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下隔云端
外交争取不到时间?,他所能?做的也只是赶回去告知颉利早做打算了?。
用中原的话怎么说来?着?
苦心人, 天不负, 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光光是这唐朝内部上下的人心就远不是他们?汗国可以比拟的。
使臣心烦意乱, 自然?也没能?注意到一个外表瞧着温润气质稳重的男人在不远处默默地?盯着他。
唐俭可以说是李世民的调任命令下来?后第一时间?知道的人了?,他匆匆赶进宫来?, 一打眼就撞见了?失魂落魄的使臣。
唐俭下意识停住了?脚步,心中居然?是说不出的莫名憋屈。
要?知道自从?李世民登基以来?, 这对外暗中负责游说突厥内部的人一直就是他唐俭全权负责的,幸幸苦苦数年?之久, 好不容易拉拢了?这突厥内部的数个酋帅, 眼见这叫人心烦的被突厥所扶持的前隋政权已然?就要?成为他们?大唐的掌中之物了?, 谁料还是晚了?一步。
但他还是要?争一争的,突厥之恶行又哪里只是那群子武将不满?
他唐俭虽然?武不敌诸位将军,可却也自觉能?参与成就这一番讨灭东突厥的伟业的。
这是他负责了?这么多年?的“伟业”,其中付出的心血劳累又哪里是外人能?够知晓的?又哪里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唐俭深吸口气, 整理了?下因为匆忙而略显凌乱的衣袍,烦躁之意不再, 不过三五息的功夫,他便又成了?那个心中自有?章法锦绣的礼部尚书唐俭。
太极殿偏殿,李世民此刻正笑吟吟地?瞅着一板一眼恭敬行礼的统特勒。
李世民也没有?着急说话,就这么看着统特勒吩咐人将他们?薛延陀进贡的珍宝一一抬了?上来?。
“陛下,这些便是臣兄长的谢礼,只望陛下莫要?嫌弃才好。”
李世民摆摆手好整以暇地?半倚在案前,东西也只是扫了?一眼,很快便笑着开口:“颉利残暴,朕也只是心有?不忍,不愿见着你们?受了?颉利的欺凌。”
在统特勒看来?这明显是睁眼说瞎话了?,但统特勒面上神情忽而变得崇拜非常,他“噗通”跪下,语气真挚:“陛下仁善,心有?大义,实在叫臣钦佩不已。”
“如今颉利投鼠忌器,我们?薛延陀能?得喘息之机,这都是因为有?陛下在,臣又如何不心生感念?”
“区区薄礼,不值一提,这也是我们?可汗的意思。”
李世民听着这吹捧浑身舒爽,但是他却并没有?被冲昏头脑,只是似笑非笑盯着统特勒。
能?伸能?屈,所图甚大呐。
指节微微叩着桌面,只怕这薛延陀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无害忠心的犬,而是一只随时准备露出獠牙咬上主?人一口的狼崽子。
不过……这训狗训狼于他而言倒也没多大区别,无非就是多拔掉一副尖利的爪牙罢了?。
李世民忽然?笑了?笑,他自腰间?抽出了?一柄外表瞧着朴素非常的匕首,他身边的内侍心领神会捧着早就准备了?多时的长鞭走到了?统特勒身边。
统特勒一愣,一时半会居然?搞不明白这李世民要?做什么。
李世民也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拔刀出鞘,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当即拨动着早就紧绷非常的统特勒的神经。
统特勒心头一跳,一眨不眨盯着在李世民手中泛着凛凛寒光的匕首。
以他的眼力来?看,那柄匕首可不是什么只做装饰用的、富家子弟用来?撑门面的玩意,而是真真切切沾染过人的鲜血的利器。
可李世民仿佛一点都不在乎一般,手中动作?叫人眼花缭乱,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看得心惊肉跳,不知为何心中居然?弥漫上了?一层紧张,每每便觉得下一瞬这刀便该割伤了?李世民,可李世民却总是能?巧妙避开。
李世民语气闲散:“我们?中原有?句古话,礼尚往来?,虽是颉利天怒人怨不得人心,可朕到底收了?你们?的珍宝,也不能?让你白跑了?这一趟。”
统特勒显然?还未反应过来?,刚想下意识点头称是,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统特勒陡然?瞪大双眸,手脚冰凉一动也不能?动——他看见了?李世民骤然?狠绝的出手,那一柄匕首居然?就这么直直冲着他门面而来?!
破空之声在这个安静的殿内清晰可闻,统特勒只觉得脑子一片混乱,瞳孔紧缩,什么画面什么声音都不知道了?,只有?一句话在他脑中不断回荡,李世民要?杀他……?!
可这个念头才方方冒出不过一瞬,他只觉得面颊处一凉,“铮”得一声响,那柄要?人性命的匕首却是同他完美擦过,直直插入离他双腿不过三寸距离的地?面。
统特勒怔怔地?抬手轻轻抚过面颊,濡湿非常。
但是他也只是垂眸盯着自己不由自主?发颤的双手,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的面颊上没有?一丝伤,所谓的濡湿不过是他的冷汗。
统特勒下意识喉结滚动,那柄还在微微颤动的匕首此刻已经将近有?一半深深没入了?地?面,而尚且露出的刀刃上缠绕着几缕些微卷曲的褐色长发。
那是他的头发……
统特勒几乎是在一瞬间?丧失了?理智,他强撑着才没有?完全瘫倒地?面,他咬牙刚想要?不管不顾质问李世民,可谁料他一抬眸直直对上的是李世民满含笑意的眸子。
统特勒所有?的话一瞬间?便堵在了?喉咙口。
李世民依旧是那副模样,温文尔雅,仿佛刚刚出手的那个人不是他一般:“怎么,这柄朕赠予你们?可汗的匕首,不喜欢?”
“是还不够锋利吗?这可是朕从?前用过的,它陪了?朕许多年?,也染了?许多恶人的血,可惜了?,不过既然?是礼尚往来?,你们?不喜欢那就再换一把吧。”
你们?薛延陀若是不老实,他李世民也不介意换一个扶持的人选,或者说……
李世民笑了?笑:“只是,若是统特勒不满,朕一时半会也寻不出个更好的了?。”
你们?薛延陀还有?选择吗?
已经得罪死了?颉利,其国家又与突厥接壤,更不要?说境内还有?从?突厥叛逃出去一心报仇的阿史那社?尔添乱,反正他李唐不急,这最最着急的该是你们?薛延陀才是啊。
统特勒额上冷汗滴下,他张了?张口哑声问道:“自然?多谢陛下好意,只是不知这匕首是何用处?”
李世民淡声道:“将它拔出来?。”
统特勒呼吸一滞,他一把将匕首拔出放置于自己的双掌之上再度恭敬问道:“还望陛下解惑。”
李世民饶有?兴致地?起身拿过内侍手中的长鞭:“你们?可汗统帅的部下若有?犯下大错者,此刀可斩。”
“这是朕给予你们?的承诺。”
不是头疼新生的国家该如何压制内部动乱吗?
仿佛是被蛊惑了?一般,统特勒深吸口气,他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般清楚明白,李世民愿意大方给他们?撑腰给予他们?庇佑,可同样的,这把刀也同样是被李世民握于手中时时刻刻悬在他们?薛延陀之上的。
李世民轻“啧”一声,反握长鞭用鞭柄轻轻点着统特勒的肩膀:“至于这柄鞭子……犯小?罪者可罚之。”
“一刀一鞭,统特勒,你觉得朕的这个回礼如何呐?可还欢喜?”
一刀一鞭……明面上是李世民大方的庇佑,可实际呢?未尝不是一次李世民对他们?薛延陀的警告。
统特勒闭了?闭眸子,再度开口时语气中带了?万分的欣喜:“臣自然?是兴奋不已,陛下这个回礼实在是叫臣万分满意。”
“能?得陛下承诺,实在是臣与臣的兄长的福分。”
“臣与兄长也会谨记陛下教?诲,必不会叫陛下失望。”
技不如人,他们?薛延陀尚且还不能?跟李世民碰上。
李世民朗声而笑,所有?的锋芒在这一瞬消失不见,整个人的气质柔和,倒又成了?个翩翩俊朗又饱读诗书的世家贵公子。
“好,朕很喜欢你这话。”
“颉利落败之日已近在眼前,等着瞧吧,这是朕第二个回礼,也望你们?可汗能?明白。”
统特勒下意识攥紧了?匕首,眼前这个人实在是太过可怕了?,心智手段皆为上乘,《秦王破阵乐》传遍天下犹在耳畔,短短三年?就能?和突厥彻底形式调转……有?他在一日,只怕是他们?薛延陀便永无出头之日。
可是,统特勒的眸子暗了?暗,总归颉利当前的困境犹在眼前,好死不如赖活,他和他的兄长都很清楚该如何选择。
等统特勒平复下心情告退之时整个人都好似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也就根本?没有?在意同他擦肩而过的唐俭。
唐俭甫一入内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此刻安静得可怕,想了?想方才统特勒那副模样,唐俭倒也毫不意外,只不过在他上前想要?行礼的时候随意往地?面上一扫,他行到一半的礼一顿下意识脱口而出:“陛下,这何处来?的这么深的刻痕?”
李世民忽然?轻咳几声:“没什么,之后叫工匠来?修修便好。”
唐俭拧眉狐疑道:“陛下,臣瞧着这分明是匕首留下的痕迹,这殿中又有?谁敢……陛下!”
唐俭话到一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颇为忧心继续道:“陛下如今已经登基了?,千金之躯又怎可将自己置于险地??”
听听那语气中的无奈和隐含的不满,李世民瞬间?耷拉下眉眼:“我的本?事如何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我当然?不会做无把握之事的。”
唐俭真的说不上来?自己此刻的心情,只觉得陛下有?时候叫人爱,可有?时候又叫人心急。
怎么总是这般,被一些谏言弄烦了?,便在自己亲近信任的臣子面前故意这般展露可怜的一面讨饶,怎么是觉得自己这个臣子还能?真的将他这个天子给如何了?不成吗?
唐俭哭笑不得,李世民见着唐俭没有?再说什么当即变了?脸颇为自得道:“我的好天策长史,你该多多信任你家天策上将一些的。”
唐俭无语却是忍不住自唇边泄了?些笑意,到底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听闻陛下要?发兵征讨颉利?”
聊到了?正事李世民倒也不好继续打趣了?:“是,所以你今日前来?是为此事?”
唐俭抿唇:“若是一击不成,陛下可愿给臣一个机会?”
“谈判桌上,臣便可替陛下将突厥收入囊中。”
李世民哼笑一声,他毫不意外对上了?唐俭野心勃勃的目光,这个喜欢吃酒贪便宜的唐俭,这个因为心软而老是不顾才学而无奈提拔身边人的唐俭……这样一个说不上完满的唐俭,可他此刻坚定的神情却是格外动人。
李世民上前几步与他相隔得极近,他笑着问道:“早在贞观初年?朕便派你前往突厥,那么朕便最后问一次,卿观颉利可取乎?”
唐俭眉眼微弯毫不犹豫回道:“衔国威灵,庶有?成功。”
第147章 不负
杜怀信最近总觉得在朝中遇上唐俭之时这?人的神情很是奇怪, 他险些便要以为自己是不是在什么时候得罪个这个大家公?认的好脾气的唐俭了。
只是不应该啊……他能得罪什么?人,除却一个魏徵他在交友方面的能力可以说是尽得李世民和房玄龄的真传,来往皆是友嘛。
不过这个疑问倒也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因为他发觉这?唐俭的似自傲似遗憾的情绪不是对着他一个人的, 而是对着整个即将要先行出发一步前往前线的武将的。
总归不是针对他一人就行了, 马上就要离开长安了, 他这段日子忙着将手头积压的公?务解决,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将心思放到别处了。
诏书已然公?布天下,这?消息自然是瞒不住的,更何况李世民也没有?想?瞒, 几?乎是他跟着李靖这?支先头部队奔赴前线的时候, 那头突厥的颉利可汗先是得知?了自己使臣口中李世民对自己的称臣求饶毫不留情的拒绝,后脚又收到了李靖先行的噩耗。
颉利当?然清楚明白李世民向来的打仗风格, 可出乎他的意料的是,这?李靖的先头部队并非直赴定襄, 而是一路上往其他地方走了走,双方摩擦也不大?, 只是这?般骚扰实在是叫颉利烦不胜烦。
可偏偏李靖就像是脑子中有?一幅地图一般,往往颉利收到消息派人去追之时, 李靖早便消失不见了。
终于在这?般猫捉老?鼠的游戏下, 颉利猛然惊醒自己是落入了李靖和李世民二人联手给他下的套。
因为就在他疲于应对李靖之时, 他的后院又开始着火了,眼见颉利气数将尽兼之颉利性格暴虐,根本就是没有?人愿意跟着这?一艘眼见就要沉默的大?舟一道待下去了,于是九月十月, 突厥内部各个酋帅接连带着手下私兵选择奔赴长安投效李世民。
偏偏他颉利向来自以为傲他们?突厥的骑兵,可成也骑兵败也骑兵, 颉利就算是想?要将人给追回来都是做不到了的。
颉利恼羞成怒可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瞧着那李靖不紧不慢地一步一步扫清定襄周围的各个战略要地,他的牙帐已是彻彻底底暴露在唐军的眼皮子底下了。
不仅如此,便是定襄周边的交通要道也是被唐军所夺,局势对于颉利来说可谓是大?不妙。
总不能再坐以待毙了,颉利思来想?去总得为自己留一条退路,而河西?就是他最后的退路。
朔县,府衙。
杜怀信一面不停地挫着自己的双手取暖一面脚步匆匆,紧赶慢赶总算实在这?十一月初回来了。
“我说药师兄,还是你这?里头暖和,如今这?天可是冷,要不是药师兄早早便将这?棒子府兵训练抗寒的本事,只怕这?如今军中是要减员不少了。”
杜怀信说着上前大?喇喇坐在李靖对面,他左右瞧了瞧开口问道:“张公?谨呢?怎么?总是不见他。”
上一篇:目标最强的我莫名成神了
下一篇:天下第一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