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雪狮
整个场地也陷入了死寂。
谁都知道皇帝不可能真的完全放弃他们齐鲁之地,但是,在场所有人中,能在皇帝的怜悯下活下来的有几个人呢?
等皇帝记起他们,他们怕是早就化作一具枯骨、一抔黄土了。
……
朱祁镇走了很远的路,一开始他还目标明确,想着要往县城的方向走。
但是,县城太远了,他走的又太慢了,一步一挪,县城和县城里的粥,对于此时的朱祁镇来说,就像是天边的云彩一样,遥不可及。
越走下去,他的手脚就越无力,眼前晃动得也越厉害。
最后,他无力的扑倒在了地上。
一路上,他没有见过一点儿能吃的东西,就连树皮和草根都被灾民们扒来吃了。
他扑在地上,粗粝的石子磨破了他的皮肤,但他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朱祁镇就这么在那块地方趴了很久,从黄昏直到天黑。
好不容易总算恢复了一点力气,他挣扎着继续往县城的方向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终于看到了城门。
但是令人绝望而震惊的是,这座城里居然没有一个人在施粥。
朱祁镇用最后的力气,扯着嗓子问:“怎么没有人施粥?朝廷没有派救灾官员吗?”
被他问到的人麻木的抬了抬脸,冷冷的笑了一声,像是在讥笑他的无知,又像是在苦叹自己的命运:“你还想喝粥啊……负责我们这边的薛巡抚,都被陛下调回旧都去了,现在新的巡抚还没有来呢。”
朱祁镇怔怔的跌坐在了地上,突然,他捂住了嘴,无声的大笑了起来,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居然是这个时候……居然是这个时候吗?
他泪流满面。
他想起来了,自己确实下过这么一道命令。
本来他是打算再给鲁地指派一个巡抚的。
但是……
但是,他当时光顾着和朱祁钰留下来的那些老臣们打擂台,争夺那些原本应该属于他这个皇帝的权力,所以,他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久而久之,他彻底将其抛到了脑后。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份报应会来的这么快,这么狠。
曾经自己造的孽,有朝一日居然落到了他头上——他当年不顾鲁地的百万灾民,强行调走薛希琏,而现在,他成了这百万灾民之一。
朱祁镇似哭非笑。
现在,他该怎么办?
薛希琏已经被调回去了,目前在这里的官员大多都是些阳奉阴违的东西,根本不肯好好的救济灾民,指望他们来帮忙,还不如指望天上下红雨。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又该怎么在这一场灾难中活下去呢?
朱祁镇不知道。
他人生中第一次如此的茫然。
而这一次,他身边再也没有了其他人。
一个月后。
朱祁镇自己都没有想过,他居然能够在这个鬼地方活上整整一个月。
但事实就是,人的潜力是无穷的。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为了活下去,朱祁镇干了很多自己曾经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他跟着其他灾民的脚步,在地里挖过幸存的草根,在树下刨出了还未腐烂完的落叶,甚
至还跟其他人一起争先恐后的抢夺着一块观音土。
他现在最常做的事情,就是紧紧的握着自己拼死抢来的东西,站在一个阴暗的角落里,疑神疑鬼的感受着周围的动静,生怕从哪个方向钻出一个和他抢夺这点粮食的人。
日子一天天的过下去,他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胳膊却一天比一天要细,整个人看上去骨瘦如柴,只有那肚子……大得让人害怕。
朱祁镇昏昏沉沉的躺在地上,突然,他握紧了拳头,感受着腹中传过来的前所未有的剧痛。
朱祁镇挣扎的呻|吟着:“救,救命……”
他仰面朝天,一双已经失去神采的眼睛望着天空,口中自言自语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胃里翻江倒海似的疼痛,像是要将他彻底淹没了一样,他只觉得自己就像一艘小船,在波涛汹涌的大浪中艰难的前进着。
但是最终,伴随着一阵剧痛,那艘船还是翻了,永远的沉入了冰冷的海底。
就这样,朱祁镇怀着痛苦和绝望,不甘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不远处,两个灾民已经盯了他很久,见他彻底咽了气,非但没有惊慌,反而慢慢露出诡异的笑容。
他们试探着往这边走来,见他真的死了,都松了口气,其中一个人掰开朱祁镇一直紧紧握着的手,小心的抢走了被朱祁镇一直攥在手心里的一小块观音土。
而朱祁镇……
他们打量了一下四周,见四下无人关注,便轻轻拖走了朱祁镇的尸体。
……
朱祁镇第二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穿着一身华丽的衣服,被两个婆子按在椅子上,梳妆打扮。
他……或者应该说是她,梳着一头妇人发髻,头上带满宝石钗环,脸上敷粉涂脂,虽说眼角有些细纹,但也是个极娇美的夫人。
朱祁镇要是在别的地方见了这位夫人,怕是要赞赏一番她的美貌,但是……
朱祁镇吞了一口唾沫,战战兢兢的眨了眨眼睛。
梳妆镜中的夫人也眨了眨眼睛。
朱祁镇:“……!!!”
救命!
这真的不是什么鬼故事吗?
朱祁镇已经彻底傻了,可就在他觉得已经足
够绝望的时候,突然,身后压着他梳妆的婆子开口了。
婆子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深深的同情和怜悯:“夫人……皮儿马黑麻,虽说是瓦剌人,但是这些年来久沐汉风,您就……”
朱祁镇完全听不懂这婆子都在说什么,但是这具身体似乎还有意识存在,身体的主人轻轻的开口了,声音悲怆:“自古以来,犯了罪的官员家属,罪行再怎么深重,惩治再怎么严厉,也无非就是没入教坊司为奴,再不然,就是被派去戍守边疆,充为苦役。”
她顿了一下,似乎是没有办法一下子全部说完,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声音更是悲痛到听者伤心,闻者落泪的地步。
“从来没有哪朝哪代的规矩,要把一个官眷,送给异族做妾为奴!”
更何况,谁不知道他们家老爷一直都和瓦剌是死对头?
当年,瓦剌人攻打京城,他们老爷痛打落水狗,追出去几百里,一直都活跃在抵御瓦剌的最前线,双方之间的仇怨,可以说是仇深似海。
新登基的皇帝,杀了她的丈夫,把她送给一个瓦剌的臣子,何其耻辱?
于谦相公,王文相公,每个人都和她的老爷一样,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结果都被那该死的狗皇帝给害死了。
她苦笑一声,想起曾经见过数面的于夫人,再想想自己的命运,不禁为于夫人感到庆幸。
庆幸她已经去世多年,要不然,怕是也难逃一劫。
范夫人正伤怀的时候,突然,有个人联系上了她。
对方自称系统。
范夫人:“?”
系统也很头疼,它没想到另外一个世界(非季驰光链接世界)里死了的范广夫人的残魂执念和怨恨居然这么大,哪怕已经离消散不远,也能顺着时空隧道的开辟,跟着他们一块儿偷渡到了那个小世界,然后,无意识的跟着朱祁镇的精神体,进入了这个让她感到熟悉的环境里。
——因为朱祁镇这个拉皮条的老鸨,干起活、报起恩来那就是老母猪带胸罩,一套又一套,不仅给皮儿马黑麻这个恩人送了一堆女人,而且还贴心的把范广的宅子都送过去了。
范夫人在这个地方住了一辈子,能不熟悉吗?
灵魂就直接跟着飘了进来
,进入了和她最契合的身体——她自己的□□。
换句话说,范夫人的身体里现在有两个灵魂——范夫人自己和外来户朱祁镇。
不过,也有好消息——范夫人虽然只是一个残魂,但是,她毕竟才是这具身体的原有主人,所以对身体的掌控力度比朱祁镇要强上无数倍。
系统和她把事情解释清楚了,然后道:“……总之,现在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灵魂,就是你们的那位正统皇帝。”
范夫人艰难的接受了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然后眨了眨眼睛,又和系统确认了一遍:“正统皇帝?”
系统点头。
范夫人的眼睛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
自从她恢复意识以后,第一次露出这样神采奕奕的表情,她露出笑,笑得极为灿烂欢喜:“我知道了,谢谢你!”
她一定会好好利用好现在的情况的。
于是,梳妆的婆子发现,范夫人像是突然之间想开了一样,不仅眉宇间那份愁绪没了,甚至还有点……迫不及待?
范夫人:啊,让狗皇帝来伺候皮儿马黑麻……这是什么天堂?
梳洗完后,两个婆子又拿出了绳索。
虽然,范夫人突然间的配合让她们有点震惊,但是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自杀),她们还是把范夫人绑了起来,顺便往她嘴里塞了一块布,以免她咬舌自尽。
对此,范夫人一直保持着随便的态度。
反正过会儿要跟那个人上床的是昏君,不是她。
而等皮儿马黑麻进门来的时候,他看到的也不是一个他猜想中会死死瞪着他的倔强女人,而是一个笑若春花般灿烂明媚的风情美人。
半醺的皮儿马黑麻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突然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他慢慢凑近范夫人,浓郁的酒气熏得范夫人有些想吐,也让同样在这具身体里受罪的朱祁镇很想再次干呕。
但是,范夫人克制住了,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强忍着恶心,积极主动的迎合皮儿马黑麻,然后……在两人即将上床的那一刻,范夫人毫不犹豫的脱离了身体,将控制权重新交给了朱祁镇。
突然重新获得身体掌控权的朱祁镇:“???”
他还没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