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恰似故人来
没过多久,册封圣旨便如约来到了公主府——册封三公主为长公主,封号“护国”。
“这个封号也是大臣们商议拟定的,公主当之无愧。”林如海认真地说道。
原本不过是个兄弟姐妹都能随意踩一脚的小可怜,如今却一跃成为了最尊贵的那一个。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彼时,皇后心情复杂地叹息一声,“你们这些做皇子的谁也没能捞着个爵位,竟叫她区区一个公主抢了先去。”
正因为是公主才能有今日呢,换作是个皇子试试?早该连命都交代了。
对自家那位父皇了解颇深的单子玦不由得缓缓勾起唇角,露出一抹讥诮的弧度。
“对了,先前本宫叫你跟她说说,找个机会跟皇上提一提你与丞相千金的事儿……至今也未听见个什么动静,究竟是你不曾说还是她那边回绝了?”
“母后恕罪,是儿臣自作主张不曾与姐姐提起。”
“为何不提?”皇后不悦地皱起了眉,“这事儿事关咱们母子二人的前程,你怎能自作主张?”单子玦恭谨地低垂着头,状似胆怯,实则那一对白眼儿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这个母后自个儿不太聪明,便拿其他人也都当傻子似的。
倒也知晓这桩婚事关乎着前程,却为何她不开口提,反倒要绕个圈子叫姐姐去提?
摆明是知晓这事儿犯忌讳,容易招惹父皇的怒火罢了。
她想得倒是很美,可他又怎会让姐姐去触这个霉头呢?
就这么耗着吧,反正他也不急。
皇后不太瞧得上他这副“胆怯”的模样,不过这却也正是她所看重的——好拿捏。
“本宫知晓你与她亲近,不过你也实在想得太多了,你父皇对她看重得很,怎会降罪于她?如今她又被册封为长公主……素来可是只有中宫嫡女才有的待遇。”话到最后,皇后已是压抑不住咬牙切齿的意味了。
她虽没有亲生女儿,但单若泱的晋封却仍叫她产生了一种“鸠占鹊巢”的恼恨。
“皇上为她破例至此,足以见得她的地位如何,但凡她肯为你费些心思,皇上那头想必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总归是要比咱们母子两个亲自出马容易得多。”
话里话外透着股挑拨的意味。
单子玦的眼神愈发冰冷了,嘴上却道:“母后所言甚是,只是眼下父皇龙体抱恙,正是最敏感的时候,恐怕并非是什么绝佳的时机,儿臣以为不若再等等,以免弄巧成拙。”
“这……”皇后迟疑了,沉思片刻后不得不赞同他的说法。
人选再怎么合适,也架不住时机不恰当啊,搞不好还真有偷鸡不成的风险。
“也罢,那就等皇上的身子好些再提,不过你找个机会先去跟你三姐姐通个气儿,看她是怎么说的。”
“是。”
却谁也不曾注意到,进来添茶水的小宫女目光微微闪烁,退出之后寻个机会便悄然失去了踪迹。
“皇后想叫老七娶丞相千金?”单子鸿一脸震惊,眉眼之间难掩焦灼之色,“虽说有些痴心妄想,可单若泱与老七是打小的情分,倘若她帮忙在父皇跟前周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届时老七岂不等同于坐拥半数朝堂?”
“话虽如此没错,不过这一切都得有个前提——他们得能瞒住消息悄悄办成了。”李贵妃不屑地“嗤”了一声,“如今既是叫咱们知晓了,那他们就做春秋大梦去罢。”
话落,不免又觉得甚是惋惜,“当年丞相的长女出嫁时你还小,好不容易小女儿到了年纪,你却早已娶妻多年,真真是错过了。”
不是没想过使点什么肮脏手段强行促成,但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闪过就作罢了。
一则如今这个儿媳实在是不太好处理。
二则丞相可不是那么好算计的,便是当真一着不慎落在坑里……人家也未必真就打落牙和血往肚子里吞了,指不定结亲不成反结仇。
风险实在太大,不值当。
“我儿得不到的,旁人也休想。”
“母妃可是有好法子了?”
李贵妃阴沉着脸,思索片刻后便笑了起来,“丞相千金是块香饽饽,便是坏了老七的好事也必定还有其他惦记的,不如索性釜底抽薪。”
于这些个皇子来说,无论哪个得到了丞相的助力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既是如此,那本宫便赏她一个更好的前程。”
比跟了皇子还要更好的前程还能是什么?
单子鸿愕然,“母妃是想将丞相千金弄进宫里做嫔妃?”
“想必你父皇亦乐意之至。”
下定决心之后,李贵妃是片刻也不耽搁,当即着手就安排了下去。
当然了,敢算计丞相千金是一回事,叫她亲自冒头出去却断然没可能。
等单若泱再次进宫取折子时,恰逢周景帝正犹豫不决。
“丞相家的姑娘到底不比其他,朕得给个什么位份才算合适?妃?还是贵妃?”
丁有福哪里敢插手这种事儿,只低垂着头笑呵呵地说了句,“皇上自个儿琢磨着就是,奴才哪里懂这些啊。”
“父皇这是何意?您竟要将丞相家的千金纳进后宫?”单若泱惊呆了,“人家千金才多大啊?”
虽然她不认识那位姑娘,但既然是能跟七弟婚配的,年龄必然也就是十五六岁上下,还是个青葱水嫩的小女孩儿呢。
再瞧瞧眼前这位——皮肤松垮一脸褶子,眼眶乌青目光浑浊,俨然就是个糟老头子,还是个纵欲过度的糟老头子。
合着还想玩儿什么爷孙恋?怎么敢想的?
再者说,那可是丞相家的千金,还是个妥妥的老来女,满京城谁人不知那小女儿是丞相的心头肉啊?
周景帝这样一个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糟老头子也敢惦记人家的掌上明珠,真是不怕丞相造反?
不至于蠢到这地步吧?
周景帝的确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只奈何他的脑海中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这一层。
无他,谁让他是天子呢?从来就没有自己会被人嫌弃这个概念罢了。
第32章
“你说说他究竟是想什么美事呢?后宫那佳丽三千还不够他享用的?倒是忘了自个儿是怎么躺在床上爬不起来的了,这会儿人还没好利索竟又惦记上了人家小姑娘,真是……”
单若泱努力克制着压低了声音,险而又险地憋住了到嘴边的脏话。
“堂堂一国之君弄得跟乡下那等贪花好色的土财主似的,当真是一点儿不怕人笑话。我劝他放弃这个想法,跟他说小姑娘不合适,他竟还理直气壮地问我为什么!”
“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个儿那张老脸。”
最后这句话时已经算是自言自语的音量了,但林如海还是听清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爬上嘴角。
“皇上是一国之君,是天下万物之主,自然是无人……咳,能嫌弃的。”
“能”而不是“会”。
言下之意也就是说周景帝顾盼自雄,压根儿不知道“嫌弃”二字怎么写。
单若泱幽幽瞅了他一眼,真够委婉的,也难为他了,想吐槽还只能拐着弯子偷摸着来。
顿了顿,林如海又忽的叹息了一声,“这天底下多得是那乐呵呵将女儿送给富家老头儿做小妾的父母,也多得是那为了权势富贵甘愿豁出去的姑娘,何况是进宫当嫔妃呢?”
“那简直就是一步登天、祖坟上冒青烟的天大好事,但看那源源不断削尖了脑袋往龙床上爬的小姑娘就知晓了。”
所以说,当皇帝的心里从没有被嫌弃的概念还真不赖他自个儿?
单若泱撇撇嘴,“但这些人里头绝不包括丞相和他家的千金,对于旁人来说或许是求之不得,对于他们家来说那根本就是祸从天降。”
若丞相是那种野心大的,或许都不必周景帝主动要求,人家自个儿就该上赶着将女儿送进宫了。
可偏偏,这位丞相瞧着还真不像是那种野心勃勃之人,至少不是个想要靠裙带关系满足野心的人。
如今这位姑娘是丞相的小女儿,上头还有一位年长二十岁的姐姐呢,若真有心,早早送那位进宫不是更好?
至少长女跟周景帝的年龄差还远没有这般悬殊,二十年前那会儿进宫趁着周景帝正值壮年,生个皇子搏一搏也不是没可能。
但丞相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将嫡长女下嫁给了自己的一个学生,一个跟丞相府比起来几乎可以算是寒门子弟的学生。
很显然,无论究竟是何缘由,人家打从一开始就没动过叫女儿去攀龙附凤的心思。
所以她才说这事儿对丞相家来说根本就是祸从天降呢,捧在手心里娇宠的老来女突然就被一个糟老头子盯上了,想想都糟心得很。
林如海方才也不过是一时感慨罢了,听见她的话亦十分赞同,又道:“好端端的正忙着调理身子的皇上也不大可能会想到这件事,恐怕还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不过无论如何,皇上这回是当真走了一步臭棋。”
“丞相家那几个儿子都远不及那位千金受宠,倘若皇上真敢下圣旨……这些年丞相始终是保皇党,未见偏向哪位皇子,若真到了那一日可就不好说了。”
反正若易地而处,他必定会立即另寻明主投靠,豁出去都要将那个老不修的给拉下马不可。
单若泱对那死老头儿的忍耐也已经到达了极限,若有人能将他拉下皇位自是再好不过,但……那就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叫她如何能忍心眼睁睁看着人家被一个糟老头子玷污而无动于衷?
虽才做夫妻也没有多久,但林如海对自家这位娇妻的性子也还算有些了解,眼下只看她这表情就能猜到她内心所想了。
故而忖量道:“若在圣旨下达之前得知消息,丞相必定不会坐以待毙,一切都尚且还有转圜的余地。”否则小姑娘便也只能入宫了。
舍不得女儿掉进火坑又能如何?抗旨不尊那是死罪,纵然不顾自己也总不能不顾其他人,还能拖着一家老小共赴黄泉不成?
报复不报复那都是之后的事了,冷不丁圣旨砸在头上任谁也无可奈何。
单若泱压根儿就没多犹豫,当下就道:“此事驸马就莫管了,我亲自去给丞相透个底。”
哪怕周景帝知晓从中作梗之人是她也不会将她如何,但旁人可就不好说了,少不得要脱层皮。
……
“老爷。”丞相夫人立即笑了迎上前去,却在看见自家老爷的脸色时猛地心里一咯噔。
向来温和儒雅的一个人,这会儿却是满脸阴沉漆黑,眼睛里寒霜比他身上从外头裹挟而来的风雪还要冰冷刺骨。
“老爷?出什么事儿了?”丞相夫人边亲自帮着他脱下斗篷,边小心翼翼地询问。
丞相却一言不发,拉着老妻的手坐下兀自喝了碗热茶,“去叫姑娘过来一趟。”
“这大晚上的老爷突然叫囡囡作甚?难不成是囡囡闯祸了?”不能吧?她家小闺女也不是那等爱闹腾的性子,还能闯下什么祸事将老爷气成这样?
丞相夫人虽心里不大相信这个可能,但难得看见自家老爷这么大的火气,还是难免有些担心。
谁想听见这话的丞相却是眼睛一瞪,“跟囡囡有什么关系?我家囡囡乖得很。”
得得得,你家的你家的。
丞相夫人无语地扯了扯嘴角,懒得跟老头子争辩,坐在一旁倒是稍稍放下心来。
不消片刻,一个年轻姑娘走进了屋子。
身材高挑修长,放在姑娘堆里便是鹤立鸡群的存在,五官拆开来单拎出哪一个来看都不算极其精致,甚至还有些不大不小的缺点,可组合在一张脸上却莫名和谐至极,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美感。
身上雪白的狐皮斗篷毫无杂色,白得发光,衬得她的脸也显得格外清冷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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