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时长安
被心爱女子暗暗嘲讽的宋缺只觉面上一阵火热,心中更是羞愧于自己的隐瞒,只是想到二弟对自己的嘱咐,说不能让冯小姐知道他是赶去见那梵清惠,不然下场定然十分凄惨。
心爱之人的追问,二弟的千叮咛万嘱咐,二者之间的交战很快就结束。
宋缺斟酌了一下言辞,尽量小心翼翼地答道:“是阀下有人禀报说那散人宁道奇和……慈航静斋的梵斋主到了我们岭南宋阀,并要求宋阀配合抓捕潜逃至岭南的邪王,因而我才赶紧去处理这件事。”
这番话一说完,宋缺又赶紧补充道:“我并未见那梵斋主,只是让人去给他们提供了一些帮助……”
桃夭简直要为宋缺这不知用何等言语去描述的神奇脑回路给惊叹到了——居然会觉得这种事情能瞒得过她?
而且这件事问题很大啊!
“凭什么那梵清惠和宁道奇说邪王石之轩在岭南,你就要相信?那我还说隋帝杨坚就在岭南,那作为堂堂宋大阀主,你要不要相信我呢?”
宋缺十分认真答道:“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桃夭:“……”
——那我算是明白为何梵清惠会一直逮着你这只羊薅了。
桃夭不想和这个冥顽不灵之人说话,而是心平气和的让宋缺把那梵斋主和宁散人直接邀请到宋阀来,一次性解决所有问题。
“反正如果这个问题解决不了,那干脆我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做道姑或者尼姑出家算了,毕竟宋大阀主看起来就是最喜欢这个的了。”
被阴阳怪气一番的宋阀主当场就认错赔罪,但奈何桃夭心意已决,只得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的离开留鹤院。
回去书房继续处理要务,宋缺左想右想还是觉得不安稳,立刻就派人去将自己的两个弟弟喊过来商议事情。
宋智和宋鲁都以为有十分重要的事情,火急火燎赶过来,仔细一听才知道是自己大哥又脑子一抽犯老毛病了。“大哥你还是把脑子里的水控一控,这样子就不会总是在同一件事情上惹嫂嫂生气了。”
宋鲁性子直,说话也直,要不是自身有本事,还是宋阀的嫡亲三堂主,怕是早就得罪无数人了。
至于宋智,他决定要珍惜自己的身体,没有说自家兄长的不是,而是很生动形象的举了个例子。
“假若大嫂曾经情窦初开,也有一个十分倾慕不已的人,还动不动就在兄长你面前提起,而且还在要与兄长你一同外出时选择丢下你去找那个人,回来之后还多次提起这件事,连保密都不愿意,还自认为是对兄长你好的话,那兄长你会感到高兴吗?”
闻此言,宋缺没有说话,但看向五把天刀的眼神中已然是有藏不住的杀意。
宋智点点头,接着说:“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的心情!兄长你现在的心情如何,那大嫂她的心情就如何。若是兄长你不是真心要去冯小姐为妻,那就干脆给冯太守去一封信,就说兄长你要认冯小姐做义妹……”
“不行!”
宋智摊开双手,示意这就是冯小姐现在的心情。
宋缺似懂非懂的捏了一下眉心,解释道:“我只是担心他们会直接来到这里,然后再做出点什么行为让宝茹误会,因而才会提前去解决这个问题。”
宋智:“因为担心冯小姐会不高兴,于是兄长你就先发制人,提前让冯小姐不高兴吗?”
宋鲁在一旁双手抱胸,神情严肃道:“二哥说得对,大哥你好好反省一下。”
宋缺从来没这么觉得自己是一个愚笨之人,他很是谦虚的向已经成婚生子的二弟三弟请教这件事应当如何解决,并十分认真的说自己心中只要宝茹一人。
宋鲁看了一眼二哥宋智,十分隐晦的让二哥上,因为他也不懂应当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宋智:“……”
——这个家没我,迟早得散!
“兄长你就没想过一个关键的问题?每次你惹冯小姐不高兴,一般都是因为你自作主张,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没有问过冯小姐的想法,还认为冯小姐一定会喜欢,亦或者是知道之后也会理解你。”
宋缺沉默不语,因为他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但现在被宋智点出来,宋缺也就十分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很可能都在做错事。
“我听闻冯小姐很是喜爱桃花,兄长你前些日子私底下还去学了如何雕刻木簪子。可荒谬的是,兄长你确实是用桃木去雕刻簪子,但做出来的却是牡丹样式的木簪,而非冯小姐最为喜爱的桃花簪?”
宋缺闻言就解释道自己是觉得牡丹更衬人,比之桃花更为美丽,也更衬他的宝儿。
“……”
宋智这下子是真的要为梵清惠说他兄长痴心妄想这件事颠覆认知了——是不是因为他的兄长一直都听不懂人话,跟他朝夕相处起来很是郁郁,因而才专心求一个菩萨灵位,而不如红尘受这七情六欲的苦?
别说是冯小姐了,就是宋智,都要为自家兄长这阳奉阴违的举动给震惊到。
到底是谁教他兄长这般讨年轻女郎不喜的?
冯小姐到现在都没有把他兄长的脸给挠花了,应该也算是心里有他兄长的吧?
宋智不确定了。但这并不妨碍宋智耳提面命的让兄长多听冯小姐的话,“虽说一家之主是得多有主见,但夫妻恩爱的前提就是得彼此体谅互相关心,断然不可有事隐瞒自作主张,否则夫妻不睦家宅不宁!”
“而且我方才举的例子兄长你也是听明白的吧?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兄长你代入自己之后不会喜欢的事情和东西,那就不要自作主张的认为冯小姐会喜欢。”
“更别说我们都有一张嘴,兄长你下任何决定和做任何事情之前,能否都先问一下冯小姐的想法?那可是宋阀未来的阀主夫人,不是旁人,更不是外人!”
宋缺极为慎重的点头,恨不得现在就拿着纸笔给一一记下来。
在心里脑子里把二弟所说的话一字一句给铭记下来后,宋缺就决定待二弟三弟走了之后,他立刻就去找宝儿赔礼道歉,并且承诺再也不会有下一次。
若是宋智知道了,怕是都得夸一句孺子可教也。
但宋智并不知在自己含辛茹苦的传授夫妻和睦经验时,居然有歹人鬼鬼祟祟的想要博得他未来嫂嫂的喜爱!
走不了也跑不掉,石之轩只得认命待在宋阀,每日一到时间就让另一个自己出来洒水扫地烧火浆衣。
而就在不到半日的工夫,石之轩就把宋阀上上下下摆在表面的事情都探查得一清二楚,并得知昨日救自己的那位绝色佳人,居然就是天刀宋缺的未过门的妻子。
至于为何有佳人在侧却未过门,也不是因为宋缺不着急,而是因为佳人尚在孝期里,按规矩不谈喜事。
几乎是在得知这个情况时,邪王就察觉到另一个自己开始情绪波动极大,甚至隐隐有发疯杀人的冲动,赶紧就整个人蹦出来,就担心要在天刀宋缺的地盘上来一出夺命逃亡。
作为武林第一人,天刀的威力,那就是谁也不敢轻易犯险。
好在只有他说几句现在发疯是很容易伤害到那位冯家小姐,甚至会让冯家小姐厌恶恐惧之言,便暂时将那疯子给安抚下来。
松了半口气的邪王那就是头大如牛。
这一趟被迫外出可真是让他开了眼,他想不到天刀居然在有了二女同游的幸事之后,居然还有比梵清惠和秀心更绝色倾城的美人相伴。
他不能相信这世间竟还有如此美色,更不能相信这样的美人居然是被天刀宋缺得到。
自己的不幸固然痛苦,但对手的幸福更让石之轩揪心!
光彩夺目,姝秀无双,绝艳动天下。
如此绝色佳人,本应是配他这样剑眉星目气宇轩昂的青年俊杰才对,怎么就让那天刀给牛嚼牡丹了呢?!
第65章 【龙有悔】1.6
纵使有宋缺的急信被送了过去,宋阀派来的人马也在从旁协助,但梵清惠宁道奇二人还是直直往宋阀这边赶了过来。
任凭宋阀这一队人马的带头管事如何劝阻,也是于事无补,只得眼睁睁看着这两个听不懂人话的狂妄之徒朝着他们阀主所在之处策马扬鞭。
一时之间,领头管事只得忍气吞声,同时对这所谓的静斋斋主和宁散人的感官就是坏的不行。
——他都说了他们阀主日理万机无暇出岭南,同时还要忙着治理岭南,以及迎娶未来阀主夫人,根本就没空!
——没空二字很难听懂吗?还有你们那神情大变,说绝无可能是什么意思?
领头管事觉得这传闻中的佛门斋主和武学宗师是真的颅内有疾,而且还病得不轻。
但他不敢说,因为他怕被某些恼羞成怒的大师杀人灭口。
带着一肚子怨言的领头管事那是赶紧就飞鸽传书给自家阀主,同时也严苛约束手下谨言慎行,以免出来一趟就把小命给丢了。
更别说宁散人严防死守,彷佛他们或者是谁要对静斋斋主不利一般。
明明是一位峨冠博带的青年,左右留着两根龙须头,面容古雅朴实,身穿宽厚锦袍,更显得其本比常人高挺的身形更是伟岸如山,尤其是凝神闭目打坐时,颇有出尘飘逸的隐士味儿。
但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像是得道高人的大才,看向那位静斋斋主的眼神可算不上是清白。
知道的明白那是慈航静斋的梵斋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明媒正娶的发妻。
领头管事面上神情严肃端正,但心里的嘀嘀咕咕那就是时刻停不住,总感觉自己被阀主派出来一趟就知道了好些古古怪怪的事情。
只恨不能畅所欲言与人谈论,否则管事觉得自己非得在这里面造上五六七八百个谣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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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因为真的对碧秀心死亡这件事十分在意,或是急切的想要抓住邪王石之轩,梵清惠和宁道奇很快就赶到了宋阀,并很坦荡的上门要求拜见宋阀主宋缺。
负责守门的宋家卫兵左看一眼穿着素净衣裳、头戴着幕篱通身气派十分不凡但就是跟尼姑扯不上关系的女子,右看一眼衣着华丽穿金戴银根本一点道士样子都没有的男子,面色肃然的同时,手里拿着拜帖的动作都迟缓许多。
因为他在思考这会不会是江湖骗子。
不过后面疾马赶回的林管事,却是直接证明这两个人还真不是骗子。
就是单纯脑子有点问题。
负责禀报的人已经拿着拜帖进去,而卫兵则是站回原岗位,耳听八方眼观四路,严防秘守以免让不法之徒进入宋阀。
领头的林管事很是客气的问两位客人需不需要先洗洗一路上的风尘,顺便再用个饭。
“这个时辰我们家阀主一般都是在陪着夫人下棋作画,怕是得等一会儿才有空闲见二位。”
林管事的话已经很清楚,只可惜需要听的人根本不想听懂。
宁道奇看了一眼清惠,发现没有指示,便偏头十分不悦的望向自己从来不会在意的闲杂人等,语气带着一点不耐烦道。
“我和梵斋主是有非常重要的急事需要找宋阀主商议,捉拿魔教的邪王石之轩,此乃关乎武林正义和天下万民的重大之事,宋阀主武功盖世豪气冲天,你区区一个管事,何故在此胡言,诋毁你家阀主的名誉?”
林管事心中一滞,简直不敢相信这个所谓的武学宗师是在狂吠些什么,区区一个如同丧家之犬的邪王,居然还跟武林正义和天下万民给扯上关系,说这种话之前有问过武林众人的意见,有问过天下万民的意见吗?
屁都没有干就在这里胡言乱语,还把他们阀主给攀咬上,这就是一代宗师的风范?
林管事表示真是大开眼界,并皮笑肉不笑的把这二位大爷给请进去,随后就退出去吩咐人接风洗尘的宴席上多备些荤菜。
“素菜就随意准备上两个便可。”
——反正这两位贵客也不饿,靠一张嘴都可以饱腹了。
当门房带着拜帖进来时,桃夭只看一眼,就知道那梵清惠和宁道奇没憋什么好事。
前几日桃夭说的当面对质,也不过是怒火上来的一句讽刺之语,结果这人还真的千里迢迢赶了过来送死,桃夭可真是更觉厌烦了。
到底有没有读过书识过字的啊?都给了两次回信,居然还不明白什么叫拒绝。
现在还理直气壮地直接上门了!
桃夭一下子就把那张拜帖给拍到桌面上,白玉棋子也丢回棋笥里,连棋都不想下了。
随即青锁就很有默契的捧了水过来给他们小姐净手。
这一通动作下来行云流水,便是宋缺反应再慢,也意识到这次宝儿是非常气恼。
顿时宋缺心中也很是不喜,觉得宁道奇真是没有眼力劲,都回了信派了人,居然还把梵清惠带到宋阀来,这究竟意欲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