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恰似故人来
况且宝玉这性子也实在是……若能叫他知晓些厉害也好,省得哪天再冒犯到哪位贵人头上,届时就远非他老子的一顿打能够善了的。
如此这般一番思忖间,贾宝玉已然被带了出去。
单子鸿这才又转过头来,亲自倒了两杯茶,道:“人是为兄带来的,为兄便姑且以茶代酒敬三妹妹一杯,还望三妹妹大人不记小人过。”说罢便一饮而尽。
“嘴长在他身上,与三哥有何关系。”单若泱笑得很是善解人意,喝罢茶后,又状似随口好奇道:“我恍惚记得那小子如今似还不足十岁吧?三哥怎的还与他交好上了?”
单子鸿心下一突,不动声色道:“倒也谈不上交好,不过是念在他姐姐……贾嫔娘娘与我母妃素有一段情分,我便多关照他两分罢了。”
“原来如此。”单若泱恍然大悟,笑着便揭过了这茬儿,仿佛真就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暗自松了一口气的单子鸿哪里能知晓,虽说作为一个正常人,谁也不会看见两个男子一同出行就想入非非,更何况贾宝玉的年纪还那么小呢。
奈何,看过《红楼梦》的单若泱可太知道贾宝玉这号大名鼎鼎的人物了。
不得不怀疑啊。
吃完饭后,单子鸿就率先告辞离去。
一脸温和的笑意在进入马车的瞬间就荡然无存,黑漆漆的透着股难以言说的烦闷。
谁想才回到府邸,就迎面撞上管家带着一人往外走。
“这是何人?”
管家忙回道:“三皇子妃听闻回春堂来了一位新大夫,故而……”
两位主子成亲多年仍旧膝下荒凉这件事可谓是阖府的禁忌,这会儿说起来管家都是满嘴发苦,生怕被迁怒。
果然,单子鸿那张脸当即就掉了下来,铁青一片,周身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森冷气息。
然而低垂着头的众人却谁也不曾看到那一闪即逝的难堪狰狞。
正在气氛凝滞之时,只听他冷笑一声,“早就叫她认命别折腾了,这是拿着本皇子的话当耳旁风呢?折腾这些年又有个什么用了?她就是个没本事的,倒惯会叫人看本皇子的笑话!”
“赶紧滚,往后本皇子不想再在府里看见大夫!谁若胆敢再去外头寻医问药,仔细本皇子打断他的腿!”
话落,这门也不进了,转身就又上马车不知去往何处。
荣国府
却说也合该是贾宝玉倒了大霉,今儿好巧不巧正逢贾政闲在家中。
原在书房与清客相谈甚欢,谁想突然之间噩耗从天而降。
乍然得知自家的孽障竟又招惹到三公主和三皇子的头上,贾政只如遭雷击一般,眼前阵阵发黑,险些当场两眼一翻晕死过去,腿都软了。
艰难缓了缓神,便咬牙道:“扶我过去,今日我定要打死那个孽障,省得哪天祸害全家下地狱!”
贾政这回显然是恨极了,直接命人找来一根木棍就撵了过去,而后不待贾宝玉反应,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
光是棍子打还犹嫌不够,脚上也不曾耽误,连打带踹毫不留情。
片刻震惊过后,反应过来的众人赶忙纷纷上前劝阻,然而却无一例外皆被贾政的棍棒挥开了。
眼看他这般状若疯癫似的无差别攻击,一时大伙儿也都怕了,不敢再硬上前阻拦,只得在旁言语劝阻。
唯有王夫人见不得亲儿子受苦,哭嚎着就扑了上去,“老爷手下留情啊!你这是想打死宝玉不成?”说着还企图用自己的身子替儿子挡灾。
贾政闻言咬牙切齿道:“我今日就是要打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孽障,谁来求情都无用!你速速离去,否则莫怪我不念夫妻情分!”
王夫人哪里肯袖手旁观,只死死抱着儿子不肯撒手,眼看劝说无用,便又哭起了早逝的长子。
“我的珠儿已经被老爷逼死了,难道今日还想要再打死我的宝玉才甘心吗?我这把年纪只剩下这么一条命根子,老爷不如连我一同打死罢了,好叫我们母子三个在地下团聚,再碍不着老爷的眼!”
若说贾宝玉这个儿子仿佛是前世的孽债,他怎么看都看不顺眼,那长子贾珠就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真真是疼在了心尖儿上。
只奈何长子英年早逝,叫他体会了一回白发人送黑发人之痛,当真是铭心刻骨,是这辈子都无法抚平之伤痛。
暴怒之中闻得此言,贾政挥舞棍棒的动作便顿住了,脚下不禁一踉跄,眼中似有悲恸闪过。
正在王夫人满心欢喜以为这一招儿又有了作用之时,棍棒却又如雨点一般再次落下,直打得母子二人哀嚎连连。
“我都不敢奢求这个孽障能有珠儿一半的本事,只求他乖觉些也罢,偏就连如此简单的愿望都成了妄想,竟养出这样一个愚不可及口无遮拦成日惹是生非的孽障来!”
“今日得罪了这个,明日得罪了那个,眼下还叫贵人发怒到家中来,岂知他是又干了什么骇人听闻的蠢事!这哪里是我的儿子?分明是我的祖宗,是我的债主,这是追着讨债来了啊!”
越说,贾政便越是恨上心头。
明明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眼下挥舞起棍棒来却是虎虎生威,一下一下结结实实落在皮肉之上发出的闷响和母子二人凄厉的惨叫声足以见得他的力道究竟有多大。
所有人都被他这副模样给吓坏了。
得到消息的贾母拄着拐杖匆忙赶来,正正巧就看见他那满眼猩红的可怖模样,当即亦是吓得一激灵,暗道不好。
也再顾不上劝,当机立断就叫来一众五大三粗的婆子上前去强行拉开。
彼时,贾宝玉已然双目紧闭不省人事,王夫人亦是鼻青脸肿一身狼狈,爬都爬不起来了。
“宝玉……”贾母的手都哆嗦起来了,一时肝胆俱裂,“快请太医!”
罢了又转头看向被婆子们治服的贾政,拎起拐杖就朝他身上一顿乱砸,哭道:“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一个狠心的东西?倘若我的宝玉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贾政也不知究竟冷静下来不曾,只低垂着头闷不吭声。
一阵兵荒马乱之中,太医终于姗姗来迟。
贾宝玉本就是副娇贵身子,这么一通暴打下来五脏六腑都受到了不小的创伤,不时呕出一口血来,将众人吓得是魂飞魄散。
来来回回的太医也不知折腾了多少趟,眼看着伤势恢复良好,偏人却始终昏迷不醒,着实怪异得很。
“贵府不若另请高明罢,许是我学艺不精……”太医叹息一声,斟酌道。
愣了一瞬,王夫人“嗷”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三春以及薛家母女也都不禁垂泪,那些个俏丫头更是捂着嘴嘤嘤嘤哭得伤心极了,恨不能以身代之似的。
贾母强忍着伤心叫人将太医送了出去,又吩咐大房几人,“再去另请几位太医来瞧瞧,京城内有名的大夫也试试,都请来。”
接下来一连好几日,贾家的门槛儿就未曾消停过,众多太医、大夫进进出出没完没了,然而情况却始终不容乐观。
很快,全京城都知道了——荣国府那位衔玉而生的宝贝凤凰蛋不行了!
林黛玉是料想到他怕是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却怎么也不曾想到贾政这个亲爹下手竟会如此之狠,听到消息后亦是面无人色腿脚发软。
含着泪前来探望好几回,然而却始终不得好脸。
王夫人对她横眉冷眼指桑骂槐便罢了,连老太太仿佛也恼了她,冷冷淡淡的再无昔日疼宠。
在这个家里老太太就是那风向标,她喜爱谁众人便捧着谁,如今骤然冷了下来,众人便也都立即变了副态度,对着林黛玉再不复热情。
当然了,几位小姐妹都还好,除了史湘云有些恼恨她不愿搭理她以外,便是探春……
“你别怪她,她心里也难受呢。”迎春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帮着妹妹说了句话。
一个在王夫人手底下讨生活的庶女,哪里敢得罪当家主母呢?这个时候也只得跟着主母后头走罢了。
林黛玉理解她的不得已,心下倒也没什么好怨怪的,只是老太太的态度终究还是叫她伤了心,几次过后便不再上门了,只叫姐妹们有什么消息私下告知她一声便罢。
也不知是不曾发现还是顾不上在意,贾母并未有何反应,只日日守在贾宝玉的床前抹眼泪。
不足一个月的功夫,这眼泪都流了好几缸,恨不得眼睛都要哭瞎了。
眼看无论是太医还是民间大夫全都束手无策,甚至渐渐都没人肯上门来了,贾家人真真是急得要疯。
素来没心没肺只沉溺酒色的贾赦都顾不上鬼混了,一拍桌子一咬牙,道:“总不能就这样干看着,不如我去找找高僧道长,许是能有什么法子呢。”说着就拔腿要出门。
谁想贾政却阻拦道:“大可不必如此,这段时日家中为了这个孽障已然折腾得人仰马翻,已算对他仁至义尽了,也不枉缘分一场。如今既是药石无医,可见也是他的命数到了,委实不必强求,尽人事听天命即可。”
众人皆被他这番话给惊到了,无一例外全是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可是嫡亲的亲儿子!
“老爷!你是疯了吗?”王夫人猛然抬头一声惊呼,尚未来得及拭去的鼻涕就这么挂着,看起来有些滑稽。
然而那头赵姨娘却按捺不住跳了出来,“太太怎么跟老爷说话的?我倒觉得老爷这话说得很是在理,世间万物来去皆有自个儿的缘法,强求不得,何必呢?倒不如叫他安安心心走了也好。”
王夫人闻言大怒,上前就是两个耳光,“下贱坯子老虔婆,缺德冒烟坏进骨子里了!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撒泡尿照照自个儿是个什么东西!不该你的少惦记,仔细惹恼了我将你们一家子提脚全都发卖了去!”
贾母亦阴沉沉地盯着她。
赵姨娘顿时就缩着不敢吱声儿了。
一旁的探春见此情形不禁暗暗咬唇,眼含热泪心生怨怼。
却并非是怨王夫人,而是怨她那不省心的亲娘。
“赦儿,你快去打听打听,但凡能将宝玉救回来,不拘要多少都给。”
贾政皱眉,“老太太……”
“你住口!”贾母颤颤巍巍指着他,恨恨道:“我活了一辈子再没见过你这样狠心的老子,当真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冤孽!你最好是盼着我的宝玉能好起来,若不然你就等着给你亲娘披麻戴孝罢!”
此言一出,贾政当即脸色巨变,咬咬牙,沉默着不敢再多说什么。
贾赦这才得以脱身,唤上儿子儿媳一同分头忙活去了。
“真没看出来,咱家这位二老爷还真够狠心的。”才出了门,王熙凤就忍不住感慨。
以往都只当贾政不过是讨厌这个儿子,但从今日这番言论来看,那哪儿是讨厌啊,分明是恨不得没生过、恨不得掐死打死了事。
贾琏咋舌道:“若爷有个儿子,便是捅破了天爷都能将他捧在手心里头当宝贝疙瘩宠着,二老爷……人家那是有俩儿子,死一个也不在意罢了。”
这话听得王熙凤就不高兴了,当下眉梢一吊似笑非笑,“二爷这是点我呢?原是我没本事,没能给二爷生出个儿子来,回头我就正经摆了酒将平儿收房给二爷生儿子去。”
“奶奶这就又想多了不是?我哪儿能是这个意思啊,什么儿子什么平儿那都是哪个啊?我只知晓我家奶奶,心里眼里都只有我家奶奶。”贾琏舔着脸赔笑,说的比唱的好听,只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大房这几人倒也算是尽心尽力,来来回回请了好几个和尚道士,具是那京城内稍有名气的。
可也不知究竟是为何,任凭这些大师道长念什么咒作什么法,贾宝玉仍旧闭着眼一动不动,若非胸膛还尚有微弱起伏,真就像是死了一样。
“后来呢?死了不曾?你倒是快说啊。”
茶馆里,正听得津津有味的众人急不可耐地催促,纷纷叫那人快别卖关子了。
那人享受够了旁人的注视,这才喝了一口茶,接着说道:“哪能这么容易就死了呢?人家那位公子当年可是衔玉而生的,听说是有大造化的贵人呢。”
“后头说是突然有一僧一道从天而降,进了门直接就从怀里掏出来一颗药丸塞进那贾家公子的嘴里,不过眨眼间昏迷多日的贾公子就醒了,那两人却也不曾要银子要打赏,见人醒了就头也不回地走了……据说不过眼看着三两步的功夫,就再看不见人影了,竟似传说中的缩地成寸……”
众人一片哗然,七嘴八舌议论开了。
“那岂不是仙家手段?凡人可没有这样的本事。”
“先前我还以为那位贾公子的传言是糊弄人的,如今看来没准儿竟是真的?”
“应当是真的,若非大有来头,出了事儿怎么会有仙人赶来相救?”
正在此时,却忽闻一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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