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蔓子
年纪还该是刚上大学的年纪呢,怎么明明在昏睡之中,眉头都皱得那么紧?而他手中不肯放下的刀,是不是也代表着他的沉痛过去呢?
秦蔻看了一眼,说:“先回去吧。”
众人都没有异议。
唯一的问题是……坐不下。
六个成年人,还有一个昏过去的,一辆轿车当然绝对是
坐不下的。
秦蔻正要说话,一点红忽然冷冷提议道:“这小子放后备箱。”
楚留香:“……”
秦蔻:“……”
这人身上是挺烫的,嘴里怎么能说出这么冰冷的话呢?况且万一路上交警来查,这事儿怎么收场?
楚留香噗嗤一声笑了,赶紧说:“我和小陆再打一辆车。”
OK,启程回家吧。
回到家之后,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秦蔻这个人精力是很充沛的,不过今天经过的事儿确实还是有点多,从中午来时,一直忙活到刚刚,一进了门,一松懈下来,立刻开始发呆,坐在餐吧就开始打哈欠。
陆小凤又过来戳她一下。
秦蔻很阴沉地看着他。
陆小凤叹道:“每次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被夺舍了一样……”
秦蔻:“……”
会说人话么?不会说话完全可以不说的。
陆小凤瞧见她这样,忍不住笑了起来,问:“还能走得动么?我送你上楼休息啊?”
秦蔻虚弱地摆摆手,说:“那个少年……”
陆小凤道:“阿楚哥把他放置在影音室了,他瞧起来似乎状态不好,花满楼正给他把脉呢。”
秦蔻家的影音室,其实环境很不错的,有很大的沙发床,舒舒服服地平躺五六个人都没问题,更别说只安置那少年一个人了。
不过秦蔻还是有点惊讶:“花满楼居然会瞧病么?”
陆小凤笑了一下,道:“其实江湖中人,多多少少都会一点的。”
这是自然,在刀光剑影之中讨生活的人,别的不说,就说这止血的法子、点穴止痛的法子,人人都会,只是精通与否的区别,再者说,这辨认毒药的法子、解毒的法子,行走江湖之人也多少要懂一点的。
花满楼更特殊一些,久病成医,他少时因为眼睛的问题,还曾同几l位神医学过吐纳与特殊的温养经络之法,把脉自然是不成问题的。
秦蔻大大地打了个哈欠。
陆小凤道:“所以你还等什么呢?快上去歇着吧,他一时半会儿也醒不来。”
秦蔻说:“倒不是因为这个……”
陆小凤道:“那是因为什么?”
秦蔻虚弱地说:“因为我又困又饿,睡的话怕饿得睡不着,吃的话又怕吃到晕过去……”
陆小凤:“……”
陆小凤:“怪不得没见红兄,出门给你买宵夜去了是吧。”
秦蔻抱着抱枕,小鸡啄米一样地点点头。
陆小凤道:“好,我给他打个电话,让他多带一份回来……说起来你要他去买什么了?”
秦蔻又大大地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说:“粥啊,夜粥。”
无论如何,现在是不能睡的,秦蔻绝对不接受带着妆睡觉,太难受人了!
于是拖着步子上楼去,进了浴室,把妆仔仔细细地卸干净,冲了澡,洗了头,换了家居服,一边打哈欠一边吹头发,三秒停下来看一次门口,就想看看她的饭回来没。
一点红动作是不慢,但关键得是店家的动作要快,秦蔻吃饭挑得跟什么一样,就算喝晚粥,也要指定店铺。
头发吹完,一点红拎着一大袋子吃喝的东西回来了,一回来就瞧见秦蔻眼泪汪汪地扑过来,盯着他手里的袋子看。刚洗过的头发还有点微微的湿润,透出洗发水的金盏花香气来。
一点红:“……”
一点红不着痕迹地侧过头,轻轻咳嗽了一声,把纸碗端出来放她面前,说:“皮蛋瘦肉粥。”
陆小凤凑过来,问:“我的呢我的呢?”
一点红面无表情的指了下袋子,进房间里去冲个凉。陆小凤一样一样的把东西往出拿。
粥有好几l样,咸粥有皮蛋瘦肉粥、番茄牛肉粥;甜粥有南瓜粥,绿豆粥,再来是碗什么料也不加的白粥。秦蔻于吃吃喝喝上,也能算得上位资深老饕,她指定要吃的店自然差不了,这些粥熬煮的都正好,新米下锅、粒粒开花,米油稠香,挂在勺子上,都只能慢慢滑落。
而吃粥还得配菜,秦蔻没想那么多,就让一点红随便去买,他就买了一碟雪里蕻炒肉丝、一碟皮蛋豆腐、一碟酸豇豆肉沫,还有一种腌的黑漆漆的萝卜干儿。
另外还买了一些刚炸出来的油饼……其实油饼是早上吃的,也不知道这家店的老板究竟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在大晚上炸油饼。用
来配油饼的呢,那自然就是咸鸭蛋了。
一点红这个人,面冷心不热,瞧见这黑衣少年这么凄惨的模样,还能口吐恶言,要把人家塞后备箱里去。但他对自己认定的朋友,心却很细,也很乐于运用自己久置不用的情商。
出去一趟,夜宵自然都买了点,大家都来喝一口粥,挺好的。
这时候,他已经冲了凉,随手绾了个马尾出来了,楚留香和花满楼在确认过这少年目前并无大碍之后,也从影音室出来,坐在餐桌前,大家一起吃夜宵。
油饼还刚出锅没多久,这种油饼里头或许加了明矾,一块面进了油锅,就喜人的膨胀起来,放进塑料袋的时候,金黄黄、油滋滋、蓬得有些鼓。拿回来之后,毕竟在路上耽搁了点时间,味道和口感都会有损耗,但夹上起沙流油、黄澄澄的咸蛋黄之后,仍然香得让人忍不住想多吃几l张。
秦蔻下午其实没怎么吃东西,她自己上台演出前的习惯,吃饱了犯困、脑子不清醒弹错了就不好了,所以下午就吃了半个越南法棍三明治,内馅是金枪鱼碎、酸黄瓜片、番茄片和半份另加的蛋酱。
热量是挺低的,吃完也不困,但就是不抗饿啊。
她一言不发地嗷呜几l口,宛如饿狼转世一样吃掉了一张油饼,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开始吃第二张。
第二张里夹了雪里蕻炒肉丝。
雪里蕻其实是冬天收割的芥菜,X市这边的人喜欢把雪里蕻露天摊晒,腌到泛黄,放在咸菜缸子里,随吃随用,南方有些地方不爱这么吃,他们腌雪里蕻都是轻渍,稍稍晾干、小小的盐,所以腌出来色青叶嫩,秦蔻第一次去南方吃到这种雪里蕻的时候……还真,没认出来。
这种咸菜一般都不是直接吃,而是要下锅去炒,油能激发这种腌渍物所独有的发酵香气,吃起来也不干噎,雪里蕻口感还有点脆,带着股咸、又带着独特的香甜,夹在油饼里,真的是让人一口接着一口,根本停不下来。
吃完两张饼,秦蔻终于心满意足地开始喝她的粥,也终于有心情和大家聊聊天了。
今天的话题当然就是那黑衣少年了。
花满楼方才为他把了脉,便道:“此人年纪虽轻,武功却不低,筋骨与内力都很好,只是……”
他皱了皱眉,道:“只是他练功时,似乎过于急功近利了些,他似乎自小就去练一些格外霸道的武功,身子骨看似康健,但方才我一探查,他体内的内力似乎是被强压下来的,颇有些紊乱,他像是发过病,这病,与他所研习的武功应当有关系。”①
一个这样年轻的人,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才要如此急功近利、不惜破坏自己的身体,也要练成武功呢?
答案其实也很好找。
楚留香喝了一口绿豆粥。
这粥熬得很到位,绿豆都开了花,米都被煮出了米油,粥里放了薄薄的糖,甜味淡淡,与绿豆的滋味倒是极其相配,放在晚上喝,倒是很好。
他将这口粥咽下去,叹道:“他方才昏睡之时,竟说了几l句梦话。”
秦蔻起了兴趣:“什么?”
楚留香只道:“他在道歉。”
秦蔻愣了一下,说:“道歉?”
楚留香叹息着道:“在向他的父母道歉。”
是在为自己还没能饮尽仇人血道歉。
秦蔻说:“我看着他,就是一副担子很重的样子,原来是要复仇……向父母道歉的意思,就是说他父母双亡,所以才一直把复仇当做己任么?”
这猜测当然是很有道理的,楚留香点了一下头,只道:“应该就是如此。”
他又喝了一口粥,道:“他手上那把刀不简单。”
楚留香阅尽天下宝物,兵器,当然也是宝物的一种,他当然也很有经验、很有讲究。
他只道:“那柄刀看似平平无奇,其实无论是刀鞘还是刀柄,都不是凡物所成。”
一点红冷冷补充:“而且杀过很多人。”
他是杀手,一件兵器饮没饮过血,他一眼就能瞧出来,那少年的那把刀,虽未曾出鞘过,但已隐隐有一种魔气、一种杀气在,必定杀过不少人。
陆小凤叹道:“那少年人不会随便杀人。”
他与楚留香斗做一团时,因瞧出了楚留香身上毫无杀意,自己便也根本不去拔刀,只用刀鞘与楚留香过招,那种态度……那种态度就好像是……他其实很害怕自己控制不了那柄刀。
刀若出鞘,死不死人,好像就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了。
所以这把刀绝不会一开始就属于这少年,在看他对着刀的重视程度,这刀一定是个非常重要的人留给他的。
秦蔻说:“那说不准就是他的父母呢?”
楚留香淡淡道:“所以他的父母也一定不会是泛泛之辈,泛泛之辈的手中不会有那样的刀。”
即便这样的泛泛之辈得到了宝刀,也绝不可能长久。
秦蔻夹了一筷子萝卜干在粥里,搅合搅合,舀起一勺喝下,说:“所以他的父母也是声名显赫的人。”
她掰着手指头,整理一下关于这少年身份的线索。
“声名显赫的家庭,父母或许是在他年少时双双死去,他或许正是因为见到了父母惨死的场面,才会这样执着的想要复仇,一身黑衣,武功高强……大概就是这些了。”
是谁呢?
她看过的古龙小说并不多……况且他也不一定是从古龙小说里来的,这个筛选范围大得很,她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
陆小凤忽然大声说:“我知道他是谁了!”
秦蔻噌的一声抬起头:“嗯?是谁是谁!”
陆小凤冷静地说:“布鲁斯·韦恩,他是蝙蝠侠。”
家世显赫、父母双亡、一身黑衣……才怪呢!
秦蔻被这神一样的结论给震得脑瓜子嗡嗡的,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秦蔻扶额,虚弱地说:“……我的头好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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