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洛城雪
六眼鬼目扫过来。
黑死牟没说话。
他只是静静看着你。
却没来由的让人心慌。
你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咽了口唾沫，稳住心神，才继续解释：“……我是说，我们没必要走这么快。反正无惨也没事，那我们不如留下来，吃个瓜、看个戏？”
“一想到区区几个鬼杀队的人类，就能让无惨吃瘪，他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生怕他不信。
你又吃醋般补充道：“我跟你不一样。你在无惨面前毫无隐瞒，他有什么也从来不会避着你，可他防我就跟防贼一样。”
“这大概是我唯一能看到他吃瘪的机会，一旦错过，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了！”
“我不能走，我就要待在这里，全程关注！以后，他再敢把我当软柿子捏，让我不高兴，我就拿这事儿嘲笑他、嘲笑到他死！”
黑死牟眸光定定。
片刻后，他挪开了眼。
到底是没有没有强行拽你离开。
你松了口气。
紧绷的心情一点点放缓。
这才注意到自己握着时透双子的手，掌心已经被汗湿。
时透双子很乖。
他们注意到了你们之间的异常，却并没有不合时宜问出声。
而是仰头看向你，满脸担忧。
你安抚笑笑。
揉了揉他们脑袋。
不着痕迹把汗水擦到他们身上去。
人鬼决战异常激烈。
饶是你们站在远离战场的安全地带，都能感受到那份惨烈。
相对于你的处之泰然，时透双子一时间难以接受，想也不想就拎起自己的刀，要去奔赴现场，为相处数月的小伙伴出一份力。
他们也知道自己不是鬼王的对手。
但哪怕只能救出一个人，也是好的。
你自然不允许。
“这是斩杀鬼王必须要付出的牺牲。”
“可是……”
“从你们加入鬼杀队的那天起，你们就应该有这种觉悟，今天还在一起吃吃喝喝、玩耍笑闹的小伙伴，可能明天就会死无全尸。”
你带着他们。
走到洞开的窗户，站在象牙白的西式阳台阑干前。
双手分别摁住他们肩膀，半强迫地要他们看向不远处的惨烈战场，一字一顿，“这么残酷的事，我本并不想你们经历……但你们既然做出了选择，再逃避就失去了意义，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有一郎，无一郎……”
你手指轻点着他们肩膀。
半空中，鎹鸦急切播报着距离天亮还有多长时间。
明明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天就要的亮了。
可天地相交的地方，依旧是浓郁看不见任何希望的黑，无端看得人心生气馁，“这世上，并不存在不劳而获的东西。依靠他人施舍，终将失去立足根本。想要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点什么。”
“鬼杀队如此，你们亦如此。”
“如今，你们很快就要成为一个大人了……我只希望，不管你们日后做出何种选择，都要学会三思而后行。”
“你们并非孤身一人。”
“哪怕天各一方，也永远有人在担心着你们。”
“舍生忘死固然高义，但承欢膝下也不失为一种荣耀。”
“……要好好活下去啊。”
这样说着。
你手下稍微用力。
很轻易就把他们从阳台推了下去。
他们对你毫无防备。
即使长期的锻炼，让他们有了应对突发情况的能力，可被你这么推，还是差点被摔个半死。
所幸——
“这里这里！”
银子急切的叫声自上空响起。
盘旋着落下，给穿行在巷道里的隐部成员指明方向。
同行的金子则一个俯冲，忽闪着翅膀，落在你肩膀上，嘴里发出聒噪难听的嘎嘎声。
那双非常人性化的小黑眼珠，异常警觉地瞄向你身后。
平日里，没大没小、酷爱做活爹的它，此时此刻，也局促不安地点换着脚。
很显然。
直面上弦之一，还是带给它很大压力。
你抚着它光亮的翅翎。
扭过头，冲着隐没在阴影的黑死牟笑笑：“走吧。”
他道：“……你没必要做这种事。”
你：“我不相信无惨。一旦他搞完鬼杀队，绝对就会来搞我。你也知道，他超胆小，尤其是在面对日之呼吸的时候，更是容易应激犯ptsd，他绝对不会允许有一郎和无一郎活下去——这种事，我决不允许。”
黑死牟看着你。
六眼鬼目深处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跟着他离开。
前方，是千年不散的漫长的黑暗。
身后，是无数人赌上性命战斗，也要迎来黎明。
“一哥，你有没有想过停下来？”
“你曾说过，这世上只有一个缘一，那你就应该清楚，无论我们如何磨练自身，都永远不可能达到他的高度。剑技、通透、赫刀，这些他与生俱来的东西，纵然我们可以勉强靠努力拥有，但终究也只是对他天赋的拙劣模仿罢了。”
你停下脚步。
也拉住他，不让他继续往前，“模仿就是模仿，模仿的造物永远也不可能比得过原创。就算可以巧立名目，换成融梗自欺欺人，也依旧改不了自己逊色原创一筹的事实。”
“一哥，停下来吧。”
“不要再战斗了，跟我一起顺其自然，好不好？”
黑死牟不回头。
你更用力攥紧他的手。
掌心不自觉一点点渗出汗来，声音也透着哀求：“剑之一道，比不过缘一很正常，他本身就是为了抹杀鬼舞辻无惨才会降生的神兵利器，比不过他太正常了。”
“况且——”
“你存在的意义，也从来不是为了超越他。”
“你只是他哥哥而已，不要让他人的目光和认知禁锢自己——在很早之前，你就这样劝过我，不是吗？”
“面对我的时候，你说得头头是道，怎么轮到你自己，反而钻了牛角尖？”
他置若罔闻。
仿佛根本没听到。
这让你愈发紧张起来，嘴里的话愈发快了。
“一哥，我们所追寻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自己得到幸福而已，从来从来不是为了成为什么第一、什么最强。”
“得不到第一、比不过自己的胞弟血亲，难道我们就不配得到幸福了吗？”
“这是不对的！”
“这只是扭曲环境里，诞生而出的扭曲认知，从一开始就错了！”
“一哥……”
黑死牟骤然握紧你的手。
在你茫然的目光中，猛地将你扯到身后。
自身血肉制作而成的虚哭神去已经悍然出鞘。
只是轻轻一挥，就把扑来的鬼杀队柱崩飞出去！
他速度太快了。
根本不是你能反应过来的。
而他也没有跟鬼杀队纠缠的意思，抱起你，瞬息消失在众人眼前，速度之快，就算是已经振翅飞至半空的金子，都无法锁定他的去向。
你被他护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