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烟烬散
……她还真是一刻都不消停啊。还有,这是什麽小混混收保护费的姿势???
夏油杰收回目光,随着夜蛾正道一起慢慢往外边走时才後知後觉想到一件事:不过她的衣服是不是有点奇怪?穿的巫女服?但是颜色和款式都不对吧?
“我看你好像盯着我的衣服看很久了,是不是见猎心喜,非常的心痒难耐?”单脚踩在凳子上的五条觉,吊儿郎当地甩着自己的衣袖,朝咒术总监笑嘻嘻地说,“不要不好意思嘛,我很大方的,喜欢的话可以送你们一人一套~啊,不过不免费哦。”
被堵在座位上起不来的咒术总监神色不渝地冷哼一声:“乱七八糟!不知所谓!”
“什麽乱七八糟?你也太没眼光了吧?”五条觉把衣袖抻平,几乎都要怼到咒术总监的脸上去了,“看看丶仔细看看嘛,小袖和狩衣合二为一,这多麽有新意啊!你再看看我的袖露,编的好看吗?两个人花了半个月时间才编好的呢!啊丶还有我鞋子,看到了吗?全球限量的板鞋!颜色款式是不是和衣服非常搭?”
对于常年浸淫在传统文化中的咒术总监来说,看到五条觉这一身不伦不类的衣服就已经非常让人难受了,现在再被她指出细节——
狩衣的袖露,35岁以下的年轻人应该用薄平形!现在她既不分性别丶也不分年龄的乱穿衣服也就算了,还要把袖露改成编织带!你以为是女人的和服带蒂吗?!!还有穿和服的时候怎麽可以穿这种鞋子?!
最重要的是,把眼睛缠起来演瞎子又是怎麽回事?不待见他们就别来啊!!!
被五条觉这一身打扮丶一翻话搞得难受死了的不止咒术总监,还有总监部的其他人。
这种感觉非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你保持了五六十年丶甚至更久的习惯,忽然在今天被人强行改变。此时的心里就像出现某种戒断反应一般,烦躁到仿佛浑身上下到处有蚂蚁在爬一样。但你偏偏还没办法弄掉那些蚂蚁。
早就见过五条觉这身打扮的加茂家主,还坐在位置上,笑面佛一样地看戏。
同样见怪不怪的禅院直毗人准备离开,但是离开前他想到什麽,朝五条觉那边看了一眼:五条觉的确很烦人,但是被她折腾的对象只要不是自己或者禅院家,而是总监部的话,那还是非常令人心情愉快的。
“五条家主未免也太小气了,一身衣服都舍不得吗?”禅院直毗人故意挑事道。
“那也分对象啊!”听到禅院直毗人的话,五条觉歪过身体,手肘抵到自己的膝盖上,这个姿势让她看起来更像欺凌弱小的黑道混混了,她擡着下巴理直气壮地说,“送人当然没问题,但是烂橘子能一样吗?!”
知道烂橘子是在说谁的咒术总监部,顿时脸色发青。
“五条觉!你简直欺人太甚!”
“我怎麽又欺人太甚了?不是在说送衣服吗?你们不要太不知好歹了吧!”
语气听着还挺委屈。
周围的围观群校还芷匠A⒊∪绾危耸钡男纳叨韧骋唬旱降资撬恢么醢。�
“两位两位,容我说一句。”一向在各方势力中保持中立态度的一位老者见事态还算轻松,顿时上前和稀泥,“五条家主您这身衣服着实有新意,让人眼前一亮。不过,我想总监大约还是比较喜欢自己原来的服装。大家审美不同嘛。”
五条觉才不买账,但到底被分散了一点注意力,她偏过头:“你直接说他是个不知变通的老古板不就行了?”
“啊哈哈哈哈哈,五条家主还是一如既往的风趣啊。”
会议大殿并不逼仄,但是踏出那个古老深重的空间,重新看到辽阔的蓝天白云後,夏油杰嗅着微风送来沁人心脾的花木气息,发自内心的感到一阵松快。
大殿外是一片森林,目之所及的建筑全都是古老的庙宇和佛塔。
要不是来这里参加会议,夏油杰都不知道京都除了高专外,竟然还有一个这样的地方。
离开这里的路不止一条,越是顺着林中的青石板路往外走,周围同行的人就越少。
忽然,夏油杰在一棵大树後看到一道白色的身影正抄着手靠在粗壮的树干上,仰着脑袋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看着头顶密密层层的枝叶。
叶缝间晃动的光斑在她身上落下,颜色素净的和服上,那些华贵的暗纹就像是流淌的星河一般,散发出莹莹的微光。
她朝这边转过了头,脸侧一缕雪白的发梢随着她的动作跌落,轻轻拂过那遮住眼睛的白绢。
参天的古木丶纯净无暇的白,在恍惚间会让人误以为看到了山中神明。
但是,对方一开口,什麽氛围都没有了,夏油杰只感觉自己的血压又开始升高。
“你真慢啊。”
转过脸来的那人,朝他抱怨地说。
她之前不是还在和总监部的人拉扯吗?怎麽一下子跑到这里来了?!
夜蛾正道看了看笑容微僵的夏油杰,又看看五条觉:杰和五条觉很熟吗?不过五条觉看起来也不是来打架的样子。
于是——
“杰,我在前面等你。”考虑到什麽的夜蛾正道很贴心地说。
“……”不,我想和你一起走校长。虽然这麽想着,但夏油杰看着明显是在等自己的五条觉,心底叹息一声,微笑地朝夜蛾正道颔首,“我很快就来。”
目送着夜蛾正道的身影消失在树林之後,夏油杰才看向五条觉。
“找我什麽事?”
“口气为什麽这麽差啦?”靠在树上的五条觉答非所问地歪头,“难道是记仇?太小气了吧!”
“……看到讨厌的人,态度差一点不是很正常吗?”
被怼的五条觉语气轻快,根本不把夏油杰说的话当回事:“噢噢,你不装啦?”
夏油杰额角的青筋蹦了蹦:“有事赶紧说。”
“噗。”
夏油杰被五条觉这个笑声搞得莫名其妙,就在他准备说些什麽的时候,笑眯眯的五条觉比他先开口了。
“只是好心地来提醒你一下。”
又提醒他?下意识拧眉思索起来的夏油杰脱口而出地问道:“什麽?”
夏油杰看到,原本靠在树干上的人在这时站直身体,彻底地转向他。
她擡起手,用指尖挑起白绢的一角,露出一只比头顶的天空还要明净晴朗的眼睛来。
“要是不想秃的话,我建议你把头发留长一点~”
虽然夏油杰觉得五条觉的性格太过跳脱不羁,但内心里又莫名其妙对她还是颇为信任的。
所以,不喜欢参加会议的五条觉突然出现在一年一度的春季会议上,又特意拦路来找自己,夏油杰以为是有什麽重要的事。
可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不对。
也不算摸不着头脑。
夏油杰看着笑吟吟的,明显促狭的丶在等着看热闹的五条觉,後知後觉地想到了什麽。
上一次他们来找自己,是说有人在觊觎他的身体或者生得术式。如果现在要把那幕後黑手引出来,那最好的办法就是用他做诱饵。
活着的他肯定没办法把人钓出来,但是死的可以。
可不管是五条悟还是五条觉,都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就真的杀了他,所以他们大概准备用另外的方法。
证据就是,她提到了头发。
一个人的毛发骨血,甚至常年带着的贴身物品都可以成为术式的媒介。
虽然想到了可能的办法,但夏油杰不免有些好奇:“你们打算怎麽做?”
“欸~你原来还挺聪明的嘛?”意识到夏油杰大概明白了自己意思的五条觉摊手,“我也不清楚,他说还需要去找一个人。”
两双六眼只花了半天的时间,就将五条家忌库中的藏书全都看了一遍。他们并未找到完全满足要求的东西,但是得到了制作一种人偶的方法——雏人形。
雏人形,是一种模仿古代宫廷人物装束制成的人偶,在日本的社会中颇为常见。
人们认为祭祀或者流放雏人形是一种祓除厄运的行为——让人偶作为自己的替身,把疾病灾难带走。
这种在普通人生活中流传起的雏人形,看似只是一种普通的迷信行为。可实际上,第一个诞生在世界上的雏人形,是术师制作出来给被诅咒了的皇室成员消灾解难的。
这些人偶被在宫里当差的人传到外面,便成了如今的雏人形。所以如今的雏人形都是模仿宫廷人物的模样。
使用特殊方法做出来的雏人形,用咒力激活後,会替使用者挡掉一次伤害。
虽然能看做是替身,但本质上只是通过咒力的联系将伤害转移而已。所以远远达不到五条悟之前所说的,让人偶暂时的成为夏油杰。
不过自诩见多识广的成年人说只要再找一个人,就能做出符合要求的东西。五条觉想着等到时候跟去看看就知道了,于是便没有多问。
据记载来看,雏人形越像使用者,效果就会越好。
五条觉根据五条悟预想的尺寸想了想,觉得那个人偶至少需要薅掉夏油杰一半头发。
说不定还不止呢~
想到这里的五条觉愉快地眯起眼睛,扫了一眼夏油杰的丸子头,朝他挥挥手:“很期待你剔光头的样子呢~加油哦~!”
说完,她也不管夏油杰什麽反应,潇洒地转身就走。
那长长垂在脑後的蝴蝶结曳尾,随着她的步伐在空气中轻快的上下飘动着,就像两根猫尾巴似的,莫名的透出一股得意又骄矜的气息来。
夏油杰:###
她其实就是按耐不住想要看热闹的心情,提前跑来下预告的吧???!!!
什麽不怒自威的御三家家主,根本就是一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才对!而且她身上穿的什麽啊?不是巫女服,也不是振袖之类的礼服,怎麽老是一副奇奇怪怪的打扮!
不过就算心里对五条觉有再多的不满,夏油杰也不会因此拒绝这件事——事情导致的後果太严重了,以至于他一直都没问起五条悟,那被困住的几十万民惺歉鍪谗嵫那榭觥�
他虽然厌恶着某些非术师,但没有想过要杀光他们……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明明走的一个方向,可五条觉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夏油杰在山脚的参道旁只看到了独自站在那里等他的夜蛾正道。
“久等了校长。”
“没事。”夜蛾正道并未向夏油杰问起五条觉找他什麽事,而是说起了其他和工作相关的事情,“经济危机带来的影响或许才刚刚显现出来,未来一段时间或者今年一年,你都会很忙。”
术师和咒灵的等级皆分为1-4级,数字越小能力越强,在这个等级之外,还有超出规格的特级。
不管是特级术师还是特级咒灵,实力都不是其他等级可以衡量的。
在诅咒活跃的高峰期,作为唯一一个认真干活的特级术师,夏油杰曾经有过三天去了五个任务地点的记录。
那些任务并非只有他能解决,里面甚至还有一些二级或者三级的杂鱼诅咒。
只是咒术师太少了,并且绝大多数咒术师在面对诅咒时都需要做大量的准备丶保持良好的状态,才能相对安全的完成任务。
可实力远超常人的夏油杰并没有这个烦恼。对他来说,路途中的消耗比起诅咒更让人感觉疲惫。
“放心吧校长,我已经习惯了。”口中这麽说着,但夏油杰却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某个白毛。
那个世界的自己叛逃了,那任务是谁在做,五条悟吗?真是想象不出来,五条觉这个人有一天会听话的丶忙忙碌碌地去做任务。
想到五条觉,夏油杰又想起之前那个被会议打断的问题。
“校长,你之前说五条觉上一次参加的会议出了事,是出什麽事了?”
听到夏油杰的话,脚步微顿的夜蛾正道往周围看了一眼。
除了他们之外,视野里的活物就只有两只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山雀,落在长满青苔的石灯上啄食着什麽。
收回目光的夜蛾正道放低了声音。
“每年春季会议前,高层之间会有一场小型会议,时间不定。四年前,五条觉在这场会议上杀了总监部的一名高层。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