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恰似故人来
“……”胃口还挺大。
丞相乃百官之长,仅次于帝王的一号实权人物,于朝堂之中真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今的那位丞相大人是个桃李满天下的大儒,不仅在朝堂之上人脉关系极其强大,在民间亦是极受读书人敬仰的存在。
倘若当年单子鸿适婚时丞相有个女儿,又或者今时今日丞相还有个儿子等着娶妻……李贵妃早就要下手了。
卢探花背后的范阳卢氏固然是千年的世家,于读书人之中地位极其超然,但却也架不住他们家族在此之前已经低调了太久,于朝堂之中的势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两相对比,显然丞相能够带来的利益才更大。
毫不夸张地说,得了丞相的支持简直就是得了半个朝堂。
皇后想要支持单子玦上位,自是要为他谋算,但这胃口却未免过于大了些,也不怕噎死撑死。
一个宫女生的皇子罢了,又不得帝王宠爱,丞相凭什么能乐意将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他?
再者说,便是丞相答应了,其他人能高高兴兴点头?
首先要跳脚的就是李贵妃一脉,余下还有几位皇子谁能说都是老实巴交没点想法的?但凡有,那就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迎娶丞相家的千金。其次,周景帝恐怕也得警惕上了。
这份野心实在昭然若揭。
皇后……太心急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着急也不行啊。
单子玦的生母只是个小宫女,背后没有母族支撑,起点就比旁人差了一大截。
皇后纵然有心,可自己的家族近些年却也走了下坡路,能够给予的帮助实在不算多,在李贵妃的武安侯府面前是根本不够看的。
两个人绑在一起都没有几分实力,眼下唯一能指靠些的还只有她这个姐姐及准姐夫林如海。
如此一来,这妻族自然是重中之重,不来点猛的当真是没有多少竞争力。
但单若泱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选择不太明智,“可能性太低,风险太大,不如退而求其次,徐徐图之。”
“母后看起来很坚决。”单子玦自然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只是他在皇后面前哪里有什么话语权呢。
便是企图通过他登上太后娘娘的宝座,皇后从始至终也不曾真正看得起他过。
这个世界上只有姐姐才是唯一一个真心待他之人。
少年黝黑的双眸静静盯着面前的少女,平静无波的眼底深处却仿佛暗藏旋涡,深不见底。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被周景帝毫不留情地撵出门后,单若水就哭着奔向了她的母妃。
小嘴儿噼里啪啦跟倒豆子似的狠狠批判了一顿单若泱的奢靡无度,又埋怨了一通她那偏心眼儿的父皇,而后抽噎道:“父皇眼看反正是指望不上了,如今我就只剩下母妃了,无论如何母妃都一定要帮我,我才不要那么丢脸!”
儿媳妇还在旁边杵着,李贵妃只觉得怪丢人的,轻斥一声,“快别胡闹了,整天咋咋呼呼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你是本宫的女儿,你丢人难道本宫就不丢人吗?可本宫又有什么法子帮你?”
“母妃没有法子就想法子啊!再不济找她也总能凑些吧?”单若水指着旁边的亲嫂子一脸理所当然,冷笑道:“反正我不管,你们若是没法子给我盖出来一座公主府,我就当真不嫁了,谁愿意嫁谁嫁去!总归我是父皇亲生的,父皇也不会真砍了我。”
这一招儿是无法威胁到周景帝,但很显然却拿捏住了李贵妃和三皇子妃。
毕竟她的这位夫君人选可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为的就是增加三皇子的筹码,如何能容许她乱来?
深深了解她秉性的婆媳两人谁也不敢将她这话当作耳旁风,顿时那脸色齐刷刷都绿了。
李贵妃头一回感觉到了后悔,早知会将女儿养成这般任性骄纵无所顾忌,她真不该一次又一次毫无底线地纵容宠溺。
如今可好,晚了。
“六公主……”三皇子妃强忍着怒意,却还不等她话说完,那位任性的主儿就不客气地打断了。
“总之这就是我的意思,你们自个儿合计去罢!”说罢就颠儿了,从头到尾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未曾给到三皇子妃。
“母妃!”三皇子妃只气得两眼发黑,咬牙切齿道:“难道母妃就任由她这般胡闹?”
李贵妃撩了撩眼皮子,轻描淡写道:“难道你有法子?若你有什么好法子就尽管使出来也成,本宫必定不拦着你。”
三皇子妃被噎了个脸红脖子粗。
骂又骂不听,打又打不得,讲道理那更是纯属浪费口舌……犯起蠢来那就是一根筋的玩意儿,谁能有法子对付这么个顾头不顾腚的蠢蛋?
“没法子是吧?没法子就老老实实掏银子罢。”李贵妃揉了揉太阳穴,叹道:“本宫手里能动的银子约莫有十万,她外祖父支持个二十万应当也就顶天了,再多,家里那几房人就该闹腾了。”
“这么满打满算也不过只有三十万,依着她那性子,府邸没个百来万她怕是看不上眼,你看看……余下的恐怕就只能指望你了。”
三皇子妃怒极反笑,“合着依母妃这意思,竟是要儿臣给这个公主府出大头?张嘴就是百八十万的要,亏母妃能开得了这个口,不知情的还只当我会生金子呢!”
“你何必说得这样难听?百八十万对你来说并非很难。”李贵妃有些羞恼,又觉得自己身为婆婆的尊严受到了冒犯,语气愈发严厉起来,“六儿是你妹妹,跟你夫君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你们做兄嫂的不帮衬她还能指望谁?今日既能不悌,他日怕是也敢不孝了!”
“况且此事还关系到你自个儿的夫君、关系到你自个儿的将来,轻重缓急你心里头没个掂量不成?眼界放长远一些,别一天天就知道盯着那点子黄白之物,没个出息!”
“得了,母妃大可不必给儿臣扣这一堆的帽子,便是说破了天去也没有人会指摘儿臣一句不是,谁家也没有小姑子要新房却只可着嫂子敲骨吸髓的。看在她唤儿臣一声嫂子的份儿上、看在三皇子与儿臣夫妻一场的份儿上,儿臣可以拿十万两出来,多余一个铜板也没有。”
“母妃身为亲生母亲也不过只拿十万,儿臣这个做嫂子的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母妃若能想着法子给她凑齐这笔银子那自然是好,若没法子也甭想着拿三皇子的要紧事儿来胁迫我,总归我是个不能生的,他如今也再不近我的身,这日后……”
“日后便是真叫他走了运又如何?我这皇子妃的位子都不定还能坐到几时呢,真等到那一天只怕我也没那个命,我又跟着费什么劲啊?给他人作嫁衣裳不成?笑话。”
说罢,三皇子妃便站起身来,掸了掸裙子,笑道:“儿臣这就先告退了,回头打发丫头将银票给您送来。”
身后,李贵妃脸色骤变。
“她说的是真的?三皇子当真许久不与她亲近了?”
“这……底下的人传进来的消息是如此。”
“难怪她是愈发阴阳怪气肆意妄为了。”她原还奇怪呢,贾元春已经成了皇上的嫔,按理说先前的误会应当是解除了才是,结果这个儿媳妇却仍旧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合着根子在这儿呢。
男人总也不近身,搁谁心里都得犯嘀咕。
鸿儿究竟是在闹什么?
李贵妃眉头紧锁,眼里闪过一抹心疼,咬着牙根儿低声吩咐道:“传个话给三皇子,叫他老实些别胡闹,九十九步都走过来了还差这最后一哆嗦不成?千万要稳住。”
“娘娘,贾嫔娘娘来了。”
“贾嫔?本宫记得荣国府也是赫赫有名的豪门勋贵之家吧?”
……
若从前有人跟她说,有朝一日她会为了银钱而发愁,那贾元春是打死不带信的。
谁能想到她堂堂荣国府的大姑娘也当真会有今日呢?
“六公主的公主府与娘娘有哪门子关系?还一张嘴就要二十万,这也太欺负人了!”才一回到房里,抱琴就已忍不住抱怨起来,“咱们府上虽不差钱,可也万没有这样到处给人撒钱的道理啊,这是拿娘娘当冤大头宰呢?”
贾元春就幽幽瞟了她一眼,暗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想起这两日夜里皇上状似无意叹息国库空虚的那些话,她这脑仁儿就突突的。
后宫不得干政,这是祖宗规矩。
没有哪个帝王会闲着没事儿跟后宫嫔妃提及任何朝堂之事,再是宠爱也不可能。
而今皇上冷不丁跟她提起国库,还不止一次……她可不会天真地以为真就只是随口一叹。
闲话家常呢?
虽然或许十分离谱,但她觉得,自己应当还不至于连这点弦外之音都领会不到——皇上分明是在跟她要钱呢。
装傻充愣必然是行不通的,除非做好了失宠的准备。
她苦熬这么多年才好不容易熬出头来,屁股都还没坐稳呢,怎能失宠?
给是一定要给,可给多少呢?
给得少了又怕皇上不高兴,到头来割了肉还讨不着个好,得不偿失。
多给些吧,家里也不定能支持得上,毕竟荣国府又不只有他们二房。
谁曾想这边还没等她纠结出个结果来,李贵妃竟突然又金口一开就要二十万。
她简直都忍不住要怀疑这帝妃二人是不是合谋坑她来的了,一个两个都拿她当钱庄呢?
旁人攀上皇上那家里多多少少也能沾点光,再不济也还能时不时得些赏赐,她倒好,除了个位份什么也没捞着不说,反倒还要给皇上倒贴。
给皇上倒贴勉强忍忍也就罢了,却还要被其他娘娘勒索呢。
这辈子就再没见过混得似她这般惨不忍睹的嫔妃。
越想,贾元春就越是觉得自己活得简直像个天大的笑话,一时不禁悲从中来,眼泪汩汩流淌。
“娘娘别哭啊,实在不行……实在不行咱们告诉皇上算了。”
皇上?皇上也等着拿钱呢!
贾元春哭得愈发伤心了,可除了哭却也再别无他法。
“你打发个人明日回家一趟,就说我这边有急用,叫家里先支取二十……二十五万吧。”
“二十五万?”抱琴倒吸一口冷气,“娘娘难道当真要如她所愿啊?这也太多了,家里未必能给啊,大老爷必定是要闹翻天的。”
贾元春摇摇头。
她顶多也就只能给李贵妃五万罢了,否则皇上那边可就没法儿交代了。
李贵妃固然可怕,却还是扒紧皇上更重要。
“你记着交代一句,到家里只私下里与老太太和太太说就成了,避着些大房。就说这笔银子关系到我的前程,叫老太太和太太务必想法子凑齐了。”
“前程”二字一出来,贾母和王夫人两个到底还是咬咬牙给凑出来了。
不仅贾母悄悄掏了私房银子,王夫人这些年捞的现银也掏出来有一半之多,而后还又从薛姨妈那儿“借”了五万,好歹算是给了个交代。不是不想从公中支取,只一来公中这些年下来早就没什么银子能用了,紧巴巴的连每个月的例银都要往后压一压。
二来如今管着公中的是王熙凤,若要从公中下手必然绕不开她,到时候大房指定得闹,二十五万两对于任何一户人家来说都不是个小数目。
是以再怎么不情愿也没法子,掏出那样一大笔银子之后王夫人愣是在床上躺了好几天,肉疼心疼浑身疼。
而宫里头只拿到五万两的李贵妃自是不满意的,可任凭她怎么威逼利诱,贾元春也只默默流泪哭穷,只道实在是没法子了。
无法,李贵妃只好作罢,暗地里没少给她小鞋穿。
这里凑一点那里凑一点,到头来拢共也才不过凑到不足五十万,盖个公主府勉强都还差了足足一半呢。
具体又是打哪儿想的法子也没人知晓,总之也没差几天,单若泱就惊奇地发现自己府邸隔壁的那块地皮也跟着继续施工了。
眼珠子一转,她就悄悄对着自己身旁的小姑娘耳语一句,“回去告诉你父亲,有空多琢磨琢磨那边……”手指了指隔壁,“少说大几十万的银子呢,不定是哪儿来的。”
许是头回被“委以重任”,小姑娘一时兴奋得脸都红了,连连点头,“公主放心,我省的了。”
“走罢,这会儿忙着盖房子到处尘土飞扬的,看一眼就得了。”
上一篇:穿成19世纪富婆之后
下一篇:给汉武帝讲我的男神霍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