?说出来听听啊?”
顺平和七海那边还没有消息,五条悟也不知道干嘛去了还不出来,似乎还得再要一会儿,夏油杰冷静地思考着。黑发咒术师歪了歪头,露出一个带着血腥味道的灿烂微笑,身后成千上百的使役咒灵咆哮着冲过来。
“大概因为我是魔法少女吧?”他毫不害臊地开口。
“……”
“天呐,真拼命啊。”真人轻巧地站在一串彩灯的线绳上,注视着远方咒灵操使与诅咒之王的战场感慨道。
顺平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面上,血迹顺着手指滴滴答答地流下来,剧毒的式神漂浮在他身前,旁边是正在喘息的七海建人,叫做真人的咒灵算是他们两个的老熟人了。
在现在有空的这些咒术师里,对真人威胁最大的虎杖已经被两面宿傩占据了,少女模样的咒灵看起来相当悠闲,后辈与前辈对视一眼,都不太清楚这个咒灵到底想要做什么。
“只是单纯的没有事情做哦?”真人微笑了一下,“把你们留下来聊聊天而已,毕竟我的任务虽然完成了,但其他同胞们还在努力工作呢。”
咒灵站得很高,发带上的蕾丝轻飘飘地颤动着,他的目光投向远处夏油杰的战场,黑发男人的身影被咒灵使役包围,看似处在下风,战场的中心却在不动声色向内圈的结界移动。
“来聊一聊嘛,以前的时候我们不还经常在一起聊天吗,小顺平?”咒灵笑眯眯的,“你进步了,这一次不用靠会打人的漫画也能冷静地站在我面前了呢。”
“咒灵也有同胞的概念吗?”顺平警惕地看着他,受伤的七海建人刚刚在他手心里点了一下,他们两个从任何意义上都打不过现在的真人,能把他拖住一会也是好的。
“当然有了,感到意外吗?还是说,你们已经傲慢到觉得整个世界上只有人类才配拥有这些?”
“那你们对待同胞的方式还挺有趣的。”金发咒术师按着已经接收不到信号的蓝牙耳机,十几分钟之前那里曾传来辅助监督的实时播报,无数低阶的咒灵正在被结界的气息吸引到这里来,为五条粉碎机填补原料。
“没办法呀,就像人类里的大部分是不会咒术的普通人一样,低级的咒灵就是这样不会思考,只想着杀戮和破坏的东西,”真人整理了一下自己头上的蝴蝶结,“所以站在我的立场上,即使是在杀戮和破坏的混沌中死去,也不想让它们作为谁利用的工具,套上狗绳的使役。”
“作为咒灵的尊严——这就是我对同胞全部的照拂了。”
“但我的同伴似乎不是这样想的。”他像是有点苦恼似的,抬起头对咒术师们抱歉地笑了一下,仿佛在回应他一般,大地骤然震颤起来,在以五条悟所在的地方为中心,狂风卷杂咒力形成了一个遮天蔽日的巨大漏斗,以空前的效率向里面倾倒着人类与咒灵的混合。
然后在某一个节点,岩浆从大地之下奔涌而出。
漏瑚是真的在努力践行他说过的话——让五条悟感到威胁。
花御站在一片发亮的红色中,震惊地看着面前的一切,作为之前在京都姐妹校交流会上和五条悟交过手的咒灵,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同伴能做到这个地步。
恐惧与憎恶是咒灵的力量源泉,在诅咒之王苏醒之后,这整个城市的“磁场”有了微妙的改变,使得今夜的低阶咒灵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生长壮大,而由此造成的恐惧,会让现有的咒灵们在强度上再上一个台阶。
而在此基础上,在确认五条悟的耐心和咒力都被剧烈地消耗了一部分之后,漏瑚放弃了领域展延。
“你知道吗,五条悟。真人有他的做法,我也有我的。”
头顶着富士山的咒灵损坏的半边身体已经飞快地重新长了回来,他是在人们对大地的恐惧中诞生的咒灵,他的强度上限一定程度上取决于这份恐惧的程度,并且在诅咒之王苏醒的今晚,这其中的联系得到了更近一步的加强。
怎么样既不把五条悟逼到绝路上,又能唤起人类对大地最原始的那一份恐惧,在沸腾的力量增长之下无师自通。
“我不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他想要尊严,想要作为一个独立的种族被认可,想把所有这些连想法都没有的低级咒灵们带到所谓的新世界里去,所以他像个人类一样算计,穿上衣服,去分析朋友和敌人,以为这样就是一条正确的路了——我不这么觉得。”
岩浆与奔腾不息的火焰如天河倒泻,在大地上纵横流淌,仿佛棋盘格一般把地面分割成一个个孤岛,人类世界中坚不可摧的水泥、钢铁哀鸣着从空中坠落,被吞噬入死的赤红深渊,大地的咒灵在滚烫的残垣断壁中放声大笑。
在他身后是宛如没有知觉,没有恐惧般冲进人群、落入岩浆之中,毁灭与自我毁灭的咒灵。
“咒灵哪里需要什么尊严!我们是从憎恶中诞生的幽灵,混沌分裂而又合一的整体,不在乎任何人怎么看我们,无所谓被利用,也无所谓生死,生息流转天道长行,百年后站在荒野上放声大笑的不必是我,也不必是它们,只要诅咒能像人一样立足于世足矣!”
尖叫声与呼喊声不绝于耳,在赤红的视野中央,白发的神之子沉默地站着,他像是终于明白了所有今晚发生的事情,忍无可忍地抬起了手。
“叔叔——”
他的裤脚被拽住了。
黑发的小姑娘原先藏身的地面已经碎了一半,半截身体悬空在滚烫的岩浆上方,裙子的蕾丝被烧得卷边,却仍然挣扎着抓住了她唯一能够抓住的东西。
她的父母不知所踪,她也不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是谁在打架,她拽住的是谁,只是单纯地想要活下去。
被拽住的人类最强轻轻地低了低头,手指因为剧烈的对抗和杀戮还在微微颤抖着,像是慢半拍似的张开嘴。
“到这里来!!”
一个穿着战队衣服的短发姑娘踩着在熔岩中漂浮的石块冲了过来,躲在暗处的胀相的血线被她灵巧地避开,那姑娘在地上翻滚了一下,一把把刚刚的黑发小女孩抱住,蹿起来就跑远了。
五条悟注视着她一路向远离中心的地方奔跑,普通人在濒死之际,就看得见咒灵了,她一路连滚带爬地避开那些低阶咒灵,避开脚下崩裂的地面,在她快要摔倒的时候,她身侧尚有余裕的普通人伸出手来拉她一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房间里无人在意的铃铛们开始逐渐在绳子上晃动,最先遭遇战场而有幸活下来的那些人开始有意识地躲避、寻找安全的地方,他们会躲在倒塌的座椅悬臂之下,甚至拿起断裂的钢筋攻击相对弱小的咒灵。
他们会把新落进来的人捡走,几个人一起齐心协力地推倒一根横梁,作为连接两块土地之间的桥索,大人捂住孩子的眼睛,在腥风血雨中穿行,向更安全的地方收缩,他们颤抖着,努力使自己的视线从刚刚倒下的人身上移开,他们安静地紧盯着五条悟,看他的目光既像是魔王又像是天神。
“请——加——油——呀”
躲在掉落下来的秋千座椅下的小男孩不敢出声,他看着咒术师轻轻地做口型。
咒灵是象征着毁灭与破坏,没有知性也不忌讳死亡的生物,它们不需要怜悯,从不会是同胞的弱点,相比之下人类软弱而麻烦,他们贪生怕死,弱小却又仇视强大,每一个都珍贵又脆弱,但却会在这种时候彼此扶持,在烈火熊熊的地狱里抓紧每一丝生的希望。
“看看他们,五条悟,这是你不能舍弃的部分吧?作为普通人,他们已经相当努力了吧?你要杀死他们吗?”
漏瑚感受到来自右腿的牵引,这是了髟谧骰蟾攀窃谔嵝炎约翰灰穑┖鞑⒉淮蛩闾模⑺阑圃谧约菏掷铮趺赐瓿扇挝窬褪撬约旱氖隆�
“我明白了。”五条悟闭了闭眼睛。
雪白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湛蓝眼瞳,宛如夜幕笼罩冰川,然后再抬起来,冰冷剔透的蓝色光芒一点一点重新亮起来。
“你还挺有意思的,我尊重你的想法,但说这样的话,”五条悟轻轻地按了一下手指,“也就是说你对自己会有什么后果已经完全明白了,对吧?”
漏瑚咧开嘴,他的一只手抬起来,岩浆在他的四肢百骸流动,炽烈的咒力凝聚在脚下,而从天上,了魑吹闹淞檎缬臧懵湎隆�
然后下一刻,这片天地的所有都淹没在无尽的星海之中。
轻飘飘的,美丽的,无穷无尽的,仿佛自己已经穷尽了世界的真实,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懂,时间与空间,生存与毁灭,所有的问题和答案向他而来,漏瑚从没有直面过五条悟的领域,不知道真正置身于其中的时候,连此身都能够忘却。
时间像是停止了一般。
正在伸出手的、攀爬到一半的、从咒灵口下艰难逃生的……都在这一瞬间脱力一般软倒下来,落入炽热的地狱之中,而白发的神子没有向那边看一眼。
一连串的血花在他身边绽开,五条悟在0.2秒的领域时间中徒手撕开了混迹在人群中、从天而降的几千个咒灵,扶正了四十五个将要倒塌的梁柱,咒术师的半身被咒灵看不见的血液浸透,被染成鲜红的手指穿云破月到达漏瑚胸口时,他刚刚能够眨了第一下眼睛。
负面情绪也能够增强咒术师的能力。
在咒灵残破身躯中跳动的咒力核心宛如夜风中的烛火,亮得惊人却一伸手就能拢住。
“再见。”他轻声说道。
咒灵张开了嘴,他向着来索命的死神费力地张开胳膊,用力做出了拥抱的姿势,在按上人类冰冷身躯的瞬间,转化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容。
强烈无比的危机感在这一瞬间从后背一路顺着脊柱窜上来,五条悟睁大了眼睛,收手想要后退。
“那可不行啊。”戴着画家帽的少女轻轻地笑了,手中的笔在画纸上添下一笔。
“TRICK OR TREAT!!”漏瑚大笑着,在肉.体爆炸的痛苦中看到五条悟的手指在惯性与牵引的作用下向前,被他燃烧的咒力核心一点一点照亮。
【愧死机制】无形无相,即使是附着在一团燃烧的火上,也丝毫不会投下阴影。
“你要给五条悟加什么限制呢?”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真人问道,“像虎杖悠仁那时候一样吗,让他把咒灵当作同类?”
“怎么会呢?只是不杀咒灵的话,能办到的事还是太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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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这样,【人类和咒灵都是五条悟的好同伴】,怎么样?”他眨眨眼,“让我们的最强变成真正的圣父好啦。”
手指收紧。
这一刻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魔法少女夏油杰大战二十分之十五的诅咒之王,两个人战至宇宙边荒,把中心的帐都险些穿透了;
顺平大喊着“欧拉”对着发呆的真人挥出一记上勾拳,七海建人表情嫌弃但紧随其后;
另一个世界的上弦之三终于想起了自己是谁,在诅咒之王的加成下暴起把老东家鬼舞辻无惨拖到了阳光下面,连带着二十分之一的宿傩一起化为灰烬;
酱油了一整晚的虎杖悠仁挣扎着拿回了一只左手的控制权,从裤兜里掏出一块模样古怪的石头用力握住;
戴着眼镜的乌鸦悄无声息地收起翅膀;
店长牵着鹤丸的手,在错落的屋檐间行走,从城市最高的中心一路向边缘的里世界连接点去,三日月宗近说他今晚下厨;
带翅膀的飞行式神鵺左爪抓着主人伏黑惠,右爪抓着一米九的大汉东堂葵在夜空中疾行,前者迎着狂风,猛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盘子杏仁豆腐倒进了后者嘴里……
花御伸出的树枝以不可思议的极速收回,胀相在后撤,使用着少女躯壳的了髂米疟蚀悠苌淼牡胤教吕矗铀淇崴杏痴粘隼吹模俏逄跷蚪羲醯耐住�
也许是一秒钟,也许是更短,所有人屏住呼吸,天地之间似乎只能够听到寂静的心跳。
又或者清脆的、拍手的声音。
“啪。”
两面宿傩从漏瑚爆开的身躯前抬起头来,他似乎还没有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咒灵残余的火光还没有完全熄灭,最高级别的攻击抑制机能在瞬息之间顺着接触的指尖一路流淌到四肢百骸,化作看不见的锁链,一圈一圈地缠绕在身上。
【两面宿傩】
美丽得如同幻影一般的少女仍然微笑着,这一次她口中的不再是【狛治哥哥】了,因为她的恋人已经在这一刻回归了地狱的怀抱,素山恋雪伸出手来,接住崩落的领域碎片,殷红的尖角落在手心,像是一滴血。
【轮到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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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有点迟,但大家新年快乐!新一年里身体健康,心想事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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