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晚棠
他们的木屋外头看着不大, 里面却是上?下两层的,上?面一层一半镂空,小小的只能摆放一张床, 下面是小厅,他还?隔出一间小小的茶室, 里面的家具都是用竹子做的。
了空怕竹子的毛尖渣到她, 每一根竹子都打磨的光滑无比, 屋子里泛着一(y)錵股天然好闻的竹子清香。
江无瑕就像个好奇的小孩子, 这里看看那里摸摸, 地面被了空打理的非常干净, 光着脚直接踩上?去也没关系。
可了空怕她着凉, 却不肯叫她光脚。
竹子做的美人?榻上?放了个软枕,铺上?厚实的被褥, 下面也铺上?长毛波斯地毯,她顿时就直接躺倒进柔软的被褥上?, 好像被被窝封印了,赖着不肯起来。
了空看着她这种像是什?么撒娇大猫咪,在新家到处滚来滚去的样子,只觉得可爱, 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浮现出笑容来。
自从遇到她, 他笑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就让她这么在塌上?地毯上?打滚, 了空开始烧水洗米煮饭,烧好的水放到琉璃壶中?, 新买的雕花蜜饯, 还?有在谷中?的果?子林里, 摘下的新鲜青梅,用新买的琉璃盘放在小桌上?, 泡一壶碧涧明月,闻着茶香,看一看窗外的景色,颇有几分怡然?自得隐居世外的悠然?感。
木屋被篱笆围了起来,变成一个小院,东边的地被了空整理了出来,形成一畦一畦的形状,被他撒上?了种子,种上?了时令的菜,还?用木板搭了个小小的方形藤架,四个角都种上?了葡萄种子,等下一场雨就能发?芽,夏日的时候可以在葡萄架下乘凉,秋日还?可以摘葡萄吃。
西边那块,她想挖个池塘,养几尾锦鲤,再种一些荷花,小院的篱笆处也可以种些爬藤蔷薇或是三角梅,等它们长出来开了花,篱笆院便成了花墙院子。
只是想想花开时候的场景,她就笑的眯起了眼。
对于她的要求,了空没有不从的,只是挖池塘是个长久的活,要慢慢来。
她喝着茶,吃着蜜饯,将那些青梅挖去核,用酒封起来,等一个月后,就能喝青梅酒了。
这回去镇上?,不仅买了米面油还?有生活用具,她还?扯了几匹红绿绸缎。
对她来说,成不成婚并没有什?么关系,只要两个人?在一起互相?陪伴,就已经足够了。可了空,却始终觉得要有个仪式,只有成婚后才?能正大光明的亲热,不然?到现在,他都没有亲过她呢,也不叫她亲他。
两人?之间最多拉拉小手,抱了一下,而了空主动做出的,最为亲密的事,便是摸摸她的头顶顺顺她的头发?。
虽然?郁闷,只能看不能吃,给他换药看他伤口的时候,就连摸摸这结实的胸肌也会被阻止。
这和尚性格有点龟毛,非得有名分才?能跟她做快乐的事。
不过这一点,也叫江无瑕更加喜欢他,所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对女人?来说也适用。
虽然?扯了缎子,可针线活可实在是难为她,稍微缝制个荷包就已经叫她手忙脚乱,何况是做衣裳。
她看着那几匹缎子,泛起了愁。
了空端着饭走了过来,他虽离开了净念禅宗,却也不算正式还?俗,至少他现在不管是跟她在一起还?是出去,都是穿着僧袍挂着念珠,头发?也没留起来。
他做饭都是做的素菜,从镇上?买的烤鸡倒是切了,却摆放在她的盘子里,他是一口荤腥都不沾的。
他这人?就是这样,即便离开净念禅宗,心中?仍旧虔诚理佛,哪怕身?上?有伤,也没忘了每日打坐念经,只是他是不肯叫江无瑕受委屈的,知道她爱吃,还?为她准备荤食。
江无瑕也最爱他这一点。
“怎么皱眉,饭菜不合口?”了空看她眉宇不展,便问她。
江无瑕摇摇头:“没有。”
他做的小菜也很爽口,豆腐炖的也滑嫩无比,从山里采的蘑菇煮熟了用麻油拌了,鲜的能叫人?吞下舌头。
“我是看着那几匹缎子发?愁,我实在不会做衣裳,不如在镇子上?寻个绣娘做。”
了空瞥了一眼被她随意?摆放在一旁地毯上?的红绿缎子,给她夹了些蘑菇:“无妨,我来做便是。”
她顿时眼睛睁的好大:“我的好大师,你?不是禅主吗,连衣裳都会做?”
了空笑了笑:“我不是禅主的时候,也是从普通弟子过来的,自然?什?么都需自己做。昨日采摘蘑菇的时候,我见?有一片松林,下头生着松茸,松茸鲜美炖汤最佳,明日摘一下回来试着做给你?吃。”
这世上?有什?么他不会做的事吗?
净念禅宗的禅主了空,居然?还?会做针线活,江无瑕暗搓搓的想,大概他是不会生孩子的。
这么想着,她不禁嘿嘿笑出声,望着了空英俊的无以复加的面容,怔愣的看着,连筷子在嘴中?,都忘了放下。
了空微微叹气,放下碗筷:“你?不吃饭,一直看着我作?甚?”
“我们就这样过下去了,这样真的好吗?”
江无瑕神色有些茫然?,她既憧憬这种平淡的生活,却又有些害怕,明明前几日她还?是净念禅宗的阶下囚,可现在,她却与了空坐在一起吃饭喝茶。
过这样平淡却幸福的生活,他们,真的可以吗?
了空放下碗筷,温和的注释着她:“为什?么不可以,我们当然?可以。”
“我……我总觉得,你?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些。”
“不要想那么多,你?现在该做的事,就是好好吃饭。”了空给她盛了一碗野菜汤。
吃完饭后,江无瑕迟疑去刷碗,回来便看到了空捏着剪子,竟当真开始裁剪衣裳,她凑过去瞧,针脚细密,比她缝的实在好太多。
江无瑕从背后抱住了空,笑嘻嘻去捏他的腰:“我的好大师,你?怎么连做衣裳都会,这世上?还?有你?不会的吗?”
了空身?子一颤,她总是这样,喜欢摸他喜欢贴着他,手还?很不安分的到处探索。
了空虽面上?表现得淡然?,可怀里的姑娘,是他一直都喜欢的,放在心上?的,他怎么可能当真如同无欲无求的神佛,没有一点反应呢。
不过是强压着自己罢了,每每被她撩拨完,总要念上?好多遍的清心经。
他并非不想拥有她,而是太想拥有,如同珍宝一样的珍惜她,不愿委屈她连个仪式都没有,便占了她的身?子。
“我当然?也有不会的,比如刺绣我就不会,得委屈你?穿着没有绣花的素衣成婚了。”
这姑娘还?在他后背作?乱,手指像弹琴一样,点着他的腹肌,还?有越来越往下的趋势,实在不是个安分姑娘。
了空一把握住她的手,将针线和裁剪好的衣服片推到一边,将身?后的作?乱的姑娘一把报到身?前,以他的力气,能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都不会觉得累,何况只是这么将她抱过来。
像是抱着孩子一样,让她猫坐在自己怀中?,了空很高,肩膀宽阔很结实,以往两人?站在一起,她虽只到他胸口处,却并不觉得他如何的高大。
而此时,这般被他抱在怀里,和尚整个人?都能将她覆盖住,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儿,就像是佛祖前供奉的香烛的气味,混合着他身?上?,强烈的男性气味,几乎要将她熏的头晕晕。
可她很喜欢这种淡淡的檀香,头谈过去,鼻尖凑到他的脖颈处不住的嗅嗅。
了空感觉,她好像一只猫咪,毛茸茸的嗅来嗅去,很可爱。
“我好想亲亲你?啊。”她嗅完便蹭来蹭去,不住的拱着他的侧脸,眼睛亮闪闪的望着他。
了空被她蹭的身?体像是着了火一样,他在心里默念了一遍清心经,好不容易将小腹下的那股灼热压了下去。
“等成婚后再亲,怎么亲都可以。”
他还?是拒绝她,江无瑕有时候都在怀疑,这人?哪里是个人?,明明是个寺庙的雕像,那么冷那么不近人?情拒绝她的亲近。
可平日里,他又是那么温柔,几乎一手包办所有的家务活,若不是她主动的非要揽些活干,她都怀疑会被他养废,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呼吸就好。
怀里的姑娘,脸上?肉眼可见?的露出失落和哀怨,头顶上?不存在的猫耳朵都耷拉下去。
了空心中?微动,像被毛茸茸的猫爪抓到心口一般,有些痒痒的。
他拒绝的次数太多了,也很不忍,真是没办法,反正他总是拗不过她。
了空低下头,在她的鼻尖处,轻轻一吻,如蜻蜓点水般,轻的叫江无瑕感觉着,仿佛是幻觉似的。
如此短暂的一个吻,触碰到便离开,可纯情的和尚依旧红了耳根:“今日已经输过内力了,现在还?觉得疼吗?”
她从这个吻中?,感觉到了十分的珍重?和爱惜,像猫猫一样的姑娘得到了想要的安抚,也就不再纠缠着他,一定要占些什?么便宜了,乖乖的窝在他的怀里,勾着他的手指。
“今日疼了三次,疼痛发?作?的次数越来越频繁了。”
了空心中?明白,要赶快双修,不然?她每发?作?一次,疼在她身?上?,他的心也跟着难受的不行。
怀里的姑娘打了个哈欠,慢慢的就这么靠着她睡了。
第二日醒过来的时候,了空已经做好了早膳,一切都打理妥当,江无瑕感觉像是被养小猪一样被他养。
清晨,幽谷中?有一层水汽,雾蒙蒙的就好像穿着一层淡淡轻纱,美的像是仙境一般。
她走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下一刻便对上?篱笆院外,宋缺黯然?的脸。
第165章 165
而?江无瑕的愕然根本不下于宋缺, 揉揉眼睛,再睁大好生的看一看,还是宋缺那张英俊的脸。
他好像一夜没睡, 面色非常疲惫,眼圈下面布满青黑, 江无瑕吓了一跳:“你做什么去了, 怎么这么一副疲倦样子?不对, 你怎么在这啊, 宋缺。”
“无瑕, 有人来?”了空探出头。
江无瑕并未遮遮掩掩, 高声?回道:“是宋缺宋公子。”
了空心下了然, 极为?大度:“请宋公子进来说话吧,无暇, 在外面站着总是对客人不尊重。”
江无瑕点?点?头?,虽然这篱笆院也拦不住宋缺, 但她还是请他从木门?处进来,宋缺肃着脸,看着江无瑕尚存一丝温和,看着了空的时候, 便是赤裸裸的冰冷和审视。
了空煮好了茶, 给他们放下, 便要背起背篓出?去。
江无瑕却?追着了空到了门?口,拽着他的袖子:“你做什么去, 你就让我们俩自?己呆着家里?”
了空摸摸她的发顶, 言语温和:“我去采些松茸, 回来给你煮汤喝,正好, 你们俩好好说说话,跟他说清楚也好。”
他说完,背着竹篓,纵身跃起几个瞬息之?间,便在林子里消失了踪影。
江无瑕有点?惴惴,这和尚为?什么总是这么宽容大度,就好像完全不怕她就此?跟着别的男人跑了,给了她百分之?百的信任,这叫她压力?很大。
她也没办法,总不能跟着了空跑掉,把宋缺一个人留在他们的家里,跺了跺脚,她只能硬着头?皮回去,总要跟宋缺说清楚,他好像有什么心结。
而?屋内,窗前的宋缺,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眸光更加暗沉,脸色也更冰冷。
他就奇怪,为?什么江无瑕会?跟净念禅宗的了空混在了一起,原来,竟是这个原因。他们的相处是这般自?然,他就没见过独立的江无瑕会?如此?依赖一个男人,会?对一个男人用那么暧昧又期待的眼神?,去望着他。
至少在他们同行的那半个多月的时间中,她从未这么看过他。
宋缺心中涌起一股酸涩,他的手边就有几颗刚摘下来的青梅,这种青梅看着很好看,吃进口中,却?涩然的叫人想?要吐出?来,这是没成熟的梅子的味道。
只是这么短短的几天,她便爱上了别人?
江无瑕做了回来,给他倒了茶,正是她最为?钟爱的碧涧明月,拈了几颗梅子,用小刀花开,将核剥出?,把那几颗梅子丢进他的茶汤,又加了一些炼蜜。
“尝尝,这碧涧明月配了青梅子,很有几分与众不同的风味,是我最近才发现的喝法。”
这等?上好的茶,哪有放炼蜜和青梅的,若是平日,若是他们还同行的那段日子时,他一定会?对她说教,唠叨她糟蹋了好茶。
但现在他没心情说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抿了一口茶,苦涩茶香之?余,还有些酸甜的口感,比夏日的梅子饮还好喝些。
他放下茶杯,直奔正题:“你那日说的话,我已经想?过了,纵然你毁了容,没有了美貌,我也仍旧喜欢你。”
“因为?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并不仅仅是你的容貌。若你生的美,自?然锦上添花,可若失了这美貌,对我来说也并不妨碍,我喜欢你。”
宋缺终于说出?口,以往他有傲骨,总觉得这样直白的对心爱的姑娘表白,有失身份,更多的却?是不好意思。
而?现在,终于将话说出?口,他却?开始觉得,这也没什么难的,男人对心爱的女?人低头?折腰,又算什么没骨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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