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学升职的错误方式 第137章

作者:断笳 标签: 强强 柯南 BG同人

  二十三年前,宫纪出生。在这一年里第一实验室发生暴动,负责项目的阿斯蒂死亡,实验数据被销毁大半。

  组织对此感到不满,负责人朗姆希望能够分散第一实验室的权力,于是开始在世界范围内招揽科学家,将一些实验室建在明处。

  在这之前,实验室所有的研究人员的进入资质都由赫雷斯把关。

  宫纪注意到了这样一条信息——组织让一家名为“白鸠制药”的公司破产。大约两三年后,也就是二十年前,白鸠制药的研究人员宫野夫妇加入组织,开始了一个备受组织关注的项目。

  宫野厚司和宫野爱莲娜。这两个人名在宫纪的大脑里轻轻敲击了一下——这应当是非常重要的信息。宫纪将这两个人名另外记了下来。

  松枝还提到,宫野夫妇最终死在了一场原因不明的大火里,他们的实验成果差点付之一炬。

  宫纪将那几张纸慢慢撕碎,冲进了下水道里。

  如果外界还有更多所谓的“实验室分部”的话,那些实验室能被警察找到吗?

  自己作为第一实验室Gaea项目的0号,被放在外界足有23年。在这23年里,组织必然会对自己进行重要的身体检查,确认0号的健康状况。那么,我以前是在哪里完成的这些检查,曾经的自己有没有察觉到生活中的异样?

  晚些时候,宫纪去见了赫雷斯。她以整理遗物为理由,希望赫雷斯能够允许她进入乔安娜的房间。赫雷斯轻易就答应了这个请求,不过,他还说,进入乔安娜房间时要小心一些,注意安全。

  她明白赫雷斯的隐忧。据说,因为乔安娜实验的特殊性,赫雷斯为乔安娜划出了一片单独的生活区域。

  相比起试验区来,公寓区要人性化很多。那些科学家们在走廊里养植物,将房门漆成温柔的颜色,门前铺着软毯,整个空间一尘不染。

  宫纪好奇地观望着,暖色光在她的脸上迷蒙游荡。

  乔安娜所住的地方更加空旷孤冷一些。她曾在一片特殊的、无人问津的区域里生活,这个地方曲折幽深,寂静到能够听到通风系统永不停歇的呜咽。

  宫纪跟着松枝重新来到了二层,走过几个回弯的走廊,站在了乔安娜的房门前。

  随着他们走过,声控灯逐次冷冷熄灭,而那些在黑暗里的挂画,泛着蓝紫的淡光。

  这个区域只居住着乔安娜一个人。

  松枝用乔安娜的身份卡打开大门,径直奔向最里侧的卧室。

  走入那间卧室的时候,宫纪突然读懂了乔安娜恐怖又圣洁的爱。

  床上,躺着一个小女孩,六岁左右,美丽的金发稀疏又柔软,她的骨头在发光。

  松枝打开灯,蓝紫人造灯光如浪潮扑向由女孩身躯构成的礁石,很快将骨架之光淹没。

第135章

  春天

  乔安娜从实验室里走出来,看到一个男孩贴墙站在走廊边。

  那个男孩听到动静,迅速抬眼看了来人一眼,那一刻乔安娜被他眼中的光晃住了神。

  他立即想起了这个男孩的身份。一个月前,在赫雷斯组织的例行会议上,某个人的入驻资格将被裁决。举行这场投票的原因在于当事者的年纪过轻,履历不足,于是所有人要为他的天赋投票,赌他未来能否在这里大放异彩。

  这个男孩以极高的票数拿到了他的通行证。乔安娜看着屏幕上那张稚嫩的脸,犹豫再三,和同行一起投了赞成票。

  现在,这个男孩终于走进了这里。他看上去聪明、瘦小、乖巧,如果在正常的研究院里,他一定是最受导师喜爱的那类学生。

  乔安娜一边脱下外套一边向男孩走去,她背对着松枝,将将外套扔进钢制收容器中,问: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

  男孩犹豫了几个瞬息,最后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

  “这里……离地面很远。”

  这是必然的,高速电梯下沉的速度让人眩晕,没有人能够在身上装测速器,也就没有人能够测算出这座建筑的深度。电梯运行几分钟后,他们走进第二道检查关卡。

  通风系统在这个甬道里呜咽,前方是一扇暗银色的门,上方狰狞怒号的乌鸦展翅欲飞。

  接受检查时,乔安娜看着那扇门,乌鸦的翅膀下摇晃着自己的虚影,镜面里的一张张脸庞在投射中被拉坠成平行的细线。

  人世间的下方,城市的脚下,这扇门的背后,有一座忙碌的蚁巢。

  上方绿灯闪灭,乔安娜放下手臂,走进了这座蚁巢。他们站在人类的脚下,守在天堂和深远的交界处,同鬼魂般静默。

  这里在离地面很远的地方,有一个人提出了天才般的决议,将不为世界所容的实验藏在了地底;实施这个决议的人不知付出了多少物力财力,这座堡垒庞大精密而安全,拥有独立的通风系统和运行机制,几十年来,没人能发现这个秘密。

  非议、洪水和战争不再影响它。

  这时候赫雷斯从洞开的大门中快步走了出来,他看到松枝时愣了一下,随后便亲昵地拍一拍松枝的肩膀。

  “真正看到你的时候才发现,你果然是个孩子。”

  赫雷斯说:“我以前也将一个女孩当做女儿一样养大,她也是个天才,不负众望地成为了伟大的研究者。亲爱的松枝,欢迎来到我们的理想之地。”

  乔安娜在一旁温柔地笑着。

  赫雷斯走后,松枝看向乔安娜,鼓起勇气问起另一个天才的名字。

  乔安娜没有回答。她注视着松枝发亮的眼睛,温和地回应:

  “她自杀了。”

  乔安娜看着松枝一天天颓落下来,眼睛里的光亮慢慢熄灭,单薄却线条利落的肩膀渐渐蜷曲。在病床边围观学习时,松枝从人群里慢慢后退,像是一张又脏又破的旧纸那样从夹缝里飘出来。

  进入地下实验室就没有退路可言。

  乔安娜堵住松枝后退的路,她目视前方,低声说:“好好看着。”

  手术刀切入病人的小腹,头顶渺茫的灯光照亮松枝苍白的脸。

  “这是不对的。”松枝动了动喉咙,惊慌地去看周围人的反应,“我来在这里是为了……”

  周围的脸将他置身寂静的伊甸园,他猛然打住了话音。

  松枝以前是早熟的天才少年,到这里却变成了爱哭的孩子,也因为他的年龄尚轻,没有人责怪他。

  那个十七岁的男孩想说什么?我来这里是为了……

  乔安娜从梦中惊醒,屋内昏暗,隐隐一丝光亮像是爬行的蛇。聒噪的通风系统使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她深呼一口气,为莉莉丝掖了掖被角,赤脚走出了卧室,像个幽灵一样在房子里游荡。

  她在屋子里踱步,想着自己的试验台,想着自己病人,想着松枝那稚嫩苍白的脸……乔安娜咬着自己的指甲,喉咙鼓咽,把那些残留物都吞进肚子里去。她记得她投了赞成票,好像又有人要为此而死,不,这些都不重要,那些人如何咽气,死相如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什么?乔安娜抓起厨台上的软勺,向浴室走去。

  浴室里也昏暗得可怕,更显得她骨头漂亮。镜子里那张脸,头发稀落成缕,颧骨突出,眼球在如利刃般的睫毛下闪烁。就是这样一张萦绕着死气的脸,松弛的肌肉下有莹莹之光疯狂鼓动,活跃得像是要破体而出。

  乔安娜一手撑着盥洗台,靠近那面镜子。镜子里那双蓝眼睛,疯狂又呆滞地瞧着那张脸。乔安娜手颤得要拿不住那柄软勺,软勺屈起又薄利的边缘颤动着刺着眼睑,角度不对,再往上抬一点,按下去,把眼球完整地挖下来。软勺圈起了一汪蓝色的河,血潺潺地留下来,一只青筋鼓起的手握紧了盥洗台边沿。

  我来这里是为了……

  “妈妈!”

  乔安娜的身体宛如被惊雷击中,软勺从眼睛边掉了下去。她撑着盥洗台猝然转身,在黑暗里四处张望。

  在无声的夜里,那满盛鲜红的眼窝掉下一颗泪。

  “我来这里是为了救人。”

  松枝略微垂首,将嘴唇紧咬着。

  再度听到一个人的答案时,生命里的极夜褪去,变幻无常的暴力和伪善沉底,她变得更像一场黄昏了,就这样无可奈何地、怜惜地俯视着松枝。

  起码某一刻,她从寂静中活了过来,手忙脚乱地自救。

  乔安娜告诉松枝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没什么特别的,无非就是理想之类的空泛词汇。七年前,她不到三十岁,刚刚成为新婚妻子,开始慢慢学习搭建一个家庭。收到邀请函时,她恰好找到了自己愿意为之付出一生的研究方向,为此,她毅然决然地离婚,来到地下,决心进行更加大胆和激进的尝试。

  “我来到这里才发现自己有了莉莉丝。”乔安娜说,“孕育生命,治病救人,我当时还太年轻,天真地以为自己会拥有全部。我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研究者,也会成为一个好母亲。”

  乔安娜研究的是镭,她冀希望自己的研究能够使得镭的放射性治疗癌症。第一实验室向来不谈科研伦理,乔安娜在心里守着伦理德行的底线,一方实验室隔出她的天地,她自我封闭,不去看周身人欲纵横,血骨尸山。

  镭衰变时会产生一种荧光,纵使乔安娜自我保护得再严密,这种衰变物还是不可避免地进入了她的身体里,乔安娜的骨头开始发光。

  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她能看到是希望和美丽的人世间,她能看到的是健全的身体和完满的家庭。她的心里惦记着远方的无穷的人,所以做这些事的时候,她的灵魂欢呼雀跃。

  当她的灵魂开始衰变,她的身体反而在暗处散发出光彩。时间跃迁,她不再年轻,眼睛里终于能看进自己忽略的地狱。

  偶尔在深夜里,她想要把自己的眼球挖掉。

  最初的那颗昂贵的药帮助了很多人,比如卖药的组织和当权者。乔安娜看着自己的双手,骨节分明,握刀时毫不颤抖。在她的手术刀下,恶欲驰骋,白骨森森——是她一手缔造了灾难。

  或许是上帝对她的报复,乔安娜发现,自己的女儿,六岁的莉莉丝被衰变物影响,患上了血癌。

  手中的手术刀翻转,寒亮如霜,映照着乔安娜的脸。

  亲爱的莉莉丝躺在床上,一双懵懂的蓝眼睛凝望着母亲。

  那张死气沉沉的脸被寒光切割,碎成千万缕,那一刻,乔安娜心中的一切理想,一切希望都灰飞烟灭。

  她这一生,先是为妻,再是为母,最后连为人的资格都被自己剥夺。

  在无数恐怖的梦境里,乔安娜总是能看到逸闻中的宫野夫妇,他们身处大火,笑容在被燃烧。乔安娜计划将自己的骨头抽出,这是她对现实的反抗,对命运的低头。

  在这之前,她要赎罪。

  既然接受了邀请函,松枝便不可能逃出第一实验室。他待在这里,理想每一天都在消亡。

  松枝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因为善良,他总是流泪。后来,乔安娜才知道,松枝拥有如同硬土的内核,他绝不软弱。

  松枝开始学会在夹缝里生存,他像一个真正的学徒一样,在各路人手底下奔忙,做一些繁杂的工作,耐心等待一个逃离这里的机会。

  乔安娜知道自己不如松枝勇敢,自己也不像松枝那样有回头路。她是一个真正软弱的人,她将用自己一生中最后的时间探索死亡。

  “您想自杀吗?”松枝的声音若有若无,一双茫然的眼睛仰视乔安娜。

  “我要赎罪。”乔安娜温柔地回望,“对莉莉丝,对你,对所有人。我不应该活着。”

  “可是那些手里沾满鲜血的人从来不会有这些想法。”松枝的手臂遥遥指着整座实验室,愤怒的声音穿透耳膜,“他们不会为自己的暴行正名,只有好人才会选择为过错赎罪,对吗?”

  “那你会怎么做呢?”

  松枝抬起那张苍白的脸。

  “不管是主动赎罪,被报复也好,我都是要活下去的。”

  这一年的严冬,阿斯蒂的女儿重新回到第一实验室。

  宫小姐偶尔表现得像孩童一样稚拙,她喜欢欺负松枝,而松枝对她又敬又怕。

  或许是做过警察的缘故,宫小姐身上有一种力量,这种力量指引松枝这个无助的孩子走向某个终点。

  意识到这一点后,乔安娜开始了赎罪和自救。

  宫纪是一个警察,或许,还是一个没有被放弃的警察。

  当她发现宫纪同样怀揣着某种目的来到第一实验室时,乔安娜放弃了自救。在最后的时光里,乔安娜像母亲一样注视着宫纪的探寻,注视着松枝的欺骗。

  莉莉丝的状况变得更坏,像是一把骨头被装进了衣服里,但是属于孩童的面孔又散发着惊人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