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千一粒
发病后的枝野康平需要休息,今天的课自然上不成了,商量过后决定调整到明天。枝野诚忙着照顾孩子,柳原月不再打扰,主动告辞。
她给工藤新一发了信息,只说了提前下课,没有提自己已经出来的事,避免打乱他的节奏。
天还没黑,但站在马路上实在太冷,习惯了恒温环境的柳原月无法忍受,走进了枝野宅对面的一家便利店。
店内的暖气开得很足,只有一位店员站在柜台处,热情地说了声“欢迎光临”。
为适宜的温度付费是新世纪里每个人从出生起就知道的规则,柳原月也不例外,即便逐渐知晓这里是可以免费蹭暖气的,她也十分自觉地买了盒糖。
结账的功夫,她注意到玻璃柜台下的一排烟盒,其中一款十分熟悉,是这些天她在照片上反复看到的。
柳原月朝店员搭话:“不好意思,方便问您一个问题吗?”
店员客气道:“您请讲。”
“请问您来这家店工作多久了?”
柳原月这时才认真看了眼店员的脸,偏深的肤色,柔软的金发,紫灰色的瞳孔,是个很帅气的男人。
出于专业特性,她见到人之后总是本能地会分析对方的表情和举动,并非刻意,但结论也会自然而然地出现在脑中。
她清楚地看见在自己问出这句话之后,对方的提上唇肌扬起更多,而眼睑却没有任何程度的闭合。
起初他脸上的微笑是礼貌性质的,那一瞬的笑容则变得虚假,她甚至能从中看出些许戒备。
可眼前这个人很特别,他对自己的问题分明有所反应,但身体动作却连一刻的停顿也没有,笑容过后的疑惑表情更是自然真实。
店员看起来对她的问题有些不解,但还是回答道:“我是两周前应聘成功的。”
两周前。
刚好是小坂田慧更换自己偏好的香烟种类之时。
她指了下玻璃柜台内的香烟,刚要开口,就听到店员出声询问:“小姐,您应该还没满二十岁吧,按照规定我是不能够向您出售香烟的。”
说着,他含蓄地看了眼柳原月身上穿着的帝丹校服,目光中隐隐透露出不赞成的意思。
“您误会了。”柳原月解释道,“我是想问您,两周前有女士来这里买过这款香烟吗?”
知道了她问自己入职便利店时间的原因,店员放心下来,甚至开玩笑道:“是在玩高中生的推理游戏吗?”
他的记忆力很好,女士薄荷烟也并非热销的类型,看到女生所指烟盒的那刻他便想起来了购买者。但他还是装作思考了一会的样子,才说道:“的确有这样一位女士。”
“您还记得她的外貌吗?”柳原月得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又想到刚才这位店员强调买烟年龄的话,追问道,“也许按照规定,您还检查过她的身份卡?”
“抱歉,我不记得了。”店员笑着答道。
他的表情管理实在到位,没有辅助手段,柳原月很难看出他是否在说谎,只能退而求其次:“她是黑色长发吗?或者您记得她是否是一个人来这里的?”
意识到对方口风很紧,她换上一副示弱的表情:“拜托了,这件事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您就告诉我吧。”
她长得很好看,平时的笑容大多浅淡,黑色的双眸清凌凌的,白皙的脸庞总是给人一种清冷之感。但当她的神色灵动起来,整个人好像被注入灵魂一般,瞬间变得鲜活明亮,宛如静待在高处的昙花绽放,令人无法忽视她的美丽,更无法拒绝她的请求。
店员再一次认真思考道:“是的,那位女士是黑色长发,当时似乎还有个孩子在门口等她。”
柳原月的手机里当然不会储存小坂田慧的相片,但好在这是一位著名画家,可以通过搜索引擎找到。
即便披露了连环杀人案的事情,但死者信息却还是对外保密的状态,她输入小坂田慧的姓名,出来的搜索结果是对方几次获奖的新闻。
柳原月选了一张时间最近的照片,展示在店员面前:“是她吗?”
店员确认道:“是的。”
“我明白了,谢谢您!”柳原月朝他道谢。
透过玻璃门,她注意到马路上朝这边过来的少年,走出了便利店。
直到室外的冷风吹过,她才清醒过来,忽然想到:她为什么要这么努力地找线索?
那个买烟的人是不是小坂田慧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是不是过于投入了一些?
这样的念头导致她的情绪跟着恶劣起来,工藤新一迎面对上的就是女生不满的目光。
他倒是已经为之找好了理由:“是我来得太慢了吗?抱歉。”
说着,他将两枚被食品包装纸裹住的东西放进柳原月的手中。
掌心被塞进温热的食物,摸起来还有形状,柳原月辨认不出来,只能以眼神询问他。
工藤新一站在原地,避开她的目光望天,说的话也磕磕巴巴:“是佐藤警官推荐的,她知道我要去接朋友,建议我带过来。”
虽然佐藤警官的原话是“警视厅旁边新开了一家鲷鱼烧店,只懂得接人回家的工藤君也该学学怎么讨女孩子欢心了啊……”这样的。
方形的白色薄纸开了侧口,鲷鱼的形状精致,酥皮散发出浓浓的蛋香味。
暖意仿佛沿着十指蔓延到心脏,驱散了周围的一切寒意,又让她陷入高热导致的缺氧眩晕之中。
对方的声音还在继续:“分别是红豆和抹茶,更多资源加入叩叩群:药物而二期五二八一我不确定你会喜欢哪种,就都买了。”
两枚鲷鱼烧的鱼腹处透出不同的颜色,柳原月将抹茶味道的递给他:“那就一起尝尝吧。”
软糯香甜的红豆沙足以令人心情愉悦,她自顾自地将之与方才的努力划上等号,当作是自己寻找线索的应收报酬。
“你记得三名受害者的名字吗?”柳原月一边小口吃着,一边问道。
工藤新一还在盯着鲷鱼的眼睛和尾巴做选择,嘴上答道:“松本春、秋保丽子、小坂田慧。”
好像都对上了。
但总觉得有哪里很不协调。
算了,推理本来也不是她的强项,这种事情还是交给专业人士吧。
柳原月心安理得地放弃思考。
“刚才我在那家便利店看到小坂田慧抽的那款薄荷烟了,店员说两周前的确有个黑色长发的女士购买过。我拿给他看了照片,他确定是小坂田慧。
“康平今天和我提起了一位‘丽子姐姐’,我怀疑是秋保丽子。不过还没来得及问,他突然发病了,所以我也提前下课了。
“也许可以查一下她们是否与枝野诚有交集。”
她将已知的信息说出来,专心致志地享用手里的食物。
闻言,工藤新一陷入沉思,说道:“我会告诉目暮警部的。”
他注意到柳原月话中的内容,又问道:“康平生病了?”
这类其他人的私事她向来不爱多说,但考虑到或许和正在调查的案件有关,柳原月也没有隐瞒:“今天教他的时候,他突然从椅子上摔下来,然后全身抽搐,但是大概一两分钟之后就恢复正常了,他父亲说是从小就患上的疾病,不用去医院,我没有多问。”
听了她的描述,工藤新一推测道:“可能是癫痫的症状,像是局灶性继发全面性发作。”
柳原月对他百科全书式的知识量已经感到平平无奇,只敷衍地点了两下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工藤新一继续道:“如果是癫痫的话,发作时间不超过五分钟的确不需要去医院,而且按照他父亲所说,大概率是先天性的,可能与遗传相关。”
柳原月想了想。
康平在大多数时间与常人无异,她与枝野诚接触不多,也不可能知道对方是否患病这种隐私问题,于是没有接话。
她安静地吃掉最后一口鲷鱼烧,朝身边的少年露出一个笑容:“谢谢你,工藤君。这是我尝过的最美味的食物。”
这抹笑容真诚而明艳,如同春雪消融,红梅盛放。
工藤新一感到自内心乍然而起的欢腾。
像是雪融化在他的心底,又像是花开在他的心上。
第15章 第十五面
周六上午,按照与枝野康平的约定,柳原月到了枝野宅继续昨天未完成的课程。
经过一夜的休息,枝野康平的状态还不错,加上他性格认真,学得很快,已经可以开始自己绘画了。
他打完线稿,在柳原月的帮助下调出需要的颜色,出声问道:“柳原老师,您没有想画的人吗?”
想画的人。
甚至不需要思索,她只会想到一个人的面容。
“那我们一起吧!”枝野康平见她有一刹那的出神,建议道,“我也想看看柳原老师的人物画!”
柳原月没有拒绝,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画笔在纸面上勾勒。
除了最初学习绘画的时期,她几乎没有画过人物。在她的身边,既没有值得她耐心去观察的亲朋好友,也没有任何她想要记录下来的容颜。
不过现在,似乎有了例外。
落笔之前,就连柳原月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对工藤新一如此熟悉。
不论是五官还是骨骼,每一寸都清晰地刻印在她的脑中,不差毫厘。
少年的身后是落日熔金,迎面是凌冽朔风。
他朝她走来。
笔触下的人如绿植一般散发着生机与活力,跃然纸上的是蓬勃盎然的春意与朝气。
他带着敢于克服万难的勇气,朝远方走去。
出于私心,她难得选用了饱和度高的亮色,像是要将美好的一切都赋予其上。背景虚化,画面中央的少年仿若在宇宙中心发着光,被漫天的缤纷色彩所环绕。
——更甚骄阳。
“这位哥哥是柳原老师喜欢的人吗?”枝野康平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边,探着脑袋看过来,满脸好奇,“他真好看,您画得真好。”
作画者对画中人物的感情总是难以隐藏的,落笔轻盈是喜悦,落笔沉重是愤怒,色调、构图与布局都可以被轻易看透,一切在画面上展露得淋漓尽致。
“谁会不喜欢太阳呢?”柳原月反问道,“你也想把我这幅画挂在走廊上吗?”
枝野康平不解地望向她:“您在说什么呀,柳原老师。之前的那幅画是因为爸爸喜欢,我才同意他挂在走廊上的。您是不高兴了吗?”
柳原月注视着他的表情,与他对视片刻,而后笑了一下:“撒谎。”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将笔放下:“老师现在去洗手,回来会检查康平的上色情况,不要偷懒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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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这趟行程并非单纯为了给枝野康平上课,她还有其他想要做的事。
没有证据的推理是毫无意义的,仅有怀疑更不足以支撑搜查家宅的命令。
根据她所学过的理论知识,大多数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都会将自己杀害的对象看成是自己的作品,渴望展示在更多人的面前,也一定会留下某件物品自我欣赏,反复从中获得强烈的自我满足。
以她对凶手的分析,幼时被约束压迫过度的他必然会将这些物件放在居住环境之中——这是他感觉最安全的地方,也是他唯一可以获得心灵栖息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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