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书一行
贾环说?的话,真假参半,他对王夫人才没这么深的感情,不过能将贾家给拉下来,就是演一演戏,唱上几段,哭上几声也是使得的。
贾赦被激怒了,心里发虚,也没了现钱那等得意洋洋狡辩的气势,又?别过脸去。
“那是你父亲与母亲之事,与我何?干!”
府尹大?人可没心情看这一家子料理家事,又?问贾环:“这银子是送到你父亲和母亲手上的?可本官遣了人去问,不是说?如今是大?房当家?”
贾环又?很有条理的答大?人问话,将身子伏得低低的,看着就比贾赦顺眼。
“回禀大?人,小的已是离家许久,不知?家中谁人做主,只是家中的金银,是在王家被查处前一晚趁着天黑从角门送来的。”
贾环又?将事情说?得更急详细些,“家中长?辈听说?王家被圣上抄家之后便将王家装银子的箱子换了,随后还将箱子尽数烧化,说?是银子上没有印记,说?不出来历,今后就是贾家的银钱。”
府尹大?人明?显把贾赦排除在外,饶过此人,又?问告状的三姨娘。“王家三姨娘,他说?的可是实话,你们王家当真往外送过银钱?”
三姨娘狠狠磕了头,捂着胸口答到。“回禀大?人,奴婢不敢说?谎,我家奶奶在世时说?过,当初送了去贾府里的一箱金一箱子银,是从铺子里抬过去的。故而没有被截住,而后再想从家中往外送东西,尽数被官府截没了。”
“私匿金银,可又?是一重罪过!”府尹大?人又?强调了一遍,若不是王家那几个姨娘和孩子都中毒死了,这姨娘必定也不敢来告!
那姨娘眼睛都哭肿了,哑着嗓子,显然?是觉着活着没意思,做了同归于尽的准备、
“奴婢知?道,奴婢一介女流,甘愿受罚,只是送银子的有罪过,收银子还拿了银钱享乐的,自然?也是一层罪过!奴婢只是不服,为何?我们受了罪,旁人还能拿着钱逍遥!”
围观之人又?是一阵议论之声,大?家都在说?话,窸窸窣窣的,反是听不真切了。
府尹大?人又?维护了一下公?堂秩序,待大?家都安静之后,叹了口气,问贾环和三姨娘二人。
“罢了,这案子不是本官能判的,本官自会写了折子,呈报圣上。当下要?将你二人收监,可有异议。”
随后这位大?人又?客客气气对贾赦道。“将军大?人,下官微末,判不得此事,但下官必定会事无巨细,将此案说?明?,您只管放心,若是被污蔑,圣上自会为你们主持公?道。”
贾赦还能说?什么,若不是他府上没了倚仗,这应天府怎么敢在他跟前摆架子!?
当下围观的人有些知?道贾家底的,诸如敬王府的侍卫,便打?心眼里鄙夷。
这贾府怕是要?大?祸临头了,家里的大?爷却仍是不知?死活的样子。
……
贾赦今日原本是想去衙门上摆架子的,最后去黑山被人评头论足,受了嘘声满满。
可是这些比之将来贾府上下要?面临的危机,更本不值一提。
贾政见贾赦还是那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埋怨这个当兄长?的人:“我早说?了就该把钱还了!如今可是怎么办!”
贾赦自然?是心虚的,只是做出一副空架子!
“还能怎么办,先?、先?把钱还了,我怎的知?道王家人会死的只剩一个,早知?如此,就该自己出手把他们全部弄死!”
贾政听兄长?此言,万幸他没在公?堂上说?出如此狠毒的话来。只是如今再怎么懊恼也无用?。
贾政又?道:“别说?这等话来,也不知?折子送了没有,家中还有多少钱,能不能拦了下来!”
当下就只有花钱拦下应天府的折子,但是贾政不知?今日庭审竟是被那么多人听了去,拦得一时,却拦不住一世。
贾政正急得团团转,晃眼看见宝玉的衣角,就将躲在门后的贾宝玉揪着领子扯了过来。
“你在这作何??!”贾政暴怒,像是一头发怒的妖兽!
宝玉被吓得险些尿了,随意扯了个谎,结结巴巴说?到。“我写了帖子,问一问北静王……”
贾政见状,倒是把手一放,赶他滚出去!
贾赦冷眼看着父子二人如同猫鼠,又?想到今日作证的贾环,讥讽道。
“还不是环哥做的好事,你生养的好儿子,要?将我们一家子都害了去!”
贾政自是不会认下,如今可没个贾母来给兄弟二人劝架,贾政也反击道:“大?哥说?的是什么话,若不是大?哥占着钱用?,王家未必会出这种事!”
贾赦冷冷一笑?,又?问贾政:“难不成这钱只有我用?了,二老爷用?的又?少了?打?量我不知?你做弟弟的心思,若不是为了钱,宝玉的娘是如何?死的?某在此处充什么君子!”
兄弟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吵着吵着竟是大?打?出手!下人们壮着胆子,等两人打?了几下累了,才把人拉开。
这二人衣衫不整,头发散乱,哪里还有半点世家老爷的模样!
吵过又?打?过之后,贾赦和贾政二人一致决议。
分家!
……
只是此时分家,对风雨飘摇的贾府又?有何?意义,应天府的帖子写得老长?,立马就呈到了圣上跟前。
圣上看到折子上所说?王家幼子因吃了腐败之物中毒身亡,稚子无辜,也动了恻隐之心,但又?想到王子腾竟是老谋深算,早早藏匿金银以供给后人,又?深恶痛绝。
可见王家子女本已逃过罪罚,最后却遭此横祸,也是祖上不积福荫。
再看折子中提及的贾家私占金银,贾政迫害妻子之事,更是对此等不仁不义之图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于是朝会之上,圣上着人将这长?长?的折子念了,叹息问诸位大?臣,征求他们的意见。
“不想还有此等事……众卿觉得此事交给谁来查办最妥当?”
大?臣们听完此事,虽是早就打?探过了,还是装出一副哗然?的神情,唯有林如海最为镇定。
毕竟贾府里那些大?爷,想方设法榨银子,到了嘴了的又?岂会吐出去?只是王家那几个孩子,罪不至死啊!
圣上这么一问,大?臣们却忽得安静了,抄家也算不得什么好差事,若是贾府也藏了东西,没查个彻底,圣上必然?会怪罪。
早前查出王家的方大?人正惶惶不安,唯恐圣上追责,于是便打?算把林如海拉下水,上前道。
“早前林大?人查办做的周到,又?是岳家,想必林大?人最是妥当,兴许还能找出些旁人找不到的蛛丝马迹。”
圣上微笑?着的点点头,心道这礼部的职位也该换了,这么个小心眼的大?人留在跟前,虽是坏不了什么大?事,但是看了碍眼。
于是圣上笑?着对方大?人说?到:“爱卿说?的有理,那便爱卿去吧!可要?查出蛛丝马迹。”
方大?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当下站在后面的官员中有人被这姓方的穿过小鞋,连忙用?袖子掩了口,才忍住不曾笑?出声。
不料圣上又?看了一眼同是礼部的张大?人,对他说?到!“张大?人,你也莫要?闲着,查一查方大?人府上,你与方大?人交好,必定也能查出好些东西。”
圣上此言一出,两位大?人吓得腿软,噗通一声就跪下了,求饶也不是,表明?自己会好生办案也不是。
这林大?人家的儿子,到了苏州做知?府,把那一代治理得井井有条,前一段时日才给朝廷送了一回盐税。
人家儿子在外面为圣上效命,你自不量力要?给当爹的下绊子,可不是叫人看不过眼?
这方大?人就是太小心眼了,睚眦必报,见圣上多宠信林家,早就眼热,偏生还要?做出一副刚正不阿,不媚上的姿态来。
太子殿下看得分明?,若不媚上,何?必巴巴往京中跑,自诩什么高洁?若是当真高洁,又?何?必来混迹官场。
瞧瞧林家两个大?人,多实在,就是想当官,就是想赚钱。
太子弯腰殿下将二人扶起来,温声安慰。
“方大?人查方大?人的,张大?人查张大?人的,不妨事,不妨事。”
张大?人和方大?人皆站不稳。
显然?很有事!
第174章 分抢
原本想要找林如海麻烦的礼部方大人最后自己惹了一身的麻烦。原本抄家就是个折福寿的活, 若说你能在抄家的时候赚上那么一点半点的,那福寿折了就折了。
可是这几次抄家偏生皇上盯得紧,就指着抄了这些大臣充盈国库, 根本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方大人唯恐抄出来的东西少了, 不好向皇上复命。
这其中最惨的还是张大人, 作为方大人关系要好的朋党之一, 如今圣上点了名要他去查方家。
若是查出来的东西多了,保不齐今日方大人去查抄别人家,明日别人就来查处方家了, 他们?好歹共事这么些年?了,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你也是, 不见那一位姓王的都被参倒了,何苦来哉!”张大人愁得眉头都展不开, 埋怨方大人道, “这只图口头痛快的毛病, 可得改了。”
“怕什么,这样的事我做得第一次,又不是不能?做第二次。”方大人仍旧嘴上不肯服输,又道。
“此?番你可也要温和些,莫要因为林大人得罪了你,就磋磨贾府里的人,尤其是女?眷。你没?瞧见圣上知道王家女?眷和孩子?罹难, 于心不忍呢!”张大人又提醒方大人,唯恐他这暴脾气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了来。
方大人掸了掸衣裳上的灰, 敷衍答到,“那是自然, 我岂是那等公报私仇之人?上次怎么对史家和王家的,这次照旧就成。”
张大人听了,这才放心了一点,两人这才分手?,各自去做圣上交待的事。
贾府现?在是大厦将倾,当然是哪家都不愿沾上,而?王家、史家相继倒台,薛家也是败落,遁居江南,并没?有?人主?动会给他们?通风报信。
况且谁人又敢通风报信,若是贾府里得了消息,有?人跑了,或者也同王子?腾一般将家中的金银藏匿了一部分。
那时候,通风报信的人定然是要被连坐的。
不过没?人通报更好,贾赦和贾政昨日打了一架,今日一大早就叫了贾珍这个族长,正预备分家!
然而?分家的头一件事,并不是讲究财产如何划分,你得几个瓶子?我得几个摆件。
头一件事,就是把贾环从族谱上抹了,逐出家门!
“若不是这孽障,咱们?家中何必有?此?一劫难,早知如今你就该在他才出身时就将他掐死!”在此?事上,贾赦是占据绝对的优势,自然不会放过。
贾政越理科,一会儿分给他的东西越少!
宝玉作为围观者,却是无心自家分得了多少,一个劲儿探头探脑,往外?看。总算是见到了茗烟身影。
“如何了,北静王那边可有?说法?”
宝玉趁着堂中人多,自己偷偷挤了出来,拉了茗烟到一旁问。
茗烟瞧着宝玉希冀的目光,有?些不忍心告诉他结果。
“二爷,这都好几日了,我也去过好几次,王爷并没?有?收过咱们?家中的帖子?,今日也是一样的。”茗烟说到。
“唉!”宝玉长叹一声,扶着柱子?才站稳。
原本这样的消息,贾政这个做父亲的,以及贾赦这个做大伯的,最不济还有?贾珍、贾琏,若是要打探,门路都比宝玉多。
但?是他们?愿意在里面争夺家中所剩无几的金银,也不愿出去问一问。
这些人,是真的不知此?时情形危急吗?
想必不是,早前东府里出现?‘神仙桥’的时候,贾赦唯恐圣上怪罪,比谁都谨慎。
当下只是知晓,贾家已是无可救药,只当好梦一场,能?晚醒一日,是一日罢了。
“这本是王家的金银,大哥你们?这几日就花用了半数之多,怎么还能?来分?!”屋子?里传出来贾政的声音,宝玉难得听到父亲用这样的语调说话。
这样做派的贾政,叫宝玉想起了自己院子?中为半个铜板打起来的粗使妈妈,市侩而?尖刻。
贾赦更是不甘示弱,也道。“什么王家的钱,分明是母亲留下的!二弟你为了占着钱财,编出这种说法,才叫环儿那孽障去告官,将一家子?都拉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