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元月月半
公孙贺笑呵呵说:“无事。”
少府也言无事。
真无事假无事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翌日,长安令又抓捕几位世家子弟,没等祖辈求情,几人就被移交给廷尉议罪。
许多游侠、奸猾之人见状也不敢在长安东躲西藏,纷纷返家。他们倒是想过去别的地方,比如蜀郡,比如洛阳。然而这些地方也得办临时户籍。
有些罪名可以用钱抵罪。长安令抓的这些人家中长辈很快凑到钱,以至于从抓到放不足十天。有些人认为长安令此举就是帮皇帝充盈国库。
那又如何,长安令没有胡乱抓人,廷尉也没有屈打成招。
但这个说辞令公孙贺、少府等人如梦初醒。
三月初一,大朝之上公孙贺认为白鹿皮乃祥瑞之物,很想拥有一张。
刘彻差点被口水呛着。他板着脸故作严肃:“你可知一张皮币价值四十万钱?”
“臣知道。值得!”公孙贺朗声道。
刘彻颔首允许。
少府算算他这些年搂的钱,很是心疼。但比起不知道哪天被处死,钱又算得了什么。难道他还能躲去匈奴部落?他一个汉人带着巨款到匈奴部落十有八九尸骨无存。
少府跟着请求拥有一张白鹿皮币。
大将军卫青糊涂了。
如果他没记错,皮币做出来是为了套藩王的钱的。
卫青实在想不通决定问问太子外甥,他一定很清楚。
下朝后,卫青拐去太子宫,霍去病跟上。赵破奴和连襟吴蛮子相视一眼也跟过去。
小太子刚下课,小宫女递来燕窝。霍去病顺嘴问:“喝的什么?”
“喝吗?”小太子大大方方递给他。
霍去病瞥一眼:“你一个男子汉天天喝女子保养用的东西。”捏捏他的小脸,“难怪这么嫩。”
“我前几日才满十岁!”小太子朝他手上一下。
卫青拉过霍去病:“说正事。”随即问小太子可知公孙贺为何要买白鹿皮币。
小太子庆幸他还没开始喝燕窝,否则非得呛着。
“你知道?”卫青问。
小太子:“长平侯府人口简单,大小总共五个主子,哪知道别人家人多花销大,日子艰难。”
卫青瞪他,能不能好好说话。
“姨丈这些年应该背着父皇弄到不少钱。国库没钱,他担心父皇追究,被父皇一撸到底。就像丞相李蔡。”
卫青仔细想想这些天发生的事:“没听说陛下对他有所不满啊。”
“父皇自然不会动他。因为他对父皇忠心耿耿,他夫人还是我姨母,姓卫。所以我说他心虚。”
卫青懂了:“少府也是?”
“少府也这么贪?”小太子诧异。
卫青:“不止他二人。得有七八个。”
霍去病转向卫青:“二舅是不是不懂他为何突然要收藏皮币?这些日子长安令三天两头抓人。廷尉用来临时关人的牢房快满了。姨丈定是因为这些事心虚。”
这些事小太子也听说了。
昭平君提醒过他,近日少出去,
小太子幸灾乐祸:“坏姨丈果然一直很坏。他还在宣室殿吗?我要去看看他是不是愁得寝食不安跟乌眼鸡一样。”
第172章 刘彻生病
霍去病伸手挡住表弟:“喝你的燕窝!”
卫青:“他走了。”
“筹钱去了?”一小碗燕窝太子三四口就喝完了。小太子把碗递给宫女, 宦官递来水,小太子漱漱口,请四人坐下。
卫青感慨:“四十万钱啊。不是四十贯钱。”
赵破奴不曾听说过公孙贺鱼肉乡民:“他哪来这么多钱?”
卫青微微摇头:“他应当没有。所以据儿才说他筹钱去了。”
“卖房卖地?”吴蛮子问。
小太子:“他家置办的宅子在表兄名下。他只能卖收藏和地。家徒四壁也活该。舅舅可知敬声前些日子大闹公孙大宅?”
卫青不知, 霍去病也不知道,叫他快说。
小太子大概说一下。四人却听得目瞪口呆。小太子容他们消化消化又说:“表兄趁机把胆敢诽谤主人家以及贪财的奴仆卖了,你们猜最后还剩多少人?”
霍去病瞪他。小太子忙说:“还剩三成。”
吴蛮子出身低微, 以前甚至没有接触过奴仆成群的贵人。“奴大欺主”这种事他听说过,以为极少, 一家三五个也就罢了。闻言, 他很是震惊:“七成?”
小太子点头:“若非公孙家太能糟蹋, 至于把奴仆养的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卫青感到不可思议:“公孙贺jsg平日里公务繁忙不清楚家中情况情有可原。大姊瞎了吗?公孙贺巧立名目弄的钱不是钱?”
霍去病凉凉道:“不是他拼死拼活得来的, 确实不心疼。”
小太子好笑:“表兄这样说可就冤枉姨母了。公孙家老太太还活着, 轮不到她指手画脚。凭表兄早年被惯得无法无天, 也该知道她是个老糊涂。”顿了顿,“公孙家情况跟张汤家差不多, 都是家有老母亲,老母亲跟儿子住。看看张汤的儿子, 再看看公孙家的那些小辈。”
人比人得死, 货比货得扔。
赵破奴听到这话忍不住说:“刚才那些人当中好像没有御史大夫?”
小太子:“张汤长子张贺如今为我做事。看其衣着,张汤家的存钱可能还没有公孙家零头多。”
霍去病以前跟曹襄和赵破奴等人出去玩耍, 民间说张汤什么的都有, 唯独没人骂他贪赃枉法。汲黯骂张汤弄权, 审案断案不依照律法, 而是根据圣意, 也没说过他收受贿赂颠倒是非。
吴蛮子问:“咱们问心无愧, 所以不必学他收藏白鹿皮币?”
小太子反问:“你有钱吗?用父皇给阿姊的妆奁?父皇不会夸你懂事,反而得骂你净添乱。”
吴蛮子惊得不敢信, 太子不是一向懂事乖巧贴心吗?怎么这般伶牙俐齿。
霍去病:“你不要看他长得好看就觉着心是好的。其实黑着呢。”
赵破奴想起什么,喷笑出声。
霍去病瞪他。
吴蛮子糊涂了。
赵破奴:“回头告诉你。太子,既然无事我就先回去了。”
吴蛮子下意识看对面两人。卫青抬抬手,吴蛮子随赵破奴告退。卫青等二人走远才问:“国库不是今年才缺钱,陛下突然令人挑世家子弟的错,查贪官污吏,是不是因为‘夜探博望苑’?”
此事霍去病也知道。
前些日子刘彻令霍去病前往上林苑挑二十四名期门侍卫,六人一队,轮流住进博望苑。霍去病问他博望苑出什么事了,刘彻非但没有隐瞒,连秦岭发生的事也一并告诉他。
霍去病难以置信,陛下那么疼太子,小太子是皇家的独苗苗,竟然还能掀起波澜。霍去病出了宣室殿就去大将军府把此事告诉他舅。
小太子点头:“我最初以为宗亲干的。后来仔细想想我还这么小,他们没有必要如此着急。何况上林苑更好进。父皇怀疑恨他的世家一箭三雕。若能成功,一可以弄到胡麻和做纸的方子,二可以吓唬吓唬我,三可以推到藩王身上,挑起父皇的怒火。”
霍去病:“前两条我可以理解。最后一条战火纷飞对他们有何好处?”
“他有脑子有理智敢夜闯博望苑?”小太子摇头,“表兄,不能把他们当成寻常人。”看向舅舅,“城中至今还有很多人认为他们就是缺个机会,不然也能一战封侯,甚至成为大将军。你不觉着可笑吗?”
听到这些霍去病不禁点头,他至今无法理解,有些人怎会固执地认为他们上他们也行。
小太子又说:“如他们所愿,父皇很愤怒,只可惜怒火没有冲向藩王而是他们。也不知道他们后不后悔那日之举。”
刘据猜错了,不是藩王所为。刘彻猜对了,确实是世家干的。两拨人,一拨不敢公然挑衅皇帝,又眼红公孙敬声和昭平君的生意,不敢派人前往上林苑,盖因他们很清楚上林苑有许多精兵,所以令人前往秦岭。另一波认为不必如此,博望苑没有驻兵,找几个身手好的如入无人之境。
刘彻没有因为公孙贺等人收藏皮币就此停止查作奸犯科之辈。
三月中旬,廷尉府依然进进出出门庭若市,城中世家子弟人人自危,长安令还在继续抓人。皇帝严查贪官的消息传遍天下,各地贪官纷纷上缴家产买命,实则皇帝没有严查贪污,至此有人意识到陛下抓世家子弟的错是为了充盈国库,但不只是为了充盈国库。
贪官上缴的家产以及藩王买皮币的钱快把国库塞满了。据说陛下已经令大农令筹集粮草,今年极有可能大举发兵匈奴。
既然不止是为了充盈国库,那还有什么事。
几位关系较近的世家家主聚到一起把这几个月发生的事罗列出来,包括驱赶无产无业的浪荡子以及后来的临时户籍。
有人提到廷尉前些日子斩杀一人,只因那人试图恐吓太子殿下。结合他们从民间打听到的消息——据传有人夜闯博望苑。聪明的人明白过来,陛下怀疑这事是世家派人干的。
皇帝应该没有证据,查无可查,索性针对所有世家。
可有些事刘彻不好查,世家之间很好查。三月底就有人查到有几家年前很是异常,甚至同秋觐的藩王有联系。
查到此事的人很是震惊,自打“推恩令”推到各地,藩王已经被陛下拆的七零八落,谁还敢有逆反之心。他们此举简直像得了失心疯。
同此人交好的世家家主提醒他,陛下只有一子。天子今年三十有九,皇家几位皇帝都没能活到六十岁。陛下很难撑到太子及冠。一旦小太子出事,陛下想再生一个都来不及。届时只能过继一个宗室子弟。
查到此事的人嗤之以鼻,太子殿下又不在博望苑,此举能吓到他?可笑!
其子试探地问:“那些人是不是还干了什么?”
不为杀人,也不为财物,明知太子不在博望苑还那么做,不可能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查到此事的人希望长安令停止查世家子弟。虽然他家子弟多数是好的,但也有不成器的。长安令真想查不需要伪造证据。那人犹豫三天,给博望苑去一封信,是用左手写的,署名太子殿下亲启。
张贺拿到信立刻进宫。
小太子看一眼就去宣室殿。
那日正好宣室殿廷议,刘彻看到儿子的身影就叫他进来听听。刘彻拍拍身旁的位置,小太子坐过去,满朝官吏再一次清楚地认识到天子对太子的重视。
廷议结束,众臣离去,刘彻看向儿子:“出什么事了?你都不能等到下课再来找朕。”
小太子把刚刚收到的信递给他,上面写到听闻藩王令人在博望苑埋了诅咒。
刘彻轻笑:“真看不得天下太平。”
“父皇不信?”
刘彻:“你那些叔伯兄弟又不是没有机会在宫里逗留。他们给你祖母请安的时候呆了近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他们的随从干什么都够了。”瞥向儿子,“咒你吗?”
小太子摇头:“埋在博望苑的东西肯定是咒您。在孩儿的地方诅咒孩儿,他们不怕反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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