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小狐
“啊!”
人群中发出一声惨叫,拎着三五个女士包的男人倒在水泥地上,手用力捂住眼睛。
浓郁的血色透过他的指缝滴落在尘土上。
“等下再去卖个新气球吧。”
竹泉知雀回过头,专注地盯着摊位上的胖兔子,“先把它拿下。”
安室透猛地直起身,跟不上男人身高的女孩子猝不及防地哎了一声,不稳地向后退了两步。
“怎么突然起身?”竹泉知雀小声抱怨,“我差点摔倒。”
安室透扔下枪,跑向人群里倒地的伤者。
追着包跑回来的女士们一边喘气一边狠狠把包拿回来:“活该!我们已经报警了,警察马上就把你抓走!”
倒在地上的男人捂住脸,痛苦地在地上翻滚,透过指缝流出的血越来越多,打湿了他的上衣。
怒骂的女士们渐渐熄了声,被抢劫的怒火固然令她们生气,绝不原谅劫匪,但人类对鲜血与疼痛的恐惧和共情与生俱来,她们慢慢察觉到了可怕。
“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安室透强行掰开男人的手,一片血淋淋,触目惊心。
子弹精确地打在他的眼角,距离穿透眼珠只有两厘米。
气球的碎片散落在地上,跌落在泥土里,看不出原本被主人爱惜的模样。
轻轻的脚步声停在安室透身边,纤细的影子投射下来。
竹泉知雀弯下腰,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伤口。
“抱歉。”她没有诚意地对劫匪说,“我只是想打爆气球,它自己飞走了,很不懂事。”
“至于你,大概是缺德事做多了,十分不幸。”
“我留个号码给你。”竹泉知雀两指夹住名片,轻飘飘丢在劫匪染血的衣服上,“若是需要我出医药费,欢迎致电。”
安室透手下的人在发抖,因痛苦,因恐惧,因遏制不住想逃离的绝望。
他不会打电话,安室透想,他恐惧得像溺水的人,只想竭力挣扎逃出噩梦的水域。
逆光站立的黑发少女丢下名片,她不再在意地上呻。吟的人,抚摸着光洁的手腕:“嗯……换个粉色的兔子气球?”
“不好意思。”竹泉知雀走向被抢劫的女士们,“你们知道卖气球的米菲兔往哪边走了吗?”
“大、大概是西边。”一个女生结结巴巴地回答。
“有点远呢,都看不见了。”竹泉知雀垫了垫脚,她回过头,“走了哦安室先生,我想去买个新气球。”
她琥珀色的眼眸清澈如水。
安室透沉默地松开手,他放下受伤的劫匪,跟上黑发少女。
黏腻的鲜血黏在他的手上,那一枪,是竹泉知雀带着他扣动了扳机。
飞走的气球,蔚蓝的天空,刮来的狂风,女性的尖叫,被扒开的人群和逃窜的身影。
她在短暂的时间里将一切容纳眼中,枪口移动,扣动扳机。
纤细的影子在阳光中拉长,逐渐变成陌生的黑影。
有些矛盾,并不是假装看不见就不存在。
即使抱有善意、耐心和怜悯心,纯黑的主色调永远是黑色。
将一切颜色都染成同色的,暴力与主宰的色彩。
竹泉知雀从米菲兔手里接过新的气球,她没再拴在手上,而是握在了手里。
“安室先生系的结太松了。”她小跑到安室透身边,“这回我好好地拿着,不会再让它飞走了。”
“我们接下来去玩什么?坐摩天轮吗?”
“知雀。”安室透开口。
竹泉知雀歪了歪头:“是?我在这里。”
“我们分手吧。”
风吹过,竹泉知雀手指松开。
粉色的兔子气球摇摇晃晃上升,被放逐在天空里。
第113章
打工的第一百一十三天
贝尔摩德坐在沙发上,听经纪人汇报下个月的行程。
“滴。”
套房房门打开,竹泉知雀和安室透一前一后走进来。
“约会结束了?”贝尔摩德看了眼时间,“真早啊。”
离去机场尚有两个小时,她本以为玩疯了的情侣会踩点到。
“我在游乐园开枪打伤了一个抢劫犯。”竹泉知雀说,“懒得去做笔录,帮我摆平一下。”
说完,黑发少女径直回了房间。
安室透在贝尔摩德问询的目光中留在原地,言简意赅地描述完过程。
他:“我会负责摆平。”
“没事的话我先去休息了。”金发男人推开房间门,身影消失在门后,“等两小时后去机场。”
房间门关上,一左一右房门紧闭。
竹泉知雀和安室透各自回房,留下客厅里的贝尔摩德和她的经纪人,一片寂静。
“他们两个,吵架了?”贝尔摩德眉峰微挑。
经纪人:“看气氛是这样呢,冷战?”
“明明今天早上还开开心心的。”贝尔摩德搞不懂这对小情侣,“知雀为游乐园约会,昨天大晚上非要我陪她逛街,选了半天的衣服。”
“我的行李箱里除了黑裙子就是黑裤子,和全世界最快乐的游乐园超级格格不入。”女孩子抱着贝尔摩德的手臂摇啊摇,“我想打扮的可爱一点。”
“你够可爱了。”贝尔摩德笑着说,“那就让他们把今年夏季的新款拿出来看看吧。”
女明星出街,贝尔摩德直接让经理闭店谢客,她带来自己的化妆团队,十几个人围着竹泉知雀帮她参考。
贝尔摩德习惯了成年人调情暧昧式的交往,看纯情青涩恋爱觉得有趣,笑吟吟地欣赏了半天。
早上高高兴兴出门的女孩子,回来的时候换了个脸色,气温降了十度不止。
“不应该。”贝尔摩德费解。
竹泉知雀是个很少生气的人,惹到她头上的人一般都死了,她不和死人生气。
由于其脑回路与正常人之间存在极大的不同,一些冒犯挑衅的话语十分容易被她脑内自动过滤或加滤镜扭曲成风马牛不相及的怪话。
至于对竹泉知雀生气,也不应该。
“连琴酒都在日以继夜的磋磨中学会了忍耐。”贝尔摩德说,“波本的脾气总不会比琴酒更差。”
所以这两个人之间到底怎么了?
“也没什么,普普通通被分手了而已。”竹泉知雀说,“我一点也不难过,一点也不。”
“分、分手了?”铃木绫子在电话的另一头震惊,“刚放暑假就分手?”
虽说夏天是容易吵架分手的季节,但你们掰的也太快了吧!
“今年是个苦夏。”竹泉知雀抱着手机在床上打了个滚,四肢摊开平躺在床上,“热得出奇,咒灵也多得出奇,麻烦事一桩一桩找上门,诸事不顺。”
“知雀?”铃木绫子没听清她的话,铃木大小姐陷入好友被分手的震惊中无法自拔。
“你刚刚说‘被分手’,意思是——你被甩了吗?”
竹泉知雀打了个响指:“Bingo。”
“被甩了。”她盯着天花板,“在我兴致勃勃问他要不要去坐摩天轮的时候,被毫不留情地甩了。”
铃木绫子:“难道他对摩天轮过敏?”
“我不知道。”竹泉知雀说,“无法理解,男人心海底针,我悟了,大彻大悟。”
铃木绫子:知雀听着像要出家遁入空门一样,这种事不要啊!
铃木绫子急忙打断好友的哲学时间:“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呢?我听人家说,突如其来的分手背后填满了被忽视的琐碎细节,他是不是平日里有什么不满?”
竹泉知雀顺着铃木绫子的话回忆,迟疑地说:“不满给我补习了大半年我却还是班级倒数十名?”
“不满我总把自己的工作推给他,让他加了很多班?”
“还是说不满我有许多事瞒着他吗?”竹泉知雀绞尽脑汁,“不至于呀,我有好好踩着底线行事。”
铃木绫子:完全是践踏底线呢……
“我觉得不是。”竹泉知雀眼睛盯着虚空中的一点,“至少在游乐园,给我买冰淇淋的时候、在我的手腕上系兔子气球的时候、听我说鬼屋计划的时候、被我拉着去打气。枪的时候,安室先生没有和我分手的想法。”
“这不是挺甜蜜的么?”铃木绫子也费解地说,“之后呢,在他提出分手前发生了什么?”
“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竹泉知雀抚摸手腕,细绳缠绕的触感仿佛残留在皮肤上,“我的气球被风吹走了。”
蔚蓝的天空上,细线脱离了她的手腕,摇摇晃晃的的兔子气球飞到竹泉知雀够不到的位置。
剎那间,她顺应自己的心意,扣动扳机。
砰——兔子气球炸开,可爱的模样面目全非,化为碎片洒落在地。
竹泉知雀弯起唇角。
同时发生的惨叫声在她意料之内,一枪只击中一个目标未免太浪费。
劫匪不过是气球的附赠品,算她日行一善。
竹泉知雀的心思仍停留在气。枪摊位里胖胖的兔子玩偶身上,被她抱住的人却挣脱了她的手。
竹泉知雀:欸?
怎么了?她心里升起不解,有什么事值得他丢下她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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