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当是个场面人 第27章

　　而在再次甩出真言套索制服敌人之前，神奇女侠终于看清了传送这边女人的脸。

　　那张不算太陌生的面孔叫身经百战的女侠也不可控制地愣了愣，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就是联盟顾问压迫感十足的不赞同目光。

　　完蛋。

　　神奇女侠心情非常沉重地想着：怎么会是她？

　　蝙蝠前段时间才提醒过她，因为情况比较特殊复杂，千万不要随便把真言套索借给这位女士用于恢复记忆。而她当时也答应了，将一切都向蝙蝠侠保证得好好的，那么信誓旦旦。

　　但她刚刚都做了什么？

　　事已至此，神奇女侠只能寄希望于刚刚那一会儿的功夫，真言套索还没能成功挖掘出这位女士深埋的记忆，再或者，没有挖掘出蝙蝠不愿意她看到的记忆。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颇为紧张地盯着对方看，并在内心呼唤着赫拉的名字祈祷着。

　　可惜，女神并没有回应她的呼唤。

　　她看见女人缓缓放下扶着前额的手，露出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她的目光并未完全聚焦，像是还沉浸在回忆当中，但神态已经趋于清醒。并且，她还在回应真言套索，低声呢喃：“我是……”

　　女人因为犹豫迟疑而拖长的尾音渐渐褪去迷茫，声音虽然还是很轻，但平静的声线却透露出难以动摇的坚定，就好似在陈述着一个不争的事实：“万磁王。”

　　Magneto.

　　神奇女侠：“？”

　　所以她以为自己是磁发电机吗？

　　虽然女侠的思想有一瞬间的跑偏，但下一秒她就意识到这仅仅只是一个称呼，就像闪电侠（Flash）和绿灯侠（Green Lantern）一样，并非所有人的称号都以“man”结尾。

　　只是她对这个称呼太过陌生，所以才会一时没联想起来。毕竟在此之前，她可从未听说过万磁王的名号。

　　神奇女侠默默记下这个称呼。她的心里虽然在考虑着别的事情，但攥着真言套索和长剑的手却没有一点放松，锐利探究的视线也一直戳在埃丽卡的身上，在判断出她已经彻底恢复清醒后，才出声质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兰谢尔女士？”

　　埃丽卡没有说话。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磁场在手指间任由她掌控把玩，心里则是有些出神地在想着自己方才对真言套索的回应：万磁王。

　　就在刚刚那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她想起了一份记忆，一份显然不属于她的记忆。

　　埃里克.兰谢尔，万磁王，变种人的领袖，基诺沙之王，平行宇宙的他。

　　她回顾了埃里克的一生，从悲惨苦痛的童年，到意气奋发的青年，再到偏激强硬的老年——从出生，到死亡。

　　完整得就像是她的亲身经历，但她很清楚这份记忆根本与她无关，是的，她当然清楚。那个宇宙根本就没有超人，没有美国队长，没有正义联盟和复仇者联盟，也没有那么多动辄侵略地球的外星生命。在那个宇宙中，似乎所有的矛盾都围绕在变种人和人类之中，万磁王与X教授之间。

　　万磁王与X教授，变种人的两位领袖，一方代表兄弟会，一方代表X战警。他们是挚友，又是宿命的对手，为彼此不同的观念争斗不休了一生，最终用死亡挣得彼此之间的和解，以及变种人与人类之间的无解。

　　查尔斯就是X教授，平行宇宙没有变种能力，也还没坐上轮椅的他。

　　但严格来说，这些都与她有什么关系？她和埃里克甚至不是一个性别，这个世界也压根没有变种人群体！

　　他们拥有着完全不一样的经历，以及截然不同的世界，即便不知为何被神奇女侠用真言套索唤醒了这几十年的记忆，她也并不认可埃里克这个名字。

　　但……“万磁王”不一样。

　　这是她对自己能力的认同，以及她对埃丽卡这个与埃里克极其相似的名字的不认可。

　　只不过，即便她再怎么清醒地认识到他们的不同，她还是会不可控制地受到这份记忆影响。似乎只要一闭眼，她的眼前就会浮现出那些末日般的惨列画面：韦斯特切斯特事件，哨兵事件……他们用药物控制变种人，再用机器杀死变种人。

　　那个世界，对变种人未免太不友善。

　　好在她的性格还算坚强冷静，才不至于被这些颇具冲击性的画面和强烈如海啸般的情绪击溃理智。

　　于是她抬起眼，不再一味沉浸在那段悲惨绝望的回忆之中，为此伤春感秋或是悲愤苦痛。那是懦夫的行径，那不是她。

　　对，那不是她。

　　埃丽卡缓缓呼出一口气，接着毫无退缩地迎上神奇女侠的目光：“应该是我要问你，英雄女士。”

　　“为什么出现在传送那边的人会是你？”

　　似乎有什么在她身上发生了，然后改变了她。神奇女侠想。

　　她看上去还是原来那般模样，一位有点高冷和难相处的女性，但气质却拥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就好似于眨眼间经历了数十年的磨砺，显得愈发成熟，却也愈发锋芒外露。

　　显然，这份磨砺非但没有教会她何为收敛，反倒是将她打磨得更加锋利。以至于此时仅仅只是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就好似一把出鞘的利刃，冰冷又锐利。

　　平心而论，同样颇有锋芒的神奇女侠并不讨厌这种变化，即便这让她给她的感觉更危险了。

　　但这些评价在她的脑海中不过转瞬即逝，连同着赞叹欣赏一起。下一秒，神奇女侠的注意力便重新集中在目前急需解决的事件上，也反应迅速地意识到了对方话语里透露出的信息量。

　　“所以，这不是你打开的传送？”

　　“这是一个女孩的能力，但我不认识她。”

　　埃丽卡说到这里，抽空看了一眼神奇女侠的身后——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原本站在那儿的女孩早就趁乱开传送跑走了，连带着她的金属项链一起。

　　不得不说，传送真的是一项非常方便的能力。这让她想起了闪烁，那是一个拥有传送能力的变种人，那个好姑娘在和哨兵机器人的战斗中可出了不少力气。

　　而女孩的能力和闪烁非常相像，就连传送的颜色都一模一样。只不过闪烁的肤色是漂亮的粉色，绿眼睛里也没有瞳孔，看上去与正常人类相差甚远。

　　更重要的是，闪烁的能力是天生的。至于那个女孩，根据本世界的特性，埃丽卡合理猜测她应该也是哪项实验的意外。

　　哦，说不定就是刚才那座研究所。

　　“她把我引了出来，在我面前打开了传送。然后你出来了，她也另开一个传送跑了，就这样。”

　　神奇女侠听埃丽卡用三言两语概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变了变神色，表情愈发凝重。

　　虽然没敢再用上真言套索，但她也不是不能凭经验判断对方说的内容是真是假。

　　埃丽卡是被人有意引导过来的，联想蝙蝠侠之前警惕的态度，很显然，他们的相遇并非是一场意外，而是他人的精心谋划，瑞雯.琼斯大概率也是计划中的一环。而在此之前，出于怜悯的心理以及对身份的保密，她并没有用真言套索试探那个可怜的女人。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她中计了。

　　但对方的目的显然不在她，而在埃丽卡。而她会牵扯其中，只是因为她拥有真言套索。

　　想明白埃丽卡应该无关研究所的势力，甚至本质上也是个受害者之后，神奇女侠放松了对她的戒备与防卫。她的态度不再那般强硬和咄咄逼人，缓和了语气颇为懊恼也满是歉意道：“抱歉，我似乎也被人算计了。”

　　埃丽卡并不否认这个观点，她从来不相信这种过于凑巧的意外，但是她还是说：“但也许我还得感谢他，以及你。”

　　如果不是那个在背后算计了一切的人，她或许还没有机会得到埃里克的记忆，也就不知道自己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强烈感情究竟归属于谁。

　　而现在，她至少弄清楚了许多事情。

　　那个为了变种人群体战斗了一生的老人已经百分百去世了，就死在哨兵机器人的围攻下，走得非常干净，只要她想她甚至还能再清晰回顾一次对方的死亡现场。不过因为画面太惨看了容易败坏心情，所以还是算了。

　　就像法师说的那样，她只是因为两个平行宇宙之间的摩擦——或者其他什么意外——凑巧得到了对方的变种能力，还顺便继承了一些他的情感：比如他对人类的憎恶，再比如他对查尔斯的信任。

　　似乎一切关系都明朗了起来，只除了她还没回想起真正属于自己的记忆，没回想起她为何会那般喜欢矢车菊之外。

　　想到这里，埃丽卡忍不住再度看向被神奇女侠挂回腰侧的真言套索，若有所思。

　　她在考虑一件事，如果她刚才没能挣脱真言套索，那么它会不会接着把另一份深埋的记忆也替她挖掘出来？

　　唔，有点想试试。

　　神奇女侠注意到她过于露骨的渴望目光，不动声色地把绳索往身后藏了藏。她已经辜负蝙蝠侠的信任了，总不能一错再错下去。至少对方目前的状态看着也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还能进行正常的沟通交流。

　　或许事情也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一番推理猜测过后，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刚刚……都想起了什么？”

　　埃丽卡闻言，心想：想起的东西太多了，解释起来又很复杂，她也不想解释。

　　于是神奇女侠只得到了一句相当疏远冷淡的回复：“我想这与你无关，女士。”

　　对方还问道：“我以为你现在应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抓紧时间去追查那个把你引到研究所的人？”

　　那般催促的语气和拒绝的姿态，就差把想要打发她离开用言语挑明了。

　　“那你呢？”神奇女侠并不为她的言语所动，反问道，“他们的目的显然是你，你就不想调查他们吗？”

　　埃丽卡不慌不忙地回复：“我有我自己的安排。”

　　接着，她又直言不讳地说：“而且，我也不喜欢和超级英雄合作。”

　　神奇女侠：“……”

　　好吧，不喜欢合作。

　　最终，她也没有做过多的纠缠，在确认自己无法说服对方留下后，便不再犹豫，转身径直离开了深巷。

　　她没走出多远，就去找了个合适的位置拨通了联盟顾问的私人频道，将整件事情总结概括后，于第一时间全部告知了他——他当然有权利知道这些。

　　“我很抱歉，布鲁斯。”

　　神奇女侠向来不耻于承认自己的失误：“我应该再谨慎一点的。”

　　但在表完态后，她又态度坚定地说道：“但这件事情我还会继续跟踪下去。”

　　“瑞雯.琼斯或许欺骗了我，但人体实验的事情并非作假。有关于那个研究所，有关于那个所谓的‘魔形女计划’，我还会继续跟进。”

　　魔形女计划。这个被记录在档案中的计划只有一个简单的名称，没有更多详细的记载，就比如她暂时还无从得知这个项目实施的具体目的。而目前已知的情报，就是参与这个计划的实验体全部是名为“瑞雯”的女性。

　　与此同时，目前也无法确认背后盯上埃丽卡的人是不是就是魔形女计划的主使。毕竟对方仅仅只是利用了那座研究所来达成目的，也未尝没有可能。总之，后续的情况她还会继续调查下去。

　　通讯器另一边，沉默着听完一切的蝙蝠侠终究没说什么，只道：“我知道了，资料发我一份。”

　　神奇女侠答应道：“好。”

　　在结束这场通话之前，她似想起什么，突然问道：“哈尔现在在你身边吗？”

　　蝙蝠侠看了一眼明显在神游天外的绿灯侠：“嗯。”

　　“帮我跟他道声谢。”神奇女侠轻叹一声，“代班的事情就麻烦他了。”

　　蝙蝠侠：“好。”

　　通讯结束。

　　而另一边，在神奇女侠离开后，埃丽卡也没多做停留。她几乎紧跟着也离开了这片狭窄逼仄之地，很快，被隔绝了阳光隐藏在阴影中的小巷又恢复了它原有的黑暗与安静。

　　直到一阵风从密闭的巷中吹出，送来金属项链摇晃发出的清脆声响。拥有传送能力的女孩再次出现在原地，还换了一身衣服，非常低调简单的白色T恤和运动短裤，戴上了鸭舌帽。

　　她的手腕上正挂着埃丽卡的项链，瘦小的手指顺着链身摸索到挂着吊坠的位置。吊坠是模仿怀表的设计，在她按下顶端的按钮打开后，里面却并没有时钟，只有一小块凹陷下去的空槽，似乎是用来存放照片的地方，但里面空无一物。

　　啪嗒，女孩合上怀表挂坠，之后松开手，任由它松松垮垮地从手腕一路坠到胳膊肘挂着。她看了一眼巷外的阳光，片刻后抬手有点不适地揉了揉眼睛，终于还是忍不住将手指伸进眼眶里，取出了两枚棕色美瞳。而藏匿在美瞳之后的，是一双绝非正常人能拥有的眼睛。鲜艳翠绿的色彩占据了整片瞳仁，但没有瞳孔点缀其中。这让她的眼睛看起来比橱柜里的洋娃娃还要空洞，就像是纯粹用绿宝石点缀而成的无机物。

　　女孩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反常，在取下美瞳后就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副墨镜戴在脸上，遮掩了那异样感过于明显的眼睛。

　　将一切收拾妥当后，她走出了小巷，原路返回，回到了那家花店。

　　但这一回，她没再在门口盯着谁试图引起对方的注意，而是直接推开了玻璃门走进花店，走向正在低头细心挑选雏菊的白发青年。

　　“白兰。”她这么喊道，“事情已经结束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唔，别着急，克拉丽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