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时长安
最好就是继续将大明朝搞得一团糟,这样子他们才有机会。
想明白这个关键之后,后金统治者就开始选前去刺杀的人。
机会只有一次,他们必须慎之又慎。·
大明朝,北京,紫禁城。
十一岁的皇帝朱慈焰正在练习拉弓射箭,此时的他已经有了点小大人的模样,读书能日诵千言,还能拉得开一石五斗的弓,射箭虽然说不上是百发百中,但也可以十中八.九,实在算得上是文武双全。
但皇帝还是有一点点不高兴,因为夏伴伴最近不知为何,总是没有空闲陪他练武,每每他向母后问起,母后总是说夏伴伴很忙。
“真不知是在忙什么?这么久还没有回宫……”
皇帝练习弓箭结束后,就让一旁母后为他挑选过来的太监曹化淳给他擦汗。
听到皇帝的抱怨,曹化淳脸上温和的笑容不减,而是开始为夏公公委婉说话。
“臣前些时候听说是太后娘娘把夏公公派出去查明坤宁宫进刺客一事,可能就是事情比较复杂,因而夏公公才去了两三月还未返。”
皇帝闻言就一撇嘴,更加不高兴了。
“不是说就一个疯子夜闯皇宫,意图刺杀朕,结果却迷了路去到坤宁宫吗?也就是那个刺客已经死了,否则朕定要将他大卸八块!居然胆敢行刺朕的母后!要不是有夏伴伴舍身救了母后,怕是就得母后受伤了……”
皇帝说到这儿,就又有点怨怼:“也不知母后怎么想的,夏伴伴都已经救驾有功,而且还身负重伤,如何能出宫办案?这不是不顾夏伴伴的安危吗?而且宫里有那么多的可用之才,如何还要让夏伴伴去……”
说着说着,皇帝就开始举例子了。
“比如曹伴伴你,就很合适啊!朕听说你十二十三岁左右就入宫,然后诗文书画无一不精,很是深受曾经的司礼太监王安赏识?”
大太监王安那可是神宗皇帝时期的人,甚至在先帝登基时还协助过将李太妃移出乾清宫,只不过后来一山难容二虎,魏忠贤和客氏得势之后就被杀了。
曹化淳若不是当时很识时务的托关系被现在的太后娘娘选中,前去陪侍信王,怕是都要遭了毒手。
听到皇上说起自己,曹化淳哪里敢跟殿前红人夏公公抢事情干,赶紧就说自己头脑愚笨,当不得如此大事云云。
皇帝也没有为难曹化淳的意思:“你也不必在朕面前如此拘谨,毕竟曹伴伴你也是极受信皇叔宠信之近臣。”
涉及到摄政王,曹化淳就更小心,心里万分害怕自己会成为皇上和摄政王之间的矛盾。
若是让他成为使天家关系产生间隙的罪魁祸首,他曹化淳就算是有十条命都不够赔罪的啊!
于是曹化淳的答话就更是小心翼翼,偶尔还谦卑的暗中观察皇上的面色,想要从中得出点什么。
只不过皇帝年纪虽小,但也是时常喜怒不限于色,便是旁人如何揣测,都难以看清皇帝的心思。
这自然也是太后和信王,乃至于内阁大臣悉心教导的结果。
皇帝大概是觉得从曹化淳这样一个太监身上得不到什么答案,于是就此止住这个话题。
“之前死去的那个刺客,身份是不是已经查清楚了?是叫什么玉真子是吧?可有什么特别的来历?”
皇帝突然问起这件事,不再揪着太后和信王说话,曹化淳心里松了一口气之余,赶紧就继续小心谨慎的答道。“回禀皇上,那刺客真实身份确实是为玉真子,此贼人原为铁剑门弟子,后来误入歧途,学了一些邪派的武功,到处为非作歹,还曾与其师兄木桑道长有两次大战,皆以玉真子大败告终,最后就是彻底划地绝交。”
这就是曹化淳可以知道的范围了,至于别的情况,就得继续调查了。
而夏伶出宫两三月未归,就是为了此事。
皇帝年少气盛,很多事情他根本不需要证据,自己就能各种推测,并且对自己的推测深信不疑。
“还需要调查什么?这世上难道还有比那后金贼子还要更胆大包天之徒?此事十有八九就是金贼的手笔,根本就不需要调查!”
不得不说,皇帝的猜测确实十分准确,那玉真子在跟师兄木桑道长绝交之后,便剑走偏锋做了后金的爪牙,为其卖命。
而追其原因,不过是想要以覆灭整个大明朝来向绝交的师兄证明自己的本事。
原本狂妄自大又没有任何自知之明的玉真子是会死于金蛇之口,这一次死在夏雪宜这个金蛇郎君手里,倒也算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皇帝又去练了马术,最后才去坤宁宫请安。
一般来说坤宁宫是皇后的居所,慈宁宫和寿康宫才是太后的居所。
只不过因为皇帝尚且年幼,立后还需要等上好几年,再加上皇帝又坚持要母后住得离乾清宫近一些,于是桃夭便还住在坤宁宫。
只不过不吃意外的话,她应该也很快要搬出去了。
皇帝就是想要来母后这里撒娇卖乖再炫一波自己今日做了什么功课,却不曾想他母后又提出要搬去慈宁宫或者寿康宫的事情。
“母后怎么如此突然就要搬出去?那慈宁宫和寿康宫虽好,可终究还是离乾清宫太远了,这样子儿臣想要日日去看您,可就不方便了!”
桃夭听到此言,就笑了笑,说皇帝不来找她才是真正的清净。
“焰儿你过了这个年可就要十二岁了,眼看着你即将长大成人,如何还能再跟母后住得这般近?而且坤宁宫是为历代皇后居所,我一个太后,再住这里可就得让满朝文武有异议了。”
皇帝:“我就知道那些老顽固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管,就会盯着我们天家的事情进谏那个弹劾这个,还总是没完没了……”
真不是皇帝觉得大臣们烦,而是他们真的自己一屁股债,还今日弹劾信王在外面收拢民心意图谋反,明日就委婉指责护国夫人一个女人在外面长期抛头露面有失国体……
总之就是除了大臣本人,他们就是可以从无数鸡蛋里面挑出无数骨头来。
“有时候儿臣可真想把他们通通丢到灾区去,让他们也忍饥挨饿上好几日,看他们还会不会说这种无理取闹的话。”
“对了,母后,夏伴伴到底何时能回来啊?儿臣好想他……”
听到皇帝提起“夏伶”,桃夭神色就是一顿,随后将不自然的情绪给掩饰过去,好在皇帝坐在桃夭的侧面,而且也更注重说话,倒是没发现自己母后的不对。
可桃夭却是被“夏伶”给牵动了所有的情绪——那日刺客来得悄无声息,但还是被“夏伶”给察觉到。
就在刺客因为大明朝太后的绝世美貌惊艳到原地怔愣时,“夏伶”快如闪电的出手了。
没等桃夭看清楚刺客的模样,活刺客就已然变成死刺客。
尚且未曾反应过来的桃夭:就、就还挺意外的。
“夏伶”动手杀人,而且还是这般干脆利落的身法,要说他已经武功全失,那就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此时距离先帝驾崩已经过去差不多有四年时间,装傻充愣这么久,的确到了开诚布公的时刻。
夏雪宜也不说话,就是直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穿着柔白寝衣安睡,突然被刺客惊醒的桃夭。
墨黑的长发顺着精致的脖颈和后背尽数堆砌,一直自然而然的延展到纤腰处,而从绸帘后面显露出来的半张脸莹润透白,却又带着国色牡丹的高贵美丽。
整个人就是如此简单的站在那里,就如同会发光一般,柔顺的墨黑长发恍若瀑布滑落于玲珑有致的身躯上,顿时就是黑与白,红与光,活色生香,娇艳欲滴。
更别说桃夭面对死人都只是淡眉微蹙、双目含愁,却不见惊慌失措。
尤其是那抬眼间的风情,就是这么斜斜一瞥,波光流转之间更是含情不已。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烛光。
灯下看美人,便是越看越美。
别说桃夭不在意地上的死人,便是夏雪宜都忘了还有一个刺客与他们同处一室。
还是后面黄嬷嬷听到动静急匆匆赶来,随后瞧见地上黑扑扑的一具尸体,方才惊慌失措的大喊“来人啊!有刺客!”
黄嬷嬷闯进来也将宫门打开,夜里的轻风绕过很多地方,最终还是透过屏风吹进内室来。
而伴随着黄嬷嬷的惊喊过后,就是宫人和锦衣卫快速走动的声音,桃夭却在这喧闹之中听到了夏雪宜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他这是在紧张。
桃夭没有去看那倒地不起,说不定都已经凉透了的刺客,而是叮嘱夏雪宜注意一些。
至于注意什么,那就是他知她知,无第三人知了。
第41章 【残血宜】1.12
桃夭见到夏雪宜杀刺客而丝毫不慌张,这已经是在明确说明自己认出了夏雪宜的身份。
在一番兵荒马乱,甚至连皇帝都深更半夜被惊动跑过来问询关心,随后被桃夭给安慰走之后,夏雪宜就一直缄默的站在原地。
入宫的这些年,夏雪宜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保持沉默,以及远远的看上心仪之人一眼。
只是这一次显然十分与众不同。
桃夭已经被黄嬷嬷披上了一件外裳,她慵懒的半躺在一张美人塌上,姿态优雅神情闲静。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夏雪宜没有说话,桃夭沉思片刻后,终于还是选择主动出击。
“过几日你就出宫去,不要再逗留这深宫里了。”
桃夭轻飘飘的一句话说出口,心情也是十分复杂,但她很清楚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可突然听到此言的夏雪宜却是猛然抬头,对自己听到的内容感到难以置信。
“你、你当真要如此无情?难道我对你的心意……”
“夏伴伴,我乃大明朝的太后,又怎会与你有什么心意上的关系?既然你已经入宫多年,又如何不懂这宫中的规矩?!”
桃夭厉声喝道,神情更是威严无比,可这样的威严神色衬着她那张色若春花、美若仙子的脸,却是更让人难以相忘。
更别说已经对心上人牵肠挂肚十几年的夏雪宜。
身为江湖人士,夏雪宜本身就不会是在意那些礼法规矩的人,若是他想的话,直接将心上人掳出这重重深宫又有谁能奈他何?
可由爱生怖,夏雪宜如何能接受桃夭会恨他的结果?于是就一直犹豫着徘徊着,始终不敢肆意妄为。
若是让蓝安莹何红药,甚至随便一个武林中人知晓夏雪宜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怕是要惊讶不已,不敢相信冷傲不羁自信自负到了极点的金蛇郎君会因情爱卑微至此。
人.皮.面.具最多就是遮掩真实容貌,但很多东西,比如仪态气度和看人的眼神,若是金蛇郎君不加以掩饰,那就是一眼便可让人知晓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如同夏雪宜这般的男子,他们看人皆是会不自觉带上三分邪气,三分不羁,那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俊俏,是一种带侵.犯性的美。
当这种人不加以掩饰的释放自身魅力时,那是再如何端庄大气的正人君子都难以匹敌。
或许是因为夏雪宜的眼神太过于深邃热烈,桃夭看了一眼就赶忙避开,不敢再看其中的深情。
但桃夭还是没有死心要让夏雪宜离开:“你我已经阔别十余年,便是久别重逢也是物是人非,又何必要一直困在过往之中止步不前?而且我早已经嫁人生子,作为一国太后,我肩负天下万民夙愿,此时又正值大明朝内忧外患之时,个人的小情小爱当不得犯险。”
“……雪宜哥哥,我早就不是那个想要嫁给状元郎的女孩儿,你也不是骑马看花的状元郎,缘起缘灭,你还是看开点,莫要强求。”
桃夭的这一声雪宜哥哥喊得十分轻,若非夏雪宜武功高强,怕是都要听不清了。
听到桃夭还愿意喊他雪宜哥哥,夏雪宜忧郁悲伤的眼神顿时就跟死灰复燃一般,燃起无尽的希望。
“桃夭妹妹!你还记得当年我娘为我们缝制的小衣裳,我爹为我们雕刻的小鸭子小兔子,还有姐姐做的桃花酥,你送我的六岁生辰礼物……”
夏雪宜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往外掏东西,这是他毕生最为珍贵之物,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贴身带着,就担心会连这点慰藉都被他不小心弄丢了。
那他一定会疯的!
桃夭看到夏雪宜手忙脚乱神情激动的从怀里掏出两样东西,那是当年唯一能被夏雪宜带着的东西。
有他母亲在他周岁时给他绣的红肚兜,红缎面子。白缎里子,绣的是睡在芭蕉叶上的一个胖娃娃,只需一眼就能从中看出深深的爱子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