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不歇
当写着各种医学术语的检查单最终放在她手里时,整个人还是没能反应过来。
从医院走出,回到家中。
定论她怀孕的检查单和来自意大利的邀请函并排放在眼前,远山结月怔怔出神。
抬手轻轻摸了摸小腹。
医生的话语言犹在耳:“已经怀孕两周了,反应有点大,有轻微流产征兆,建议静养。”
怎么会突然在这种时候到来,她完全一点准备都没有。
人傻迟钝期间,越洋电话已经拨了出去。
但是,此时的柏林还在深夜,等她反应过来想按掉电话的时候,那边接通,很快传来手冢睡意朦胧的声音:“结月?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国光,我好像怀孕了。”不论是声音还是思绪都相当地不真实。
“纳尼?!”那边的人一瞬间从睡意中清醒,“你、你还好吗?结月,我现在就订机票赶回去。”
“我还好,但是......”远山结月抬手苦恼地挠了挠头发,“医生说已经三周了,可是我记得我们避孕措施明明做得很周全——”
说到这里,两人突然心有灵犀地一同想起半个多月前的那次相会,彼时手冢刚刚结束美网公开赛的最后一场,远山结月等在场外。
损友艾迪揽住正往球场大门走去的手冢,挤眉弄眼地调侃道:“喂,手冢,我们住的那家酒店的工具质量不太好,需要我友情赞助吗?”
手冢记得自己当时,黑着脸拒绝了艾迪过于逾矩的热情。
对他的调侃更是一点没放在心上。
之后的事情......
远山结月不知前情提要,只想起两人回到酒店休息时的场景。
都已经是正式夫妻了,当然不可能坐在房间里看天线宝宝啊!
一进房门便彼此交换了绵长的吻,手冢将背包靠墙放下,便抬手揽住她的腰肢,骨节分明的大掌托住后背。
柔软的床铺塌陷,远山结月的手指插入汗湿的茶褐色短发中。
挺直的鼻梁在天鹅颈上蹭贴。
天色明暗变化,暮色染上窗户。
大脑空白的那一瞬,两人同时感觉到不对劲。
手冢低沉沙哑的嗓音分外性感,呼吸的节奏比平时急促许多,“结月,好像破掉了......”
远山困顿得在他颈边蹭来蹭去,迷迷糊糊的软绵绵声音,听起来像是撒娇一样:“怎么会这样?”
“......”手冢环抱住她的腰,别过头,闷闷地解释:“我们快半年没见了......”
不提还好,提起时两人同时被泛起的思念影响到心绪,汗湿地拥抱,耳鬓纠缠而厮磨。
“都这样了,先不管它,明天......”远山困倦地猫在他怀中,哈欠连天,“明天我去买药吃。”
“......嗯。”
手冢在她眉间落下轻吻,“抱歉,睡吧!”
“哈欠~”
明天——明天当然是忘记了呀!当时本来就意识混沌,第二天她根本没想起来这回事。
远山结月懊恼地扶额。
好了,破案了。
要问事件的另一位当事人此刻的心情,那就是——心虚。
以手冢的严谨性格,自然没有忘记,但做了坏事的一时心虚,和不可言说的害羞,导致他没好意思询问事情后续,阴差阳错下,自然就不知道结月的疏漏。
手冢:“......”侥幸心理果然不能有,太大意了。
回笼觉是不可能睡了,当下就订机票收拾行李。
锁好房门,走出大楼,外面的天色仍在深夜,住宿区值班室的灯光昏黄,拖着行李箱骨碌碌的声音吵醒了值班员。
“啊,是手冢先生?这么早出门,又是去比赛吗?”
“不,回东京。”手冢浅笑着回复他,“我要当爸爸了。”
这句话说得突兀且毫无理由,但此时此刻,他抑制不住地想与人分享。
“恭喜恭喜。”在这里工作许久,值班员还是第一次见这位冷面住客露出这样的神情,温馨幸福的笑容发自内心地浮现在眼底唇边。
东京
远山结月手指摩挲着邀请函烫金色的文字,微不可见地叹了一口气,“真是的......”
静静躺在沙发上,消化着突如其来的意外,发热混沌的头脑慢慢平静,失落和不甘褪去之后,唇角缓缓翘起。
“算了,看在你爸爸的份上,不和你计较。”抬手将那封信函放入抽屉里,打开电脑重新起草回绝的邮件。
虽然这场意外来的猝不及防,但远山和手冢还是兢兢业业地准备起来,随着月份渐久,得到消息的亲朋好友们带着礼物前来探望,一整天下来,远山结月只觉得脸都要笑僵了。
真羡慕丈夫的面瘫冰山人设。
从桌上随手拿起一瓶饮品,扭开盖子,喝下解渴——
“咳咳咳、”
“怎么了?”刚刚送走客人的手冢紧张地快步走过来,拍着结月脊背。
“不......”熟悉的口感令她升起不祥的预感,远山结月拿起手中的瓶子一看,朴素的简洁风包装没有任何商标,角落里写着几个小小的字。
这是刚才为了招待客人结月从家里放饮料的地方随便拿出来的,不过,因为还有其他急事,对方寒暄了几句便很快离开,没顾得上打开。
小夫妻俩对视一眼,凑近瓶子。
清楚地看到了那几个小字——【乾贞治特制营养液孕妇版】。
“......”
远山结月看向手冢,眼里明明白白写着“这是怎么回事?”的质问。
那天某人还在睡懒觉时,乾突然来拜访的画面浮现在手冢脑海。
“啊,手冢,听说你要有宝宝了,这是我的礼物。”
穿着正装的乾塞给他一兜东西,手冢接过。
“谢谢。”
“我还有场报告会,就先走了。”
“嗯。”
“记得让远山喝掉,是我特别挑选的,对身体很有好处哦!这次的份量喝完后,我再继续送来,到时候还请她给点评价。”
离开校园太久,手冢的警惕性也下降了,他没有多想,道:“我知道了,麻烦你了,乾。”
回忆到此结束,对上妻子诘责的目光,手冢僵住,干巴巴地将来龙去脉说出。
“呵。”
远山结月放下瓶子,双手抱臂。
“......”
“我不要喝这么难喝的东西。”
“......交给我......”
万万没想到,作为全青学喝乾汁次数最少的人,上学的时候都逃过了,现在居然还要面对它。
小夫妻俩痛并快乐地度过了怀胎十月的光阴,翌年六月,葵呱呱落地。
小小的,丑丑的红猴子。
护士将她递过来时,手冢只觉此生所有温柔尽皆于此。
“葵——”
这是结月为她取的名字,手冢眸光宠溺地看着小小的团子,抱在怀中。
有了小葵之后,远山之前租住的单身公寓便再也住不下他们一家了,这十个月来,手冢已经打理好新家的事情。
一座独栋式别墅,如远山结月期盼的那样,有绿茵的草坪庭院和宽大的书房,二层还有一间带有露台的房间,能容得下一张圆桌和两张躺椅的大小。
此外,还有两间特别装修的儿童房。
不过现在的小葵可没办法住儿童房,她小小一团只能和爸爸妈妈待在一起。
养孩子的日子幸福又痛苦,两个干什么都很拔尖的人,在这方面也没什么天赋,不少时候都手忙脚乱。
原本,因为手冢要飞往各地比赛,远山结月经常跟着他跑,如今,手冢每比完一场球赛,就一刻也不停地赶回东京。
这天,他打开家门,便听到从楼上传来的悠扬琴声,手冢顿住,轻手轻脚地踏上楼梯。
卧室的门开着,没听到葵的哭声。
他走了过去,越过房门看到屋内的情景。
小葵躺在摇篮里,一双小手举在头顶,大眼睛半阖要睡不睡,结月齐肩的短发夹在耳后——因为要照顾孩子,没有多余精力功夫打理长发,便剪短了。
小提琴架在肩头,右手拉动琴弦,一大一小陶醉在琴声里。
身后窗户阳光灿烂,毫不吝啬地倾泻,为她涂上光的轮廓。
叮叮淙淙的琴声自弦上而起,高高低低快快慢慢地回荡在房间里,由快及慢,小葵的眼睛在逐渐变慢变轻的琴声里最终阖上,白皙小巧的鼻子一呼一吸,小嘴唇嗫嚅。
“......”
手冢垂了垂眼帘,在远山看来时,露出笑容,“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远山结月立刻放下琴,开心地扑进他怀中,一如这么多年每一次相见。
虽然有了小葵之后,夫妻俩的生活便变得忙碌辛苦,但比起看到那张可爱小脸时心头溢出的幸福美满,好似那些困难又都微不足道起来。
七八个月时,小葵会叫“麻麻”和“啪啪”了,手冢和远山高兴地开了红酒庆祝,装着葡萄酒的高脚杯和圆乎乎的奶瓶相碰,算是阖家同庆了。
小葵第一次走路时,跌倒在地大哭一场,两人又心疼又手足无措。
一岁时,远山结月第一次带她去看爸爸的比赛,她在人声鼎沸中直接睡完了父亲的比赛。
但当手冢走出球场,一只笨呆呆的像企鹅走路的宝宝冲过来抱住他的小腿,仰着脖子大喊:“啪啪!”
冰冷冷的神情瞬间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