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哉也
更年期老蝙蝠正愁找不到理由把他踹出门去，恐怕从此以后韦恩庄园外围会镶满氪石，并把他隔绝在领空十公里以外，名正言顺防止有氪星人偷鸟。
乔纳森点了点头，其实他并不年轻了，眼角眉梢都有细微的岁月皱纹，但他的眼睛却并不显得浑浊，在车子的阴影里依旧蓝得像一泊静谧的夜湖。
李陵也觉得疑惑，好像最近半年她生活里遇到的蓝眼睛外国友人密度呈几何指数爆炸增长——只要是个帅哥基本都是蓝眼睛……连狗都是蓝眼睛。
好看的蓝眼睛就这么普遍吗？
李陵也想不通。
“冒昧问下你们是什么关系？”乔纳森问道：“你们看起来很般配。”
“兄妹。”克拉克抢先义正辞严回答：“这是我的……”
他看了看正笑吟吟看着他的李陵也，东方血统，就算两个人都有好看的黑色头发也很难归拢到亲兄妹那一栏。
克拉克坚定开口：“养妹！”
如果在这里的是戴安娜，他或许真的能自然而然地顺着乔纳森的话做出最有利的判断和选择。
可这个人是小也时，他就下意识的不愿意这么轻易地就应下来。
那一瞬间克拉克想起他小时候读书时读到的句子——友情是大大方方的拥抱，喜欢是克制、是小心翼翼的牵手。
他当时想怎么会这样呢，如果喜欢一个人，为什么反而会小心翼翼呢？
就像玛莎和乔纳森，他渴望和爸妈在金色的田野里拥抱，暖洋洋的阳光会融化他们，生活是甜苹果派味道的热腾腾快乐。
直到十年后，他在夜里发呆，耳边是沉稳又好听的心跳，它像海浪带来的音韵，冲刷了所有的嘈杂和混乱响声，四下变得安宁。
然后克拉克突然想，哦，原来是这样。
如果小也坐在我身旁，我的确会不敢拥抱她。
超人可以随意穿越太阳炽烈燃烧的核心，但却会小心翼翼地捧住另一个小太阳。
克拉克转过脸，羞涩又快乐地笑起来。
李陵也偷偷叹气。
他总是这样，像一颗太阳一样。
好想耍流氓，但总觉得不太好意思呢。
乔纳森兴致盎然地看着面前两个年轻人黏黏糊糊的神态和表情，他不由得陷入了一点若有似无的怅然和怀念。
他拍了拍驾驶位的座椅：“那我们就出发吧。”
克拉克平稳发动面包车，车子开出小镇，没开一会儿他突然停了下来：“乔纳森先生，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乔纳森愣了一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手机按亮屏幕递给他：“有什么事情么？”
“我可能得看看导航。”克拉克有点不好意思，超人可以飞得很快，但也不是信鸽。
克拉克重新上路，李陵也摇下车窗，对着阳光欣赏装在小瓶子里的钻石。
“我看你刚刚穿着一代超人的制服……你喜欢超人么？”
克拉克艰难地点了点头。
说自己喜欢自己真的很难开口。
“别再喜欢他了。”乔纳森说：“超人已死。”
“这个世界上没有超人了。”！
第52章
“超人不是很强大吗？” 李陵也自然而然地提问：“那他为什么会死亡呢？”
“小姑娘,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人是真正坚不可摧。”乔纳森用手掌撑着下颌别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所以当然也没有人永生不死。”
“或许你们可以去超人纪念碑那儿看看。”他最后说，“超级士兵才是这个时代里人们所期待的超级英雄……”
“世界并不需要一代超人。”
这是个沉重的话题。
李陵也很想追问为什么，但这样会显得她和克拉克缺乏基础常识。于是她叹了口气：“蝙蝠侠没有反对吗？”
“蝙蝠侠？”乔纳森奇怪地瞥了她一眼,“你是蝙蝠侠的追捧者？”
不得不说追捧者这个词用得很微妙,李陵也一时间无法从词义上单纯地判断乔纳森语意中的褒贬。
她想了想：“算是吧。”
“难道要他从棺材里跳出来反对么？”乔纳森反问。
“什么？！”李陵也一巴掌差点拍碎副驾驶储物箱那层薄薄的塑料板：“蝙蝠侠也没啦？”
克拉克方向盘当场一歪——但好在他用超级速度修正了。
两个人狼狈对视，完了。
不论蝙蝠侠的哪个同位体，他们都像经验丰富的掌舵船长,无论多大的风浪、小船破成了什么模样，只要有他在，水手们都能继续向前行驶。
现在船长掉水里了,只剩下两个水手在面对面发呆：“……”
乔纳森看起来好像半点也不吃惊：“你们似乎对这些毫不知情。”
李陵也在复杂情绪中勉强扯起唇角：“哈，我们刚从华夏留学回国……”
克拉克：“对对。”
“那正义联盟呢？”他追问：“或者,复仇者联盟呢？”
乔纳森用一个更疑惑的表情回答了他们的提问。
李陵也眼前一黑——完了。
众多大腿纷纷插着翅膀飞走,现在只剩下她和孤独又无助的克拉克在新世界里乱爬。
李陵也差点痛哭出声,她好希望当时手一抖，凭何划破的是旁边一个世界的宇宙壁垒。
乔纳森兴致盎然地看着前面的两个奇怪年轻人，幽幽道：“看你们的样子不像刚回国,反而更像是刚来到这个世界呢。”
神奇老爷爷很敏锐，说他们刚来到这个世界也没错。
李陵也对此坚决否认：“我们是封闭式学校，平时只能趁着保安轮岗下山买点小零食吃，手机也全部没收……”
“看。”乔纳森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超级士兵。”
克拉克和李陵也同时抬头——他们即将路过一条隧道，隧道外面悬挂着一个巨大的广告标架，那上面印着露出笑脸的金发蓝眼男人竖着大拇指的巨幅宣传画。
充满希望、阳光稳重,同时也商业化气息十足；他的制服甚至是星空蓝制服配白条纹红披风……
就只差把“美国”两个字印在脑门上了。
乔纳森还在后面,但李陵也又非常想感慨一下。于是她憋了半天用中文说：“我的妈啊， 真丑。”
克拉克也忍不住切换到了中文：“他看起来有点像美国队长和超人的结合体。”
“美国队长是什么？”后面的乔纳森字正腔圆地用中文好奇提问：“你们总是会说出一些奇怪的人名， 并理所应当地认为其他人也应该知道。”
李陵也震惊回头：“你竟然会说中文吗？”
乔纳森笑了一下……隧道里的灯光是昏黄色的,明明灭灭的光斑透过窗子照进来，他的眼睛亮晶晶的。
这个年纪的人还能有一双这么亮的眼睛，真是一件非常、非常难得的事情。
“我以前可是个记者。”乔纳森说：“还曾经拿过普利策奖，不过是都过去了。”
来自星球日报的小记者敬仰地看了一眼这位前辈——最近他被联盟琐事缠身但还没被老编扔下楼，全靠布鲁斯和神盾局轮流出面。
赞美哥谭阔佬，他才是真正的钞人。
最后的加密通话频道也被破译，李陵也不得不安静了一会。
其实想想有没有认识的朋友又能怎么样呢？反正他们只会在这个世界滞留几天，很快李陵也解决掉凭何的小问题就会离开这儿了。
所以这个世界的超人怎么样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代号超级士兵的这个小子跑进白宫把总统脑袋捏碎都跟他们没关系。
李陵也心情一下就好了起来，她寻思不行就把剩下的半截凭何也炼掉，这样还能节省一点时间。
于是她戳了戳克拉克：“我们开快点，尽快把乔纳森先生送到地方，然后就离开。”
克拉克好脾气地应好，他想了想：“那我们路过下一个城市的服务区时先休息一下再加速赶路？”
虽然他们不需要休息，但不再年轻的乔纳森先生需要——刚刚上车换座位时，克拉克清晰地听见了乔纳森先生的关节发出了一声中年人特有的艰涩扭响。
然而乔纳森却说：“别太急着赶路……但也请你别进城市里的服务区，这条路上风景很美，我希望我们可以慢慢走，我愿意加钱。”
他轻声说：“真遗憾，这样好的风景，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克拉克拒绝了他加钱的提议，这位乔纳森先生警惕心真的很差，他尽情展示着他的富有和慷慨，似乎并不担心他们两个会是见财起意的歹徒。
克拉克随口问道：“难道先生您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吗？”
他刚刚侧耳倾听，乔纳森先生的心跳急促又疲惫……他的身体的确很不好。
“是的。”乔纳森回答：“我马上就要移居了，这可能是我的最后一趟旅程。”
于是克拉克尽量把车子开得更加平缓一点，他笑着说：“很荣幸能够陪伴您的最后一次旅行……您家在大都会吗？”
乔纳森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不，”他说：“我并不是大都会人，我只是曾经暂住在那儿，这次回去是要处理一点事情，然后我就打算离开了。”
大家都在为离开而做准备，在这段旅途里他们萍水相逢，但却可以短暂交汇一下彼此的人生。
乔纳森向后仰靠在座椅上，他声音很轻：“原本我以为我的家就在这儿，但后来我才发现，我的邻居们其实并不希望我和他们住在一起。”
“所以我得离开啦。”
李陵也懒洋洋地插话：“你是坏人吗？如果你不是坏人，那你就一定是个好人。”
“为什么这么说？”乔纳森眼睫闪了闪：“他们也曾评价我是个好人……不过我想好人或者坏人的标准不是这样轻易就能界定的。”
他蓄留的大胡子让他很难显露更丰富的情绪——如果剃掉大胡子，他或许会有一张轮廓很温柔的脸。
因为哪怕是现在，他看起来也并不凶悍吓人，反而有点温吞。
“很简单呀，如果你并没做过什么坏事，你的邻居们就不让你住在这里，那是不公正的。”李陵也说得很干脆：“如果是我，我会选择去踹他们的家门，并告诉他们我就要住在这儿，你们看不惯就滚。”
“但是你显然没有考虑过踹他们的家门，你甚至打算独自搬走。”李陵也探头看了看前后，这条横穿山区的公路空荡无人，只有风吹过静默群山时摇动着层叠枝叶的飒飒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