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中世纪圣女以后 第58章

　　纱弥神甫垂下了视线。

　　她平静地站起，黑色修女长袍垂落至地面，无声地转过身迎向了来人的方向。

　　随后是苏娜。她迅速地收起闲散的表情，找到了圣女应有的状态，向两位骑士望过去时，眉眼中已经满是平和圣洁的笑容。

　　唐尼兹先生扣上了皮帽子，却并未起身，恰如其分地摆出了教堂客人的姿态。

　　两名骑士在教堂中间的位置站定，这让教堂中的气氛莫名变得凝重起来。

　　苏娜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两人，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一个青年骑士，一个中年军官，两人都佩戴着金属的身份徽章……而且看起来相当面熟。

　　嗯？

　　这不是喀琉斯将军和诺索克骑士吗？

　　苏娜曾经用心肺复苏法救过在野外濒临猝死的将军先生，那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所以说，这都两个多月了，喀琉斯将军居然还没有离开这附近？

　　他们难道在这附近驻军？的确，前些日子曾传出过这样的风声，边境驻军更替了掌权者……

　　可是这和塞勒村教堂有什么关系？

　　是城墙修建得太显眼了？塔楼的高度超过了村庄的规制？还是大量购买石材引来了注意？不对，最后这个显然不属于驻军的权力范围……

　　苏娜不动声色地猜想着两人的来意。

　　纱弥神甫虔诚的祈祷声打破了教堂中的沉寂：

　　“下午好，愿主神庇佑虔诚的信仰与勇气，两位骑士先生。”

　　“下午好，修女女士。”诺索克行了个简单的骑士礼，向她发问：“据说在这里可以找到某位矿场的老板，或者关于他的消息，对吗？”

　　苏娜的身侧，唐尼兹先生站起身，笑着说：“先生们，如果你们从村子的北面来，那么，或许你们的消息是准确的。”

　　“你是？”

　　“敝人唐尼兹，是个平凡无奇的商人。最近开了片矿场赚些银币，希望与骑士先生所指非异。”

　　喀琉斯将军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开门见山：

　　“我需要一万磅无烟煤石，价格随你开。”

第55章 订单

　　◎在泼天富贵的背后◎

　　“抱歉, 先生，我能邀请您坐到我的对面吗？”

　　唐尼兹先生从容地微笑着，对着面前的桌子做了个手势：“敝人的一点小怪癖, 更习惯面对面坐着谈生意，这会让我们的交流更加顺畅。”

　　喀琉斯将军微微皱眉。

　　显然，他不喜欢商人先生真假难辨的客套。但他并未多说什么, 面上几乎没有表情地走到唐尼兹先生对面，拉开椅子落座。

　　纱弥神甫垂着眼睛, 面容都隐藏在阴影里，垂着手站在桌旁。

　　但在苏娜的余光视野里, 神甫女士的手指并不明显地勾动了一下，原本站在内门处的修女就垂着头走了过来：“嬷嬷，下午的唱诗课要开始了。”

　　纱弥神甫颔首。

　　她平静地向教堂中的其他人致礼，带着小修女穿过内堂, 走进了修道院里。

　　穿着黑色修女长袍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苏娜垂下眼睛，心思转得飞快：神甫女士那个微小的动作，其实是给修女的暗号？

　　就像尴尬的时候发消息给朋友，再假装有事要忙而脱身的技巧一样……

　　毕竟苏娜已经在教堂待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说过修道院还有一门唱诗课, 这分明就是神甫女士有意而为之。

　　所以……神甫女士不想参与这场关于交易的谈话？

　　为什么？

　　因为与神甫的人设不相符？

　　的确，作为塞勒村教堂的神甫, 坐在商人与将军身侧旁听金钱交易，这样的场面确实会让人感到别扭……但若是出于这个原因, 纱弥神甫又何必如此隐秘地离开，直接坦言“神职者不可干涉世事往来”难道不是更容易加强人设印象吗？

　　细想, 似乎自从喀琉斯将军走进来之后, 纱弥神甫就始终低垂着头, 似乎有意将自己的存在感变得淡化……

　　苏娜不动声色地微微皱眉，得出了让她自己都半信半疑的结论：

　　纱弥神甫在有意避开接触喀琉斯将军？

　　难道，与神甫女士身上隐藏的秘密有关吗？

　　不，不对——现在不是分析这个的时候！

　　连纱弥神甫都撤退了，无论出于人设还是秘密，自己这个圣女似乎都没有理由继续留在这里啊？

　　几乎一瞬之间就认清了局势，苏娜心下打定主意：开溜！

　　一场交易而已，自己不听又不会有什么影响，反正有唐尼兹先生在，他可从来不会让自己的钱包吃亏。

　　苏娜维持着平和优雅的微笑，轻声说：

　　“唱诗与赞美主神同样是我的修习，先生们，请容我也……”

　　令苏娜意外的是，喀琉斯将军将目光转向了她，皱眉发问：

　　“你就是圣女吗？”

　　苏娜微笑着颔首认同。

　　毕竟曾救过这位将军先生一命，尤其是当时还有这位年轻的诺索克骑士在场，自己的服装风格又从来没有改变过……综上，喀琉斯将军知道圣女的存在、乃至辨认出圣女的身份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喀琉斯将军点点头，态度依旧不容推拒：“你在这里等候片刻，稍后我有事情要问你。”

　　已经准备好直接躲回自己房间的苏娜：嗯？！

　　不是，这怎么还区别对待上了？

　　纱弥神甫告辞的时候，将军先生不是始终板着一张脸吗？甚至都没分个眼神给神甫女士！

　　圣女招你惹你了？

　　而且……这种班主任留堂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苏娜忍着心里的疯狂吐槽，始终保持着表面上的温和平静。她点了点头，姿态从容地在唐尼兹先生身边坐了下来。

　　“正如先前所说，我会购买大量无烟煤石。除此之外，我还需要毛毯、干草、皮靴、啤酒和面包，如果你和你的商品值得信任，我会继续购置其它物品。”

　　喀琉斯将军表情严肃，仿佛正在进行什么军事部署。

　　“真是让人心动不已的大手笔……”唐尼兹先生笑着说：“但在我们决定交易之前，先生，原谅我的些许冒昧——也许应该先增进一下我们彼此的了解，这对双方都有好处，不是吗？”

　　年轻的诺索克骑士皱了皱眉：“你想知道什么？”

　　“很多东西我不必提问，这条肩带证明这位年轻的先生是边境驻军的骑士；而将军先生，您悬挂于胸前的徽章已经将您的姓名与职务透露给我了。”

　　诺索克骑士本能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带，又顺着唐尼兹先生的话瞄了一眼喀琉斯将军的徽章。

　　而喀琉斯将军的眉心已经拧了起来，眼神变得有些危险。

　　唐尼兹先生微笑着，面对着将军的气场，却丝毫不见狼狈：“将军先生，您不必惊讶，因为这条肩带正是出自我的商队。我猜是布维尔中将提供给骑士们的，对不对？”

　　并非疑问，喀琉斯将军的语气非常肯定：

　　“你与布维尔有生意往来。”

　　“这很显而易见，先生。不过，您在丹弗镇的街道上随便找个行人，他也一定曾与唐尼兹的商队做过生意——优秀的商人从来不会介意金币出自谁的口袋。”

　　“很好，你可以提出你的问题了。”

　　唐尼兹先生向后靠了一下，态度非常从容：

　　“那么敝人就直言了，涉及到军需与交易的事情总是不得不谨慎些，请将军先生见谅。

　　“据我所知，军需品补给的正常流程应当是：由驻地主将向圣城或本地教廷汇报，然后由官方渠道进行补给。这是目前拜朗士帝国的规定，当然，任何时候购置军需物品，都需要相当严格的审批。

　　“将军先生，是什么原因让您放弃了求助官方渠道，转而选择亲自为驻地购买这些军需品？”

　　唐尼兹先生的问题很直观，也很尖锐。

　　一言蔽之：本该走官方渠道的补给品，为什么要由将军亲自联系商队购买？

　　边境驻军的军需之事向来由布维尔中将定夺，直到数月前有风声传出，说驻军的掌事权力交接给了来自圣城的另一位将军，随之而来的是对于私售物品的禁令，唐尼兹先生就曾为火药的问题而苦恼过。

　　而当下的情形，显然是先后两届掌权主将的权力更迭出现了差错。

　　这中间的问题如果得不到准确的保障，一旦后续出现矛盾，作为无辜被卷入其中的商人，唐尼兹先生将要面对的损失或许难以估量。

　　“你难道担心我们不付钱？”诺索克骑士自觉听出了唐尼兹先生的言下之意，气冲冲地一拍桌子，站起身：“喂，商人先生，你要搞清楚！我们可是皇家骑士，诚实与守信是骑士的美德！”

　　唐尼兹先生对这种孩子气的回答报以微笑。

　　“诺索克。”

　　喀琉斯将军平静地唤了一声骑士的名字。

　　诺索克骑士立刻收回按在桌子上的手，颇为不情愿地看了一眼唐尼兹先生，老老实实地坐回原地。

　　“这其中涉及军中高层的隐密，任何人都不能透露，何况得知详情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喀琉斯将军言简意赅地说：“但购置军需品这件事，我有皇室的特批文书，你不用担心。”

　　一语中的。

　　唐尼兹先生拍了拍手心，笑着说：“好极了，将军先生！我已经预感到了一场愉快的交易！”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喀琉斯将军充分发挥了军官的行事风格，非常利落地敲定了购置煤石和其他物品的价钱，甚至没有丝毫讨价还价的打算，这让唐尼兹先生蠢蠢欲动的讲价冲动无处发挥。

　　唐尼兹先生找来了亚麻纸，在苏娜作为第三人的见证下，顺利地签订了契约。

　　苏娜顺势瞄了一眼，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大堆明晃晃的金镑。

　　单是无烟煤石这一项就已经是非常惊人的数额了……不愧是有皇室做背板的皇家将军，花钱的时候可真是一点都不心疼啊……

　　喀琉斯将军流利地签署自己的名字，敲了敲亚麻纸：

　　“其他的可以暂缓，但无烟煤石——诺索克，立刻返回驻地，以我的名义安排五辆马车到矿场。”

　　“是，将军！”

　　诺索克骑士站起身，行了个骑士礼，风风火火地离开了教堂。

　　唐尼兹先生笑着将亚麻纸收了起来：“稍后，就让我陪同将军先生一起到矿场去清点煤石吧，第一笔交易嘛，彼此都坦诚些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