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不歇
“唔，就是、支付我的诊费也没有任何吃力的那种......”远山结月支支吾吾地解释，“所以......我要出国去治疗了。”
“在出发之前，要见一面吗？国光。”
“......嗯。”
约在平日里分别的岔路口见面。
远山结月穿着她最喜欢的裙子，皮肤白生生的，像盛开在人世间的纯白百合花。
她总是一看到他便笑。
视线自然会不由己地落向她明亮的脸庞。
“结月。”手冢冷声和远山结月打招呼，“你刚才说的事情......”
“我要去德国治疗。”远山结月双手背在身后，笑着开口：“因为，有人说，想要再次听到我的琴声。”
手冢愣住。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龙崎教练卖了个干净。
尴尬地伸手捋了捋鬓角的碎发。
“啊里嘎多，国光。”远山探出上半身凑近他，花瓣唇温柔地开合。
“啊......”手冢淡淡地应。
“虽然明白国光的好意，但是......”她伸出手，将那张银行卡递给手冢，“由佳里说她养的起我呢！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作为回报，等我养好伤，就拉琴给你听，怎么样？国光。”
她偏头一笑，杏眼完成深深的半圆形，美丽的容颜散发逼人的光芒，手冢看着看着别开了眼。
接下退回来的卡片，他轻声问道：“没问题吗？你......”
“嗯。”远山重重点头，凑近他耳边说了句什么，手冢也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好多钱，对吧！”
手冢点点头。
两个全身积蓄加起来都凑不出半点零头的初中生露出敬仰的神情。
“......九月的返校日，我大概就不会去学校了。”远山结月踢着脚边的石子，“全国大赛也会错过......”
手冢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远山结月立刻红了脸。
“我会带着全国冠军去看你。”他承诺。
看着她的目光盈盈，远山从来不怀疑他会拼尽全力地守诺。
可她想要的又不是这个。
伸手扯住手冢正准备放下的手臂，仰着头，真情实感地开口：“我不需要全国冠军，我只要你带上完好无损的手冢国光就够了。”
似是没想到她提出这样的要求，手冢顿了好久，才在她满怀期盼的眼神里，点了点头。
远山这才展颜。
不知不觉散步来到河堤路，河面吹来的风撩起他们的头发，顺着这个方向继续走下去，就是金桥北网球场，河堤拐过的树林，是他们第一次交换姓名的地方。
白色运动鞋和粉色凉鞋在河堤上蜗牛般前进，交谈声随流水涓涓。
“我到那边后，会给你发邮件。”
“嗯。”
“见不到的时候，也......也记得要想起我。”
“......嗯。”
“全国大赛，要加油。”
“嗯。”
“但是，但是，最重要的是，保重自己。”
“......好。”
“啊里嘎多——”
“已经说过了。”
“可我还没有说过这句话——谢谢你成为我的男朋友，国光。”
“唔。”
风吹时，沉默都成了浪漫。
“结月。”
“嗯？”
“没什么，只是想喊你的名字了而已。”
伸出的右手被握进足以包裹整只手的大掌中，波光粼粼河水静静流淌，走过河岸的两道人影中央，交握的双手十指相扣。
......
全国大赛开幕当天，白色的礼炮在天空炸响，留下棉花一团的白烟，飞机掠过天际线，向遥远的方向飞去。
手冢国光仰头跟随天空上飞机的航迹，眉眼疏阔，他的身后，穿着蓝白色队服的少年们整齐排成一列。
观众席传来海啸般的喝彩。
全国——我们青学来了。
......
来到德国的远山结月靠着自己勉勉强强的德语水平，顺利抵达医院，见到了她的主治医师。
一位超美艳的德国大美人。
她的名字也非常有德国特色，HeinrichVogel（海因里希福格尔）。
皮肤很白，个子高挑，大眼睛，高鼻梁，典型的日耳曼长相，她的眼眸是蓝灰色的，像是阴天的海面，看上去有点冷哀。
但与此相反的，是她温柔有爱的性格。
第一次见面时，海因里希对于她独自一人从日本到德国治疗的事情，非常吃惊，几乎可以说是怜爱。
到德国一星期后，远山给手冢国光发的邮件里说了许多这位医生的事情。
【收件人：手冢国光
主题：今天的香肠很好吃
正文：
国光，日安。
来到德国的第七天，已经彻底适应了治疗期的生活。我现在住在弗瑞克斯医院住院部，楼层很高，风景很好。
吃饭的话，大部分时候都是吃医院提供的病号餐，但是，味道很清淡，我不喜欢。
海因里希医生邀请我去家里吃饭，今天的香肠很好吃，特意拍摄了午餐的图片附上。
我觉得自己的德语水平又有进步了，学会了说“schon”，当我用英语夸医生的时候，她笑得和很开心，并回夸了我。她告诉我这个词是好看的，漂亮的的意思。
我也很高兴。
ps.特意问了医生，如何夸一个男孩子帅气，她说是“hübsch”，在我心里，国光是世界上最“hübsch”的男生。
pps.恭喜你比赛胜利。
附近：图片.jpg
八月三日
远山结月留】
蓝盈盈的光芒照在手冢的脸庞上，冷峻的神色渐渐融化，眼底渗出笑意。
点击页面将图片保存，目光转向书桌上立着的相片。
清冷的房间里只能嗅到他最常用的薄荷香波的味道，电脑屏幕里，那一句“可以发你自己的照片”删删退退，最后也没能成功发出。
实在，太过于难为情了。
许是因为想念，在那一天的梦里，手冢久违地见到了远在德国的结月。
她坐在山顶的小溪边，穿着纯白色带花边的吊带长裙，头上一顶边缘锯齿，碎花布装饰的草帽，白皙细长的小腿浸入水中前后晃动着撩起水花。
脸上熟悉的甜美笑容，望过来的目光盛满月色。
他在做什么？
梦里的手冢搬着小马扎走远了点坐下，重新放下垂钓的鱼竿。
干巴巴地解释，说她惊了他的鱼。
这句话，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像白天邮件里删去的那句话一样，让他感觉到一阵难为情。
梦里，盛夏的山林不讲逻辑地从远处开了漫山遍野的樱花，粉色一路蔓延来到他们停留的河边，一瞬间，两人被纷纷扬扬的樱花雨围绕。
河水荡漾，落入其中的花瓣随之起伏。
结月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身后，俯身来看他空无一物的鱼桶，绿色的镀漆在水光里折射波动，她的长发从肩头滑下，刺痒地扫过他的鬓角。
浓郁的栀子花香将此处包围。
目光对上，停顿，半晌之后，她将长发别到耳后，低头靠近。
头顶的樱花树枝颤颤，抖落一撮樱花，飘飘摇摇地落下，越过乌黑的发顶，越过指缝间溢出发丝的骨节分明的手指，越过颤颤巍巍交错的两道长睫......
第二天早上，手冢一睁开眼，便想起结月曾对他说的那句——去年春逢君，相念我方殷，樱花恰似来迎云。（注1）
樱花恰似来迎云。
樱花，确实是很美。
他躺在床上，抬臂横挡在眼睛上方。
......
彩菜早上起来，发现洗衣机里放着儿子的衣服和床单被套，半干半湿，看样子已经洗好了一阵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