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隔云端
高士廉的目光落到了?人身上,他想起了?一个时辰前李世民来寻他时所说的话:“舅舅,今日陛下下了?命令,不仅要宇文士及外出探查,更要我巡行关中?,我担心?我们的行踪若是被百姓发现?,恐会引起骚乱。”
“舅舅为?雍州治中?,届时便?要麻烦舅舅帮忙安抚百姓了?。”
那个时候他沉默了?一瞬低声问了?句:“百姓若是要问一个答案呢?二郎想我如何答?”
他记得李世民只是笑了?笑毫不犹豫回道?:“自然是要告诉他们,迁都是必定不会实?行的,我不会放弃长?安的。”
高士廉的唇角突然扬起了?一个弧度:“有秦王在,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本还绝望的众人均是瞪大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但高士廉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消息不许再传了?,若是引起全城惶恐便?要向你们问罪了?,都回去?吧。”
若是事?情闹得再大些,这?些人恐怕便?真的要入了?牢,他一人也很?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保下他们。
百姓中?有聪明的人显然是明白了?高士廉话里的意思,总之得到了?承诺,他们都是松了?一口气,虽然还是有些不安,可看着维持秩序的凶神恶煞的官差士卒,又瞧瞧他们手中?的刀,到底是无人再敢造次。
不过……众人都是同身边人对视了?一眼,方才胆子格外大的那些人可是往城外去?了?,说不定明日便?能等来好消息了?呢?
恐慌被压了?下去?,高士廉看着很?快便?走空了?的街道?叹了?口气,他看向了?城外的方向,希望他们的天策上将,这?一次也能创造奇迹吧。
————————
城外,李世民其实?根本就没走远,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同意迁都这?件事?的,所以什么巡行关中?也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瞧这?天色也快暗下来了?,他也该回去?了?。
虽然他们早早自边境大臣传回来的军报中?知晓了?突厥的异动,也探听到了?突厥大军此?次是打?算往豳州来,只是颉利可汗具体要什么时候南下却是不知晓的。
李世民想了?想这?几日的天气,格外闷热不提,这?雨也下得有些频繁了?,比之往年更加久雨。
李世民皱了?皱眉,八月雨水本就多,若是颉利可汗等到八月才南下,只怕那个时候关中?道?路阻绝,处处是大水。
而想想往昔他打?仗时李渊运粮的本事?,李世民不抱有任何期望。
粮草还是其次,连绵雨水影响最严重的还是甲胄弓箭,很?容易便?发潮不能坚利。
而且李渊又抱着迁都的心?思,而李建成则说不定还怀有看笑话的想法,这?样的态度难保不会影响到士卒。
天时人和地利,唐朝没有一处是占优的。
这?场仗,很?难打?,他从?做出承诺的那一刻起就知道?。
只是,这?是他绝对不能输的一场仗。
李世民深吸了?口气,这?段日子他得好好准备准备了?。
李世民一边想着一边随意朝前看了?一眼,然后他惊讶地发觉前方居然站了?不少人。
今日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啊,怎么有这?么多人出城?
然而还未等他想明白,那些人突然发现?了?他,一个两个都朝他跑来。
李世民身侧的士卒眼见就要抽刀保护他,李世民一挥手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李世民一拽缰绳,翻身下马。
这?些人离他越来越近了?,瞧着身上衣着是寻常百姓。
莫不是……
李世民心?一沉,看来还是今日他与宇文士及的举动引起了?骚乱,他正要出声安慰时,这?些跑到了?他面前的百姓突然在他跟前跪下了?。
李世民一惊下意识就要伸手将最前头的一位郎君扶起,可他却撞上了?一双满是悲切的眸子,他的手下意识顿在半空。
“秦王,你救救我们吧。”
一双手想要扒上他的衣摆,可那人不过刚刚伸了?手又缩了?回去?在自己的胸口处擦了?擦,这?才轻轻搭上了?他的衣摆。
“秦王,你可还记得我?那年在宫外我送了?秦王一盏花灯,我是头一个。”
“那个时候我是想要感谢秦王替我们打?退了?宋贼,秦王大善,这?次也能不能帮帮我们?”
“我同娘子好不容易在长?安落了?脚,也做着能勉强糊口的小生意,若是长?安没有了?,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话落此?人毫不犹豫冲李世民磕着头,他的嘴里还在不断喃喃:“求求秦王了?……”
到处都是哭泣声和恳求声,偏偏这?些哭声还不是响亮的那种,是低低的,是哑哑的,而他们的恳求又是那样卑微,汇集在一处让李世民及其他身后的士卒都陷入了?一股莫名的压抑。
李世民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狠狠压住了?一般,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身后的士卒也被带着红了?眼眶,多少人在碰到大事?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秦王,又有多少人得到过秦王的庇佑?
这?些走投无路的百姓不知从?何处得到了?消息,可他们能做的也不过是哭着跪着求秦王罢了?。
李世民只觉得自己眼前有些模糊,他哽了?哽:“都起来,莫要再这?般了?。”
可在本就敏感的百姓耳中?,李世民这?话却是变相的拒绝之意了?。
有人当?即泪流满面,啜泣着颤声问道?:“秦王也不要我们了?吗?”
话里带着哭腔,悲痛不已,听得人难受万分,心?尖一抽一抽的痛。
此?人一开?头,瞬间便?又有人跟着哭喊道?:“秦王以前一直便?护着长?安,今次秦王便?要不管了?吗?”
话落,那人泣不成声。
“还是秦王真的也违背不了?陛下的旨意了?吗?”
先?前说自己送了?花灯的郎君突然停下了?自己磕头的动作,呆呆地看着李世民喃喃道?。
他像是猛然回过神来一般,无措地一边落着泪一边不断地哑着嗓子道?歉:“我们、我们这?样做是不是让秦王为?难了??”
“若是秦王因为?我们而与陛下作对受了?陛下的厌弃,我、我受了?秦王的庇佑却反过来害了?秦王,我如何对得起秦王?”
说着此?人陡然从?地上爬起来,他慌张地后退着:“秦王,今日我说得这?些话你莫要当?真,我……”
李世民突然冲他们所有人微躬了?躬身,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怔住了?,这?些百姓下意识侧开?身子,不敢受秦王这?个礼。
场面瞬间陷入了?寂静,唯有这?些百姓面上还挂着泪水。
李世民沉默了?一瞬:“我从?未想过放弃长?安,我也从?未想过放弃你们。”
“我不会让陛下迁都的,我也向你们承诺,不出十年,漠北必平,你们也不用再忍受突厥的骚扰了?。”
“我身为?秦王受百姓供养,自是要庇佑百姓。”
“我身为?天策上将掌国之征讨,自是要领兵御敌。”
“你们不用这?般求我,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李世民的话很?轻,轻到恍若一阵风便?能吹散。
李世民的话却又很?重,重到便?是往后十年二十年直到他们的生命尽头,他们都还牢牢记着这?番话。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李世民身上,李世民笑了?笑:“马上便?要宵禁了?,回家吧。”
第93章 自请
李世民回长安后果然还是不改初心, 坚持认为突厥是有法子可以退的,这?要不?要迁都?至少还?得等?今年他同突厥交过手后再决定。
这?是一场李渊同李世民之间的赌局,赌注不?单单是长安, 更是李世民本人的权利与威望。
李渊就算面?上表明了不?再迁都?的态度, 可私底下他?却?同裴寂李建成李元吉几人经常商讨着新都?的地址, 回来没多少时日的宇文士及几乎每日都?要面?对李渊的询问。
他?们从?心底根本就不?相信李世民所说的话, 也只是等?着看李世民的笑话,而后?便可以顺理成章将人问罪再顺着心意迁都?了。
只是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前线边疆大臣一封封关于突厥异动的军报递回来,但突厥方面?却?还?是没有一点想要南下的迹象。
时间都?比往年要晚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突厥内部出了什么问题。
李渊渐渐没了耐心, 等?得异常烦躁,让他?一日日地被困在宫城动弹不?得实在是难受。
所以李渊想了想, 最终还?是决定跑去城南打打猎舒展舒展身?手。
这?可不?单单是为了私心,想一想大敌当前作为皇帝的他?却?是满不?在乎的态度, 仿若一点都?没有将突厥给放到心上,如此岂不?是更能安稳人心?
而他?想要迁都?也不?是因为怕了突厥, 而是想着刚刚结束战乱,不?宜再有什么大动作, 这?可都?是为了百姓好。
李渊心中盘算着, 当即下了命令, 当然这?一回或许是因为杨文干事件留给他?的阴影,他?将李建成李世民李元吉三人通通带上了一道去陪他?骑射,不?敢再留任何?一人独自在皇城,尽管这?次他?只不?过是在城南活动。
城南, 李渊瞧着眼前这?兄弟三人互相?不?搭理的样子就觉得心烦,三人偶尔说上几句都?生硬极了, 尤其?是李元吉,还?透着些阴阳怪气的意思。
尽管李渊心中也清楚,这?三人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同他?也脱不?了干系,但这?一回他?是出来放松心情的,不?是来自寻晦气的。
李渊感受着越来越闷热的天气,看着天上越来越阴沉的云层,他?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冷声?道:“行?了,朕带你?们出来可不?是为了听你?们耍嘴皮子的。”
“既然都?来了校场,那便来比一场,一个时辰后?谁射到的猎物最多,朕就赏谁黄金百两,朕也好瞧瞧你?们这?几年的马上功夫如何?了。”
话落,李渊一面?起身?一面?往不?远处的屋内走去:“朕累了,裴寂宇文士及你?们二人留下,替朕看着他?们,无事莫要来烦朕。”
刚想开?口劝一劝的裴寂当即闭上了嘴,他?冲着李渊的背影行?了个礼,可还?未等?他?挂着假笑同李建成等?人商量商量李渊方才的话,李建成却?是冲着李世民冷笑了声?。
得,裴寂下意识退了半步将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李渊倒是一走了之自己一个人轻松快活了,却?留了他?要面?对这?三位祖宗的争斗了。
“既是陛下的吩咐,太子冲我使脸色也没什么用处。”
李世民看也不?看李建成一眼,反倒是数着自己箭筒中的箭轻声?道。
闻言李元吉笑眯眯地驱使着马凑近了这?两人:“大兄不?悦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谁人不?知我们天策上将的大白羽有多么厉害,单单比骑射我同大兄又怎么比得过你?呢?”
“陛下这?个所谓的比试,不?就是明晃晃地偏心秦王吗?”
偏心……?
若是真的偏心,杨文干之事又怎么可能是这?样的结局?
一旁的裴寂同宇文士及心中同时闪过相?同的念头。
宇文士及刚想上前出声?阻拦护着李世民,谁料李世民倒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抬首正眼瞧了李建成一眼:“那太子想要如何??”
李世民此刻的神情是冷淡的,他?的问话又是漫不?经心的,衬托得李建成和李元吉二人此刻格外上蹿下跳不?体面?。
一个软钉子。
李元吉瞧着李世民连目光都?舍不?得分他?一丝,表情有一瞬间的难看,但随即他?察觉到了李建成拽着缰绳的手的骨节陡然泛白,李元吉这?才轻哼一声?,堵着的心口松了松。
“秦王可知近日来我得到了个什么宝贝?”
李建成说着强行?压下此刻心中的不?满:“一匹正宗彻底的胡马,膘肥体壮是匹千里宝马,更能跃过几丈宽的涧水。”
上一篇:目标最强的我莫名成神了
下一篇:天下第一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