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断笳
她不再是一副咄咄逼人强人所难的样子,松枝雅也多少有点不习惯。
他不自在地攥了攥手指,眼神看向别处,“是什么交易?”
“可不可以帮我打听一下当年Gaea项目组遭逢了什么事故?”宫纪见松枝雅也一副为难的样子,立马原形毕露,威胁道:“你不想答应吗?”
“我答应!”松枝雅也一个激灵,微微后退半步。
“这份交易的报酬,你随时可以向我索要。”宫纪弯了弯眼睛,笑了起来,“对了,谢谢你为我送来定食和咖啡。”
松枝雅也即将怀揣着这一份交易离开时,被宫纪叫停了脚步。
“松枝。”宫纪喊。她站了起来,容色便隐没在人造灯光里。
“你说,下一个死亡的会是谁呢?”
松枝雅也睁着那双悲伤的眼睛,回望过去。
“我不知道。”
在这之后,松枝雅也从宫纪视野里消失了一段时间。据乔安娜说,松枝被赫雷斯指派了新的任务,需要暂时离开第一实验室。
乔安娜三十岁左右,拥有一头美丽的金发。她说话温温柔柔,注视着宫纪时,连眼角的皱纹沟壑都柔化下来。
乔安娜是松枝雅也真正认可的导师。她在松枝雅也刚刚踏入第一研究所时,手把手带领十七岁的天才少年走过最艰难的时刻。
乔安娜说,松枝雅也拜托她多照顾宫纪。
宫纪可以毫无顾忌地欺负一个小孩,但是面对浑身上下沐浴着母爱圣光的乔安娜,她多少感觉到难以应付。
乔安娜每天都会来到这面玻璃前,同宫纪聊天。她从不叫宫纪“0号”,近来接触更多后,便常常以“小纪”称呼她。
“小纪以前是警察吗?”将餐食递过去后,乔安娜笑盈盈地问她。
宫纪隔着玻璃用手捂住乔安娜的嘴巴,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监控,“这是可以说的吗?”
乔安娜失笑:“没关系,不用怕。”
第一实验室内所有人,包括兰萨德和赫雷斯,都刻意避讳着宫纪的警察身份。乔安娜是第一个毫不掩饰地谈起这个话题的人,宫纪生怕为她招来莫名其妙的灾祸。
至于松枝雅也,单纯是因为胆小,很少说起宫纪的前一份职业。
“大概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概率吧。”宫纪将额头抵在玻璃上,好奇问:“为什么会说起这个话题?”
“我很好奇小纪在阳光下生活的日子。”乔安娜的蓝眼睛温柔如星海,宫纪却觉得她的瞳孔深处藏着一颗悲伤的月亮。
“来到这里,看不到太阳,会不会觉得难过?”
宫纪想了想,摇了摇头。
宫纪曾经的职业是警察,她身上天然镌刻着某种使命,身陷在血海白骨里,反倒是一种宿命。
就算不幸在此地身亡也是死得其所,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乔安娜柔软鲜亮的笑容一闪即逝。她注视着墙内的宫纪,伸出手,想要触摸宫纪的头发。
在这个午后,松枝雅也风尘仆仆地回到第一实验室,还没来得及和乔安娜见面,便第一时间被赫雷斯第叫去了办公室。
众所周知,总是被外派的研究人员通常没有什么好结果——松枝雅也看上去有些颓丧。
这个时候,距离第二具尸体被发现已经过去了整整六天。宫纪被关六天之后,终于等来了赫雷斯。
从窗外看到赫雷斯的第一眼,宫纪立马从床上跳了下来。
“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杀人。”宫纪一边焦躁地拍着玻璃,一边举手起誓:“我是一个警察,警察绝对不会滥杀无辜。”
这句话由一个实验体说出来,多少有点荒谬。
“你是0号,不是警察。”赫雷斯冷酷地输入密码,让大门再次打开。
“我能出去了?”宫纪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内。
“你能出来了。”赫雷斯看上去疲惫了很多,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希望今晚实验室里不会死人,我实在是……”
宫纪撞着赫雷斯的肩膀,开心地跑到了走廊里,把赫雷斯的后半句话抛在身后。
这一天晚上实验室里没有死人,宫纪免于再一次被关进去的命运。
只是在晚餐时,松枝雅也悄悄递给她一捧七零八落的太阳花。
松枝雅也多多少少留意过与宫纪有关的八卦。他把那捧太阳花尸体放在宫纪眼前,难过地说:“那个叫波本的负心汉托我带给你的。”
乔安娜女士像是愠怒,又像是好奇,“他怎么敢给女士送这样的花过来,是挑衅吗?”
松枝雅也顿时变得心虚:“本来是一支完整的花。但是看守听说是送给你的东西,来来回回检查了很多遍。这支花重新回到我手里的时候,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松枝雅也甚至不敢在私下里辱骂看守一句。
那支花浅绿的根茎被折得皱皱巴巴,每一片橘红的花瓣都被扯下来,和光秃秃的花蕊一起,七零八落地堆在一张白纸上。
看上去太丑了,像是在那个梦里,波本枪口绽放出的小雏菊。
即使是负心汉送的花遭受这种命运,宫纪也会觉得有点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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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恢复进度:8%】
【满咖啡】
【川梨为了让我成为唯一的样本,杀死了1号兼行真】
【进入实验室的任何东西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
我好恨监控,每次都得思考如何将监控合理ban掉。
第128章
杀人1
松枝雅也被外派去调查第二位死者的死因,和他接头的人代号波本。
进入房间时,松枝嗅到了快要消散在空气里的烟味。波本见到他的时候表露出了一种似真似假的惊愕,他笑问:“第一实验室里怎么还有个孩子?你成年了吗?”
波本在松枝看来,有一种危险而冷淡的气质,但他偏偏在笑。波本先生笑得很好看,但松枝还是隐隐感觉不太舒服。
松枝雅也像惧怕宫纪那样惧怕波本。
偏偏这个人的套话水平很高。初入社会的松枝雅也迷迷糊糊,把第一实验室发生的杀人怪谈一五一十清清楚楚地讲了出来。
“再说一遍,你进入病房的时候,宫纪在做什么?”波本热情地倾身。
“她在拆一个照相机……照相机是兰萨德送给她的……”松枝雅也说完才意识到不对,他后仰身避开波本,两只手紧张地攥沙发。
他是听说过波本和宫纪这两人之间的逸闻的。而谈到宫纪时,波本显得更加兴致勃勃,还热衷于让他不断重复宫纪的行为。
波本一点都不在意松枝的警惕。“她将照相机完全拆开,甚至拔出了螺丝圈……”他垂着眼自言自语,完全陷入了宫纪身处的虚构情景,“有人走进房间时,她第一时间将相机的残骸扫进了垃圾桶……”
松枝雅也很紧张:“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波本回过神来,再度露出了那种神秘主义者的浅笑,“继续吧。”
松枝极度擅长察言观色,他觉得波本心情好了很多。
“手术结束后,宫小姐问我——她可不可以做一个小小的恶作剧。”松枝雅也将打了个寒颤,“她当着我的面拿走了一把手术刀,而我没有注意她到底有没有把刀放回去。第二天。负责人动用了人力对宫纪和她的房间进行检查,并没有发现一把手术刀的踪迹。”
“就这样,一把杀人的手术刀消失了。”
松枝雅也说完,微微掀起眼皮观察波本的神色,“波本先生,你知道手术刀去了哪里吗?”
“当然。”波本看到了松枝紧张又期待的眼神,他话音一转:“但我不想告诉你。”
松枝的眼睛重新黯淡了下去,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一段骨头,像蔫了的气球一样瘫在了沙发上。
和宫纪一样,波本体会到了欺负小孩的快乐。
“组织只命令我查清监控的真相,其余问题要收费。”
波本双手交叉放在腹部,一低眼看到面前的小孩手忙脚乱地开始掏钱,他不紧不慢地补充一句:“有关宫纪的问题除外。”
“我出双倍的钱也不可以吗?”松枝雅也递钱的手缩了一下。
“我希望她玩得开心。”波本用纵容猫咪拆家的那种语气说:“毕竟,她只是想要恶作剧而已。”
“哈。”宫纪冷笑,恶狠狠地戳烂了一片生菜,“到底是谁害得我出现在这里?”
宫纪的凄惨爱情故事传遍整个第一实验室,各版本故事里波本的形象在松枝雅也和乔安娜脑子里转了一圈。松枝雅也唯唯诺诺地开口:“或许不是传言里的那样……”
松枝雅也想说:他看上去真的很在乎你。
“我倒是相信那些传言。”宫纪生气的时候总是忘记放下手中的刀叉,银亮的刀弧随着手腕而动,有一种能戳死人的优雅。
她说:“我是一个警察,他是一个恐怖分子,我们能有什么好结局?”
宫纪现在的下场就是爱情故事的结局。
刀弧的气流掀起松枝的发尾,他果断闭嘴了。
随后松枝讲到,波本一边观察照片一边听自己的口头复述。案件讲述完毕,波本思忖了半分钟,让人带来一台监控摄像和一支刀片。
“从这一段路的监控来说。”波本将那些冲印好的照片依次排开,手指点了点第一张图片,“凌晨1:24,第一段监控A熄灭;凌晨1:27,第二段监控B熄灭;凌晨1:30,第三段监控C熄灭……这些监控相隔五百米左右,顺着凶手走入用餐室的路线……”
波本用记号笔划出一道线,咔哒一声扣上笔帽:“依次失去信号。”
“最后一道监控失去信号是在1:46,监视的眼睛闭上,凶手在黑夜里杀人。1:58,用餐室门外的监控重新连接;1:59,第二段监控信号连接……这些监控追随着凶手离去的脚步,再度依次亮起。”
“视器信号凭空消失又凭空恢复,凶手在监控信号中断的这段时间里完成了杀戮,而监视器连凶手的影子都没有追到。”波本赞叹:“不错的手法。”
松枝的双手攥着膝盖,懵懵懂懂地听着。
波本拾起一张照片,仔细观察了一遭,头也不抬地问松枝:“你们实验室有没有精通计算器的人?”
松枝罕见地犹豫了起来:“我不知道透露这种信息算不算违规……”
波本将手里的照片偏移了几寸,露出一只似笑非笑的灰蓝眼睛。
松枝立马挺直了腰背:“有、有的!实际上实验室里大部分生物学家都擅长计算器技术,我们需要在计算器里建立模型、进行测算等等;必要时,还得自己设计测试程序。”
“那个抢着要为宫纪做皮肤切片手术的女研究员呢?”
波本“啪”一声将图片拍在桌子上,松枝瘦弱的身躯也应声一抖,“前辈、前辈精通计算器……”
话说到这种地步,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失言,牙齿狠狠磕上了自己的嘴唇,抬眼怯怯地看了上去。
波本进退有度,得到这则消息后便不再向松枝雅也施压。他后靠在椅子上,开始了侦探的解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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