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断笳
“没什么。”宫纪朝门外颤声喊,转而直视川梨的脸。
玻璃碎片和蝴蝶残骸躺在地板上,在寂静的房间里,混乱的沉默中,渡边川梨和宫纪对上目光。
她的血滴滴答答地淌到了衣服里,而她看宫纪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她坚信我不会对她动手,宫纪这样想,一手狠狠按进渡边川梨的后颈处的伤口,让那道伤口崩裂,血流得更快。
渡边川梨终于吃痛地皱起眉,试图捉住她的手腕。
“你快离开这里。”宫纪声线发紧,突然说。
“你说什么?”
渡边川梨的动作停了下来,她显然意识到了什么,倏然站直了身体,瞳孔微缩,下意识就想去捡地上的手机。
“我带你离开我的家,待会儿有一个人会光顾这里,你可能会死。”
那个痛苦的表情闪过后,宫纪语气急切地说完这句话,转而握住她的手腕。
卧室门被打开,宫纪扯着渡边川梨的手腕出现在了客厅众人的视线里。她们疾步穿过大厅,来到玄关口。
“小纪……”客厅里的大人小孩都愣住了,宫侑从沙发上探出头,疑惑地看着两人身上的血污。
渡边川梨黑发上沾着血,转身对客厅里的人比了一个摊手无奈的手势。
在玄关换鞋时,宫纪扬声问:“柯南呢?”
“柯南刚刚说她有点事,要出去一趟……”
屋门被吱吱呀呀地拉开,宫纪急躁地把渡边川梨推了出去,转身背对她,以极快的手速给柯南发送了消息。
昨天,渡边川梨突然出现在波洛咖啡厅,随后便被宫纪匆匆带走。
柯南摸不准宫纪的想法,所以前来试探她。
一旦他发现宫纪根本不打算处理“她的好朋友”,柯南就会作出行动。
宫纪曾问柯南:你是不是做好了准备?
柯南没有回答。
她们快步穿过窄小的、溢满明光的走廊。宫纪把渡边川梨推进了电梯,转身按下了一楼层数。
在电梯的缓慢下坠中,她们并肩站着,借着电梯门上不明晰的倒影打量彼此。
渡边川梨几乎未变,她在宫纪沉默的偏袒中,回味着几分钟前,宫纪一闪而过的痛苦神色。
渡边川梨觉得,宫纪的命运应该是像兼行真,或是津暮惠那样的。宫纪一开始就属于组织,她们应当更早相遇。
过往的一切都应该是像梦一样,宫纪就当自己做了一场梦,把过往的记忆全部清洗掉,回到自己原本的命运,回到自己身边。
“我把大衣放在了你的房间里。”渡边川梨突然开口:“大衣口袋里有我带给你的生日礼物。”
“叮”一声,电梯停了下来,两侧门缓缓打开,宫纪转头凝视渡边川梨。
她问:“毕业舞会那天,我们是不是在草坪上作了一个誓言?”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渡边川梨朝宫纪眨眨眼睛,笑道:“我们发誓,永远不背叛彼此。”
宫纪不答话,牵着渡边川梨的手,快步走出电梯,穿过大堂,来到公寓之外。
她正对着组织狙击手所在的制高点方向,又以那个地点为中心,转身回看公寓楼的某处区域。
纵向观察过去,她在二楼某户人家的阳台隔板[1]后发现了冲矢昴的踪迹。
赤井秀一,是柯南的后手。
宫纪看着那块区域,“我记得,毕业那一晚,你带我去舞会,我们只跳了两支舞。”
渡边川梨轻笑,毫不在意背后的杀机,“我们只和彼此跳了两支舞,第一支舞你跳女步,第二支舞我跳女步。”
她们手挽着手转了一个圈,脚步犹如跳舞。
时隔一年半,两个人再次相聚。一个心有几不可见的憎恨,一个胸怀微妙的猜忌和疑惑,时间线扭曲,这一幕无限接近渡边川梨最美好的回忆——两个女孩在辉煌灯光下毫无芥蒂欢笑的那一刻。
宫纪替川梨挡住了赤井秀一的枪口,川梨替宫纪挡住了基安蒂的枪口。
“快走。”宫纪催促。她朝一个方向推了渡边川梨一把,渡边川梨在踉跄中回头,却听到宫纪说:“下次我遇见你时……”
渡边川梨却在这个时候固执地停了下来,扬声问:“下次遇见我,你要拿我怎么办?”
宫纪以沉默回应她。
一年半以前,宫纪正要离开伦敦,去实现“成为警察”这一目标。渡边川梨在机场和她告别,那时的她压根不会相信,在这短短一年里宫纪遇到的一切犹如狂潮或刀斧,将她的精神世界劈刻成了现在这个形态。
宫纪有归处,但是没有明天,没有未来。所以渡边川梨可以毫无顾忌地带走她,把她带回自己身边。
如今,宫纪这个人内核的某一部分变成了她不认识的样子,也不愿意跟她离开。
隔板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埋伏在暗处、试图杀死她的那个人不顾组织狙击手的高空视野,要跨过隔板,重新获取射击角度。
渡边川梨不再顾得上宫纪的回答,她紧盯着公寓二楼的方向,缓步后退。
宫纪自始至终挡着赤井秀一的射击视野,在川梨的身影隐入绿化带后。她回身望去,与赤井秀一的目光一触即分。
宫纪迎着组织狙击手的枪口,转身朝毫无遮蔽的马路走去。
“道路状况一切正常,没有发现警察的踪迹。”
科恩正在一处酒吧,替基安蒂远程监控交通路线与路面情况。
某一刻,他按住耳机,沉声说:“兰萨德失败了,她没有将0号带回来。据她所说,她遭受了生命威胁。”
“一个黑手党成员,居然想依靠那点不靠谱的情谊带回一个警察,她脑子进水了吗?”远在天台伏击的基安蒂咬牙怒骂:“琴酒为什么能同意她的计划?”
“琴酒虽然认可了她的想法,但也派我们做这个计划的后手。”科恩盯着路面监控,随口安慰她。
“那个警察已经完全进入了我的狙击范围。”基安蒂说:“让她住进一个我们好下手的场所,医院怎么样?”
“一个实验体而已,缺条胳膊少条腿,不耽误她的实验价值。”
基安蒂从狙击倍镜的准星里盯着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身影,按在扳机上的手指慢慢下扣。
“基安蒂。”
科恩和基安蒂的通讯频道里,突然传来兰萨德那种甜腻到令人恶心的声音:“她如果出了什么事,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基安蒂死死盯着准星里的宫纪,尖利的怒骂还未出口,却听通讯里频道里的搭档科恩说:“出现异常情况,有个人跑向了你所在的天台。”
“是警察吗?”基安蒂心中一凛,转手就要收起狙击枪。
“不,是一个小孩,抱着一个足球。”科恩调出那段监控影像,顺手把黑进通讯频道的兰萨德踢了出去,“一个小孩,跑到天台做什么?”
“小孩而已。”基安蒂闻言重新趴了回去,调整准星,“在那个小孩到天台前,我会击穿那个警察的肩膀。”
基安蒂以怨毒的眼神看着自投罗网的宫纪。
“我倒要看看,兰萨德怎么让我生不如死。”
关于放走兰萨德,除了感情因素,还有其他原因,后面会讲到。
正在艰难找手感。
【1】在日本的公寓楼,阳台只会用差不多5毫米厚的隔板隔开,稍微用点力,直接能踹破穿到邻居家。因为日本地震频发,房屋又多是砖木结构,十分容易引发火灾,这个隔板实际上是一种逃生装置。日本消防以“双向疏散”为原则。要是入户门没有办法及时逃脱的话,紧急情况下,还能从阳台处逃生。——摘自百科
第117章
尾音
科恩所在的酒吧鱼龙混杂,在节奏舒缓却带着强劲鼓点的爵士慢摇里,男男女女高举酒杯,各色酒液泼洒如玫瑰花瓣。
他坐在酒吧最深处的卡座里,一边监控着各主要道路状况,一边分神留意着酒吧进出往来人可疑人物。
科恩沉默寡言,躲在高台和摇晃的人影之后,佯装醉意,几乎要成为一个被挤进卡座里的弱小影子。
谁也无法想到,那个缩进角落里的瘦弱男人是一个跨国恐怖组织的杀手。
在被监控里的小男孩吸引注意力时,酒吧大门再度被打开,一个嬉皮士造型的年轻男人挟着冷意寒风走了进来。
科恩抽空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人染了一头格外显眼的金发,喇叭裤上的银链随着走路摇摇晃晃。他从人群中挤过来,看到科恩身边那个能勉强入座的位置,长舒一口气。
黄毛年轻人趴在吧台上大喊:“老板,还是老样子,来一份与众不同的血腥玛丽!”
调酒师耸耸肩,“你还要血腥玛丽兑可乐吗?我得申明——那是异端,调那种鸡尾酒是对我职业的侮辱。”
嬉皮士年轻人眼睛一转,试探道:“那就把血腥玛丽的伏特加换成西红柿汁?”
看来是熟客。科恩不再关注那个年轻人制造出的聒噪动静,转而把注意力放到了计算机屏幕上的监控里。
那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手里抱着足球,正在不紧不慢地爬楼梯。天台上,那扇老旧的铁门被反锁,基安蒂以枪口对准宫纪。
此时是中午十二点,街道上行人渐多。宫纪站在人群之外,凝视着渡边川梨离开的方向。
在滔天的恨意驱动下,在不管不顾按下扳机时,基安蒂看到十字准星里的宫纪突然转过身,遥遥地对她露出一个笑容。
直射而出的子弹捅破了那个笑容,宫纪仰面倒下去。
红色的液体喷溅而出,泼洒在青白萎皱的树干上。周围惊叫四起,她卧倒在霜白的路面上,鲜血如同水一样从伤口中流出,淌进她漆黑的头发下,晕染出大蓬凶迹般的花朵。
那个极具死气的笑容映在视网膜里。基安蒂按在扳机上的手指抽搐,心脏狂跳。
“吱呀——”
小男孩踮着脚撬开了天台门锁,基安蒂猛然托枪转身,远在酒吧的科恩也倏地站起来,脸色阴沉地放大那个男孩的脸。
在零点几秒间,柯南脚下的足球对准了正以无依托射击姿势进行转身的基安蒂。
科恩发狠的表情凝固在面容上,他的身形骤然僵直。
“不要动。”
注意力完全放在监控的那几秒,那个黄头发的嬉皮士年轻人悄无声息地靠近,将枪口抵在科恩的后腰上。
年轻人瞥了一眼科恩的计算机旁屏幕,笑吟吟地问:“要来一杯不含酒精,双份西红柿汁的血腥玛丽吗?”
他温吞的询问语调还未消散,“砰——”一声猝然的巨响,人群尖叫着如飞鸟般惊掠。
在科恩正欲反抗、枪声响起的那一瞬,一个问题电光石火般闪灭在他的意识里——
是谁出卖了我们的位置信息?
近三天来,0号的行动轨迹、通讯设备都处在组织黑客兰萨德的监控下,组织成员几乎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一头组长同款黄毛的矢川明顺利完成任务,站在满地狼藉的酒吧里,兴致勃勃地拨通了宫纪的通话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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