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枫离音
无论男女。
所以他既不能理解自己动作的不妥,也震惊于苏冉此时对他展露出的某种“不正常”的冷酷。
道林垂下眼半晌,再抬起眼时,表情中有一种无声的申诉,虽然只是轻轻地皱起眉头,可看起来却好像比天使垂泪要更加让人心碎:“苏,你是如此讨厌我吗?讨厌到……连我的触碰都无法容忍吗?”
“我并不讨厌你,道林,”苏冉充满耐心地解释,“但就算抛开现在的社会礼仪不谈,在没有经过他人允许的情况下随意碰触别人也是不可以的,这是对他人最基本的尊重。”
这场对话的走向到了现在反而让她产生了些许无奈甚至好笑的感觉,有几个瞬间她觉得自己仿佛在教导着一个懵懂无知的孩童。
“我还可以在你身边吗,苏?哪怕是就像刚刚那样跟在你的身边,陪伴你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情。”道林小心翼翼地询问着,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毫不掩饰的渴求,他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就像是那朵从尘埃里开出的花一样,“我保证绝对不会再惹你不快,你也不需要作出任何回应,我只是想要见到你,和你在一起。只要在你身边,我就觉得可以找到自己的方向。”
苏冉停顿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道林的请求并不过分,更何况她相信应该用不了多久,他对她的迷恋就会随着时间和距离的增长而自然消退,转化为正常的友情,而在那之前,如果可以让他摆脱一些享乐主义的影响,那么未尝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
“你不用在意你的朋友亨利勋爵吗?”苏冉用着不经意的口吻问道,“毕竟你们一起来了巴黎。”
听到她提起亨利·沃顿,道林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他不自觉地放低了声音:“苏,直到昨晚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同亨利勋爵是朋友,还特地将他介绍给我认识。”
这个意想不到的答案让苏冉错愕地睁大眼,心中咯噔一声:“……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知道自己赌对的道林抑制住想要上扬的嘴角,迷惘而无辜地注视着她:“因为我是在那场想要邀请你参加的舞会上与亨利勋爵相识的,他当时拿着的,是我送给你的那一张请柬。”
……
苏冉回到夏尼伯爵的公寓开始为晚上的歌剧院之行做准备时,精力却始终不能专注在手中的事上。
纵使理智知道命运早已注定,就算是没有她,没有莫里亚蒂,道林还是会遇到亨利勋爵,走上一样的道路,可她还是忍不住产生了强烈的恼怒和愧疚。
请柬是莫里亚蒂送过去的。
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那仅仅是一个巧合。
在经过了昨天那样一个夜晚后,她甚至还控制不住地生出了几分被背叛的怒火。
莫里亚蒂……
直到夜幕降临,苏冉才彻底从混乱情绪中冷静下来。
她和夏尼伯爵打过招呼,并巧言谢绝了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劳尔的陪同,带着装着石炭酸和绷带的随身手包,顺利坐进了巴黎歌剧院的五号包厢。
剧院中为苏冉领座的是吉里太太,这是一位看起来四五十岁身材瘦削表情冷硬严肃的女士,穿着黑色的法绒裙,一头深棕色的发丝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光滑饱满的额头,从五官的轮廓中不难看出年轻时也是一位标致的美人。
看到她手中五号包厢的戏票时,即使吉里太太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但在对方倏然看过来的目光里,苏冉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两分警觉又好奇的打量。
这位吉里太太一定是知道埃里克的存在的。
苏冉莫名其妙地就有了这样的判断。
“您还需要些什么吗,女爵阁下?”在将今晚的曲目单递过来后,吉里太太并没有马上离开,反而恭敬又拘谨地问道。
苏冉想了想,别有深意地对上她的视线:“如果可以的话,请尽量不要让任何人来这间包厢打扰我。”
“如您所愿。”吉里太太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弯腰行了一个礼后,安静地退了出去。
苏冉只扫了一眼那印着“汉尼拔”这三个字的小册子后便对它失去了兴趣,她的手指间捏着那枚薄如银元法郎的怀表,心焦地等待着开场。
在度过了又一个格外漫长的十分钟后,剧场内燃烧的汽灯终于由亮转暗。
伴随着众人称颂汉尼拔将军胜利凯旋的歌声,苏冉像一道影子一样,无声地消失在了五号包厢里。
作者有话说:
①此处的“哲学”思想源于王尔德原著中道林对于新享乐主义的理解和描述。
道林:露出胜利的微笑
莫里亚蒂:依旧是在认真思考如何杀死道林·格雷的一章
苏冉:我有预感接下来我要面对什么不得了的东西QAQ
迈克罗夫特:苏的电报……(陷入沉思
***
很抱歉突然失踪了一段时间,三次元生活溢出…本章留言的前50位小天使有红包掉落!请把它看作是这个季度的股息红利w祝大家中秋&国庆快乐!(后面作者话痨,不感兴趣的小天使看到这里就可以撤离啦)
解释原因害怕像花式请假,但是和大家神交了三个月,还是想简单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比较好。最近发小发生了一件很难的事情:交往了四年、见过家长、刚刚决定住在一起没多久的男友,在一个周一清晨,拎着随机行李箱不辞而别了,随后的一个月杳无音讯。男生没有提分手,走的时候只通知双方父母他想分开一段时间静静,什么都没和她讲。整件事非常突然并且抓马,她人一下子崩了,在等待的煎熬中精神状态非常差,又因为家人恰好不在身边,只有我,所以最近很多时间都在陪她开解她。上周是消失的第五周,她再也熬不住,阴差阳错还发生了件吓人又戏剧化的事…最近丢稿和卡文其实和朋友的事有点关系,恰好这两天又赶上复查眼睛,很多事情都堆在一起,真是十分抱歉!朋友的事还没结束,那位男友也是个狼人,直到今天依旧人间蒸发,估计未来事情会升级变得很丑陋…这次因为三次元的私事影响到了更新非常不好意思,请放心作者绝对不会弃坑或是毫无缘由消失很久,作为一个成年人我会对大家负责的!让大家久等了quq 希望大家能接受我诚挚的道歉,我会努力用更新赎罪的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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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24
再一次行走在阴暗湿冷的地下暗道里, 苏冉初始紧张起伏的心情随着脚下一步步向下旋转的楼梯一点点消失殆尽。
走下楼梯之后,苏冉循着流水声很快来到了地下的暗河旁,在看到静静停在岸边的那只黑色的小船时, 她在心中一动的同时又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之前曾经考虑过, 如果顺着这条密道进入地下,势必会经过地下的暗河, 如果没有船只,她很有可能需要顺着河道游进去, 为此她在今晚还特地穿上了方便运动的贴身衣裤和易脱的外裙。
不过显然,即使受了重伤的埃里克,也不忘周到体贴地帮她省去了这份烦恼。
苏冉提着裙子跳上了船, 在小船轻微的摇晃中拿起立在一旁的黑色船篙,缓缓向更深的黑暗中驶去。
河道两旁墙壁上的烛台像是被从虚无中伸出的手点亮,石刻雕像在影影绰绰的光线中如同一张张狰狞古怪的巨脸, 静默地注视着她的身影。
苏冉有些惊讶于自己内心此刻的平静和坦然,不过在她下定决心, 选择重新回到歌剧院地下面对埃里克时,她便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现在, 她只在内心祈祷埃里克的伤势并无大碍。
几分钟后,河道两侧人工铺就的石砖逐渐变成了粗砺不平天然的石块,视线前方出现了洞穴入口一样低垂的怪石——那是苏冉在地下生活时非常熟悉的地下湖的进出口。
一种近乡情怯的感情让她手上撑船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惯性让小船依旧缓缓地向前行驶, 在两个呼吸间, 她终于回到了这被万千根白色蜡烛照亮,倘若存在于另一个世界中的地下宫殿。
宽阔的石穴静悄悄的, 只有船撑划开水面和水滴低落的轻响, 时间在这里仿佛并不存在, 放眼望去, 一切同她记忆中离开时的样子几乎没有太大差别。
苏冉缓缓扫过四周,开始寻找起埃里克的身影。当她的视线不经意地看向自己曾经住着的“房间”时,她的全部注意力一下子便被放在中央那存在感极为强烈的银色物体所吸引。
在看清那是一只由金属打造的巨大笼子,里面还放着一张精巧的贝壳形睡床时,一股彻骨的冷意顺着她的脊背一直窜到头顶。
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苏冉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着牙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脑海中却忍不住浮现出《欢聚》最后一幕中天使被关进笼子,和变成恶魔的音乐家在地狱里永世相守缠绵的结局。
——她是剧中的“天使”吗?
而他,终于变成了不顾一切的“恶魔”吗?
苏冉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船篙,用尽了全部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想要撑船掉头就跑的欲望。
就在这时,她忽然注意到了半靠在琴身上,那几乎要与黑色的管风琴融为一体的埃里克。他的脸朝下埋在手肘中,像是沉沉睡去,身体倒下的姿势中却透出某种毫无生机的死气。
对于埃里克生命的担心和忧虑一下压倒了心中的恐惧,苏冉暂时抛开混乱的思绪,在船刚触到岸边时便急匆匆地跳下了船,冲到了他的身边。
“埃里克?”
她将手搭上他的肩膀,然而手心中隔着布料传来的滚烫的温度让她马上皱起了眉头。她迅速将手中的小包放到一旁,脱下手套,小心翼翼地托起他的脑袋。
毫无疑问埃里克正在发着高烧,他脸上那张原本遮住整张脸的面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仅仅覆盖住右脸的面具。他紧闭着双眼,露出左半张那与常人无异的脸庞,久不见天日的皮肤因为毫无血色更是如同纸张一样苍白。他比她记忆中的样子瘦了许多,愈发显得棱角分明的五官中带着一种刀刻般的坚硬与锋利。即使昏睡着,他的眉宇间依旧凝结着一层化不开的阴郁。
她摸着他的额头,转头去看他受伤的手臂,右臂上的伤口虽然被重新包扎过了,可在那裹得厚厚的纱布之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却依旧顽固地透了出来。
苏冉心中一沉,轻轻拍了拍埃里克的脸,唤着他的名字试图叫醒他,然而埃里克的眼皮只是微微颤了颤,便再也没有更多反应了。
埃里克一望便知的糟糕状况让苏冉迅速意识到眼前的状况是自己无论如何都解决不了的——他看起来不仅仅是失血过多,此刻的高烧更是意味着他的伤口发生了较为严重的感染。
就算十九世纪的医疗水平再不靠谱,现在他需要的,依旧是一名专业的医生。
苏冉很快就放弃了直接请一位医生来到地下出诊看病的想法,就算给了封口费,无疑还是会产生暴露埃里克住所和身份的风险。
可光凭她自己一人,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他从这里带出去的……
苏冉静静地思考着,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歇:她首先用纱布浸了水罐里的水,喂了他一些水,并将湿润的纱布放在了他干裂起皮的嘴唇上,紧接着她又用冰冷湖水浸湿的手帕敷上了他的额头。
在她拿来两个枕头,试图搬动埃里克的身体,让他更舒服地平躺下来时,一只火热的手掌忽然钳住了她手腕的动作——
埃里克恢复了意识。
“你回来了。”
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几乎要溶解在空气里。他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臂慢慢撑着身子坐直身体,脸上的表情平静得看不出任何经受病痛的样子,只有那双一眨不眨盯着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本来焦躁沉重的心情在看到埃里克恢复意识后平复了不少,苏冉扬起嘴角,然而在那抹弧度彻底变成一个笑容之前,她便听到身后传来机关齿轮转动轰隆轰隆的声响。
不远处,地下湖的入口处正缓缓落下一道网格状的铁栅栏,那扇坚固的铁栏触底时“咔嚓”的一声巨响宛如监狱大门最后合上的声音,让苏冉头皮一阵发紧。
她重新回过头,看到埃里克收手的动作,嘴边的笑容淡去,然而眼中的关切却没有消失。
“埃里克,你伤得很重。”她真诚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表情沉静,没有流露出半分恐慌的情绪,单刀直入地直接开口,“你还有力气走动吗?我带你去看医生。”
听到苏冉的话,埃里克的表情中多出了一分古怪的神色。
“去看医生?”他喃喃重复着,似乎完全不能理解她话语中的内容。
停顿了半晌之后,他握着她手腕的手向上滑动,然后慢慢扶上了她的手臂。
因为埃里克使用的是受伤的那只手,害怕加重他伤势的苏冉没有反抗,安静地任由他将她半揽进怀里。
她更害怕的是她在他身上察觉到的,让她感到十分危险、不顾一切的暗涌。
或许是因为她信守诺言的出现,又或许是因为她此刻顺从的姿态,埃里克注视着苏冉的轮廓稍稍柔和了下来。
“我没事,我不需要医生。”高烧让他天使般完美的嗓音略微喑哑,多了几分提琴般的质感,“我只需要你。”
不待苏冉开口,他继续说道,金色的瞳孔里的光芒比他身上滚烫的温度还要灼人,与之相反的却是他冷静到极点,如同阐述数学公理的声音:“苏,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身边了。”
听到这句话,苏冉再也控制不住地看了一眼湖岸对面那个在烛光照耀下闪闪发亮的银色笼子。
埃里克注意到她视线的方向,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了某种称得上欢快的神情:“……看来你发现了。这是我为你精心准备的礼物……你还喜欢吗?”
不过是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埃里克的脸色愈发苍白,嘴唇上的血色尽失,即使他掩饰得很好,可她还是敏感地察觉到他越来越艰难的呼吸声。
苏冉闭了闭眼,消化着他言语中流露出的隐隐疯狂,压下鼻腔中的酸涩和胸膛里翻滚起伏的情绪。
有一瞬间,她无法分辨此时这种想要流泪的心情到底是感动于埃里克那份将死生置之度外也要坚持下去的感情执念,还是因为自己即将选择背负起另一个生命的重量所带来的沉重。
她曾经有过想要拯救面前这个痛苦灵魂的冲动——可那只是一种冲动,她并不天真,也不认为自己具备这样的能力,因此她之前一直将它转化为一种「人情还清,两不相欠」的情感。
可在今天,她明白,她必须要做出这个决定。
没有比生命更重要宝贵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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