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隔云端
思及此,杜怀信手下动作硬生生停住了。
若是今日见了血,到?最后是不是就?会变成是秦王左右凶残,他们反倒成了欺负人的那一个?
最后是不是又会变成李渊将李世民叫过去不留情面训斥一顿,李世民争辩不行,尹德妃和张婕妤在背后看?笑话,甚至是东宫都能趁机污蔑秦王嚣张跋扈?
而李渊在乎的哪里又是李世民是否真的清白,这桩事到?底是谁先挑起的?
他只会兴奋地觉得抓到?了机会,便是他想要大肆宣扬此事给李世民泼脏水污蔑他的名声?杜怀信都毫不意外。
这几年冷眼旁观下来,杜怀信早便不对李渊抱有希望了。
几息功夫里杜怀信思绪纷乱,这一刻他只觉得无比憋屈。
杜怀信深吸口气手下动作一变,连刀带鞘将其整个拿下一把砸向了一个眼见就?要绕过他去对付杜如晦的领头?之?人。
他手臂一疼,下意识捂着自?己酸麻的右臂惊呼出声?连连后退。
杜怀信使了巧劲,外表上看?不出伤,但?实际上个中滋味如何却只有自?己本人清楚了。
如今是大白天,他们这一处的混乱按理来说应该是会吸引到?住在周边府邸的人家,可奇怪的却是周围府邸的门?关?得死死的,根本没有人来关?心这一场闹剧,或者说是不敢关?心这场闹剧。
尹阿鼠也算有小聪明,尹府所在的位置不上不下,周围多是郁郁不得志又不起眼的小官,这么一来便是他尹府一家独大。
谁人不知尹阿鼠一家的德行,可他们又哪里敢去得罪正得盛宠的尹德妃?
自?己辛辛苦苦做官上书劝谏抵不过尹德妃的几滴泪不说,甚至还可能被李渊厌烦而丢了那一身官袍,这样子又有谁敢再?管尹阿鼠一家如何?
如今有不少人听到?了动静,但?不过是摇着头?叹息可怜一番就?又窝进?了自?己屋子,只盼望着这桩事能快快结束。
然而就?在双方对峙的时候,一个像是被吵醒后不耐烦的模糊声?音骤然响起。
“何人在我府前闹事?”
一个有些?许矮胖的男人打着呵欠走了出来,然而下一瞬,他的目光便同杜怀信和杜如晦对上了。
打哈欠的动作做到?一半,这个男人浑身一激灵立马清醒了过来。
他迅速左右环顾一周而后不敢置信般瞪大了双眼:“杜公还有杜将军,你们二人身为天策府的官员怎可如此仗势欺人!”
杜怀信一愣,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人一出来直接就?将欺负人的帽子给扣到?了他们头?上。
然而还不等他反驳,那人涨红了脸痛心疾首看?在在一旁捂着胳膊的,趁此机会痛叫得更加欢的那个领头?人道:“可是你得罪了杜将军!”
“实在是可恶,你不过一个小小家僮如何来的胆子,实在是得罪了,我尹阿鼠给二位赔罪。”
话落他一瞪都懵了的众人大手一挥就?将人给全都赶回?了府,而后他隐忍地看?向杜怀信:“今日之?事我定会给二位一个交代的。”
而后他便不管不顾直接入了府,门?一关?瞬间消失不见。
活脱脱一个受了欺负又无可奈何的形象。
这一切发生的时间很短,杜怀信看?得目瞪口呆,他下意识松了松握在手中的佩刀。
“子诺你先去弘义宫寻秦王。”
杜如晦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一个,他蹙眉安抚着身因着方才的争斗而下有些?受了惊的马。
杜怀信调转马头?:“克明你多当心些?。”
杜如晦洒脱一笑:“无妨,既然尹阿鼠认出了我,我如今也算是安全了。”
话落,杜如晦看?着杜怀信担忧又急切的眼神点了点头?以示安慰,而后他看?着杜怀信逐渐远去的背影这才垂眸轻轻整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袖。
杜如晦的眉眼越来越冷,他看?着自?己有些?脏污的衣袍和褶皱,不论?他如何抚平,几道难看?的划痕还是无法去除。
可惜了房玄龄特意赠他的道袍。
主明臣直,说到?底李渊自?己也不在乎这些?东西,下头?的人可不是上行下效吗?
这样一个乌烟瘴气的朝堂,这样败法乱纪又浑浑噩噩毫无进?取之?心的朝堂风气,又怎么可能开创太平治世呢?
杜如晦抬眸一拽缰绳,目光平静地直视前方一路往王晊的府邸方向而去。
从前他想着要小主公徐徐图之?,想着要小主公多立些?功,想着要小主公得到?多数人的支持默认,想着要小主公干干净净地坐上那个位置。
可是……
到?底还是他想得太过好了些?,这一点上他确实不如房玄龄看?得明白。
或许,他们秦王府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尹府。
尹阿鼠只觉得烦躁非常。
尹阿鼠的身侧站着个宫女,此人是尹德妃的身边人,本是出宫一趟来告诫尹阿鼠这段日子安分些?,谁料她前脚刚说完事,后脚他们尹府又惹上了秦王的人,险些?便要动起手来!
“得赶紧让我儿知晓这桩事,你快快进?宫告诉我儿,是秦王府的人仗势欺人,这事同我没有干系的!”
顶着宫女有些?难看?的神情尹阿鼠恍若未觉,他嘴中不断碎碎念着,目光陡然落到?了眼前的一个恨不得让自?己当场消失却又因着尹阿鼠吩咐而不得不留下的家僮身上。
尹阿鼠眼眸一眯,此人就?是那群家僮中的领头?之?人,就?是这个人最为嚣张。
他身为这些?人的主子,自?然很是明白他们的德行,这几人中尤以此人最得他心,可惜了……
尹阿鼠突然叹了口气,看?向他的目光越发怜悯。
从方才起就?一直惴惴不安的家僮内心咯噔一声?,不知为何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可这分明就?是秦王府的人脑子有问题,同他又有什么干系!
穿成那样这不就?是平白惹人误会吗?果然是装腔作势的秦王府中人!
然而还未等他在心中咒骂完,尹阿鼠已然看?向了宫女低声?道:“秦王左右凶暴,打死了我府中的一个家僮,着实可恶,让我儿速速告知陛下此事,莫要让陛下被秦王给蒙蔽了。”
宫女愣了愣随即心领神会,她唇边带着浅淡的笑意回?道:“奴知晓了。”
家僮浑身冰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身子一软跪倒在尹阿鼠脚边,红着眼眶抱着他的腿,唇瓣哆嗦着哽咽道:“奴、奴知错了,阿郎留奴一命吧!”
宫女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此时狼狈非常的家僮:“这个人还望阿郎解决妥当,莫要连累宫中。”
话落,宫女便往宫中赶去。
尹阿鼠盯着她的背影连连点头?,感受着自?己脚上沉重的力道,他低头?颇有些?不耐:“你方才嚣张的气焰呢?”
“这事要怪便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求我也是无用。”
家僮仿若没有听到?一般只是突然后撤几步一下一下磕着头?,磕到?额头?地面上全是血迹都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看?着他这副模样,尹阿鼠倒是有些?惆怅,毕竟是跟了自?己最久最得他心的人。
尹阿鼠半蹲下身子拍了拍家僮的肩膀,感受自?己掌下不住颤抖的身躯他凑近家僮低声?道:“你的耶娘妻儿我都会帮你看?顾的,你我主仆多年,便是为了这多年的情分,你也帮帮我这个忙吧?”
感受着肩膀处尹阿鼠的动作一下重过一下,家僮呼吸一滞僵着身子,他抬眸泪流满面:“奴、奴知晓了。”
得了肯定的回?复,尹阿鼠满意一笑。
他站起身子看?向身侧一直为他处理麻烦事的心腹,二人目光对上,心腹点了点头?。
尹阿鼠这才将手背负在身后,一步一步慢慢悠悠地朝屋内走去。
只希望这回?能糊弄过去,尹阿鼠想着耳边却传来后头?家僮低低的啜泣声?,他嗤笑一声?。
他怎么可能留着这个家僮的亲眷,自?然是要斩草除根才是最好的。
哎呀,要怪啊,就?是要怪自?己惹了秦王府的人嘛。
尹阿鼠摇摇头?,便是入了地府成了厉鬼也该是要去寻秦王的,同他又有什么干系呢?
太极宫,后宫。
尹德妃愣愣地听着报信的宫女讲着先前发生在尹府前发生的事情,听着尹阿鼠要他上报陛下的话语,一时居然不知道要作何反应。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才短短几日的功夫,尹阿鼠便又惹祸了,这回?惹得还是秦王!
但?是在一旁默默听着的,枯坐了快一个下午却还是想不出来法子的张婕妤却是心思一动。
秦王吗……
反正都已经背了一个罪名了,为何不再?多背一个呢?
能者多劳嘛。
一个两个又有什么区别。
先前还烦躁不已的张婕妤这会儿倒是彻底冷静下来了,她在心中琢磨着勾唇一笑:“是啊,秦王在外典兵日久,脾性早就?变了,先前在洛阳如何姐姐难道不清楚吗?”
说着张婕妤眼眸一亮:“姐姐你想,秦王是尚书令,裴公也是在尚书省做活的,但?是秦王这几年来几乎日日都在外头?打仗。”
这话里似有深意,尹德妃有些?回?过味来了,她挥挥手叫宫女退下,继续听着张婕妤的话。
“这些?秦王不在长安的日子可都是裴公在辛苦出力,虽则这几年也没听说裴公在尚书省做出什么事来,但?裴公身后毕竟有陛下的撑腰。”
“可如今秦王一手掌管尚书省,整个尚书省是他一家独大,陛下也好,裴公也罢,他们又会如何做想呢?”
“姐姐,这可是个好机会啊,你不是一直担心着你阿耶殴打裴府下人的事暴露吗?”
“不若便将此事推到?秦王头?上,姐姐觉得如何?”
尹德妃眨眨眼,心中不断思虑着张婕妤的这几句话:“可若是这桩事事后被知晓了……”
听着尹德妃担忧的语气,张婕妤轻笑一声?:“姐姐觉得到?了那个时候,陛下在乎的还是事情的真相吗?”
尹德妃看?着张婕妤的灿烂笑容,说不上来自?己此刻的想法。
好像……这确实是一个好法子?
张婕妤凑近尹德妃亲切地挽上了她的手臂:“好姐姐,如此良机怎可放过?”
“若是再?迟些?,让秦王府的人先禀告了陛下此事,姐姐又该如何呢?”
尹德妃一听这话当即心神一紧,总之?她的阿耶和张婕妤是不会害她的。
想着她点点头?,算是应下了这个提议。
甘露殿。
李渊听着底下哭得梨花带雨的尹德妃的控诉,面色越来越难看?。
“陛下可知晓我阿耶今日受了什么委屈?”
尹德妃眼眶红红的,眸中蒙上一层薄薄的水雾,她虽然勾了勾唇,但?那双好看?的眼睛中却是没有半分光彩,黯淡非常,让人看?着便觉得心疼不已。
不得不说尹德妃很明白自?己的优势,她特意微微半仰着头?,若是从李渊这个方向看?过来瞧见的应是她最美的一面。
“陛下可知秦王左右是如何嚣张行事的?”
“他们不仅辱骂我的阿耶,更是、更是出手逼死了我阿耶身边一直陪着他多年的家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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