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向北寻鱼
这让他更加愉悦:
“不妨猜猜看,我为什么一定要进到休息室来?”
他脸上的笑容越发夸张,甚至有些扭曲:
“猜猜看,今夜的教廷在这里安置了多少刺客?
“他们专为教廷的计划而来,并替我将所有不该出现的意外掩埋在黑暗中——
“而你,我天真的妹妹,你竟然真的敢将骑士锁在门外!”
伊丽莎白皇女的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手中长剑一甩,她顺势狠刺了过去,直取理查德皇储的致命处!
逃跑与怯懦是最无用的选择。
她要赶在教廷的刺客出手之前,将理查德的命留在这里!
皇室继承人只有两个——而理查德横死在此,教廷就算再如何不情愿,也必将她奉为新帝!
见伊丽莎白皇女动了杀心,理查德皇储终于维持不住他的笑容,狼狈地翻滚躲开长剑,嘶哑地喊道:“来人——!”
伊丽莎白皇女的进攻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她的足尖踏地旋转了半圈,剑锋再次追着理查德皇储而去!
“来人!来人啊!”
理查德皇储的尾音甚至是颤抖的。
面对致命的威胁,他难免感受到了恐惧……
他还不想死!
为什么刺客们还不现身?!
“来、来人!”
终于,仿佛是迟来的回应——
“哧。”
一声轻响传来。
紧接着,整间休息室都淹没进混沌而厚重的黑暗。
这房间内唯一的光源——桌上的小半截蜡烛,在矜矜业业地燃尽最末一段烛芯后,终于淹溺在烛泪中。
那声轻响,是摇摇欲坠的微弱光明临死前,遗留在世上的最后哀嚎。
黑暗剥夺了最重要的感官。
伊丽莎白皇女不得不停住脚步,背靠墙壁,将骑士剑斜在身前作为防御,警惕地聆听着周遭的响动。
充斥着黑暗的休息室中,骤然传来了一声轻笑。
那道陌生的声音平静而温和,仿佛只是在闲话家常——
“不必紧张,只是熄灭了一盏灯烛而已。”
茫茫黑暗中传来了“咔哒”两声轻响,仿佛有人正在拨弄着油灯的阀门。
接着,便是一团温暖的灯光从厚重的帷幔后缓缓而出。
黑暗被光团驱逐碾碎,神秘的第四人提着油灯,慢慢离开帷幔的遮掩,显露了身形。
她披着黑色的长袍,面容略带沧桑,黑色的眼瞳里映着一点灯光。
伊丽莎白皇女握紧了手中的剑。
逃到墙角的理查德皇储则松了一口气,他狼狈地命令:
“杀、杀了她们!”
几乎在同时,苏娜惊喜地呼唤出声:
“纱弥神甫!”
第107章 叛宴(四)
◎背叛者之死◎
理查德皇储的神情有些木僵。
局面在他一无所知的时候, 已经发生了远超他预料以外的变化。
他不确定地发问:
“你……你是教廷派来的人吗?”
纱弥神甫提着油灯,面色平静:
“我吗?我勉强可以算作从主教堂而来。
“不过,如果你仍在等待教廷豢养的小家伙们, 那么,你不必继续怀抱期待了。”
这样说着,纱弥神甫将手中的油灯转了个方向。
温暖的光团驱散黑暗, 向着厚重的帷幔处偏移过去。
阿蒂克皇宫中的帷幔全部由厚实的天鹅绒纺织而成,并在底缘缝制了整排华丽的短流苏做装饰。
不过, 原本的金色流苏尾端似乎洇渗了少许暗红色的液体。它们的底部呈现出略显僵硬的阴影,仿佛湿透又迅速凝固的样子, 在斑驳晦暗的光影之下显得模糊而诡谲。
至于本该潜伏在帷幔后的刺客们……
他们的下场并不难揣测。
若非皇宫中总是充斥着浓烈的熏香,只怕房间里的血腥味也会相当骇人。
纱弥神甫只是稍作示意,无意将厚重帷幔后的场面展现在这些年轻人面前。
她将提灯转回来,望向理查德皇储:
“枢机卿们一贯谨慎, 很少如此不计后果地押注。
“所以,你向他们承诺了什么条件?”
纱弥神甫的语气并不严厉,甚至几乎称得上温和。
但理查德皇储的后背已经渗出了冷汗。
他从未在任何人身上感受过这种无形的威压。无论是他那身为帝王的父皇,还是手握重权的教父冕下,都不曾给他带来这种令人窒息的逼迫感。
面对这位陌生的女士, 理查德皇储本能地感到了畏惧。
他张了张嘴,不由自主地吐出了回答:
“我答允他们, 登基后会取消教廷的借贷利息限制……”
纱弥神甫不置可否。
她漆黑的眼瞳中似乎酝酿着极为复杂的情绪,她盯着理查德皇储的面容沉默了片刻, 最终,只是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
在场的寥寥数人中, 反应最为激烈的其实是伊丽莎白皇女。
比起不可置信, 令伊丽莎白皇女更觉得难以自抑的, 其实是满溢的愤怒。
“理查德,你究竟知不知道,母后在当年几乎赌上了整个洛伦斯家族的势力,才勉强遏制住了高利贷的无度肆虐?”
一旦放开教廷的借贷利息限制,就意味着教廷将有权力进行合法的、公开的、面向所有贵族与平民的高息放贷活动,再无任何人能对他们进行约束与管制!
这必将对整个拜朗士帝国的经济秩序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然而,面对伊丽莎白的诘问,理查德皇储只是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
“伊丽莎白,你总是天真到让我想要发笑。你知不知道皇室当下的经济状况?财政清单上的数字足以压垮拜朗士帝国最富裕的银行!”
“所以,你决意借助教廷——利用高利贷解决皇室的财政问题?”
“我是皇帝,可不是整日为了几枚金镑发愁的商贩!”理查德皇储撇着嘴说:“有简单的法子能够解决困境,为什么要拒绝它呢?事半功倍才是合格的皇帝嘛。”
伊丽莎白皇女哑口无言。
她其实有很多论据足以驳斥理查德皇储。
比如高利贷会摧毁帝国的经济秩序;
比如放开限制可能将局面推向永远无法控制的混乱;
比如失去了劳动性质的获利必将会加速经济体系的崩溃……
但她只是动了动嘴唇,并没有将这些理论说出口。
她知道理查德皇储的辩驳全是歪理邪说,他对治理国家的态度等同于幼童玩乐,甚至逻辑性与严肃性还不如八岁的孩童。
她只是突然明白,他们兄妹之间根本无话可说。
伊丽莎白皇女的思维方式来源于黛尔琳皇后遗留的笔记,这位传奇的“帝国明珠”将毕生的思考学识凝聚成字字珠玑,潜移默化地传递给了她的女儿;
理查德皇储的逻辑认知则来源于教父的悉心诱导,古斯塔夫刻意将混乱的认知教导给理查德,也终于培养出了对教廷最有益的皇位继承者。
这根本不是认知差异的问题。
原本一母同胞的兄妹二人,终究还是在权力的漩涡里分道扬镳,生长出了各自的脊梁与血肉,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完全不同的两个崭新的人。
皇女殿下湛蓝的双眼缓缓闭合复又睁开,最后一丝犹疑终于尽数消散。
她再次攥紧了长剑。
“捡起你的剑,兄长。
“这将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在伊丽莎白皇女再次准备起手式的同时。
理查德皇储半身藏在阴影里,不动声色地将左手探进了外套的内衬中,攥紧了胡木的火铳手柄。
是的,皇宫之内明令禁止枪械类武器。
但谁有权力管制未来的皇帝?
当然,他本不想使用火铳,它是准备用来对付皇宫里不长眼的侍从的。毕竟杀死皇帝还能算作推翻庸君的谋略,枪杀皇妹却很难称得上磊落之举。
哪怕只是出于自保,以火铳对付骑士剑也是非常不符合绅士道义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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