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鬼枫离音
苏冉狠狠地咬了咬牙根。
总有一天……
“我去看看埃里克,你不要跟过来。”苏冉从他手中抓过了银色的药盒,直接掀开被子下了床。
她打开莫里亚蒂想要扶住她的手臂,在眼前因为起身过猛的花白退去之后,径直向隔壁的房间走去。
套房的门被打开,端着食物回来的道林只看到苏冉急匆匆穿过会客室的身影,还有跟在她身后慢悠悠走出来的莫里亚蒂。
在自己的呼喊被彻底无视之后,道林皱起眉头,向莫里亚蒂投去冰冷质询的目光。
“不要这样看我,我的朋友。”莫里亚蒂挡住道林想要跟上去的脚步,微笑着用右手搭上了他的肩膀,“我可是信守承诺的盟友,她已经答应那件事了。”
道林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我本以为她绝对不会接受,你是怎么……”他的目光在落到莫里亚蒂受伤的嘴角时骤然阴冷了下来,下一秒他便用衣领卡住了莫里亚蒂的喉咙,然而莫里亚蒂几乎在他动作的同时扣住了他的手腕,用力捏住了最薄弱的关节,将道林的手掌反扭了过去。
“你强迫她了。”道林幽幽地开口,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仿佛根本感觉不到手腕上的疼痛。
由蓝转紫的瞳孔深处闪动起浅淡的荧光,彼时被暂时压抑下去的杀意再一次熊熊燃烧了起来。
他的眼前又浮现起为苏冉擦拭身体时,在她白皙的脖颈后看到的那一个个还未消退的红紫色痕迹。
在意识到那些是什么,是谁在对她做了怎样的事情之后,他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疯狂的嫉妒,仿佛要洗刷覆盖那些痕迹似的,将自己的嘴唇印了上去。
不,她不会喜欢莫里亚蒂的。
那么一定是他,强迫了她……
“你太高看我了,格雷先生。”莫里亚蒂笑意不变,他侧过头,在道林的耳边压低了声音,意味深长道,“如果你足够了解她的话,就会知道,没有人能够真正强迫她接受她不愿意接受的事情。”
说完他松开了压制住道林的手,目光在扫过另一侧埃里克所处的房间时,凝结出了实质的黑暗,“还请格雷先生也不要忘记自己的承诺。”
道林面无表情地冷哼了一声,背在身后收回的右手紧紧握成一团。
苏冉在看到静静安睡在床上的埃里克时,有一根紧绷的神经终于舒缓了下来。这几日她看不到埃里克时,总有一种淡淡的焦躁不安,就好像在她一不注意的时刻他就会出现什么意外死掉一样。
她很清楚地知道这种不安的根源,来自于隔壁的那两个男人。
她因为自己包含了道林而感到羞愧,可她总是难以消除那种微妙的第六感。
她没有去动埃里克明显被专业包扎过的右手,小心地摸了摸他露在面具外的额头,虽然体温依旧有些偏高,但已经不是吓人的滚烫温度。
迈克罗夫特提到埃里克昨日似乎曾经清醒过,苏冉看着他没有血色愈发清瘦的侧脸,捏着药盒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决定试图唤醒他,毕竟在这个时代,阿司匹林绝对是可以救命的药物。
“埃里克?埃里克?”她轻轻拍着他的脸。
本以为需要费一番力气才能唤醒的男人在她叫了第二遍他的名字时,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埃里克缓缓睁开眼,金色的眸子聚焦在她的脸上,带着一种苏冉读不懂的陌生神色。
她被这样复杂的眼神弄得愣怔了一下,但很快就自然地露出欣喜的笑容:“太好了,你醒了我就放心了。来,先吃药。”
她想要抽回手打开药盒,然而埃里克却先一步放开了她的手。
“不用了。”埃里克看着她,视线在她的唇角停留了许久,低哑的声音有着显而易见的冷淡,“等可以走动的时候,我马上就离开。”
作者有话说:
①Love is merely a madness。取自莎士比亚《皆大欢喜》
苏冉:???所以说我生病这两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道林(无辜脸)
迈克罗夫特(挑眉):听说你要暴打莫里亚蒂?
苏冉:他居然能生产阿司匹林ˊ_>ˋ
莫里亚蒂(笑眯眯):嗯,其实我还有炸-药
埃里克(阴沉):需要荡秋千的一个都不能少
***
日常文丑,对不起quq我怎么如此垃圾(倒地
不过当然还是要精神抖擞地祝各位小甜心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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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6
“……埃里克?”
完全出乎苏冉意料之外的反应让她困惑地皱起眉, 她低下头想要去仔细探究埃里克的情绪,却只看到对方那张如灰墙般面无表情的脸,泛着些许金色的栗色睫毛微微颤抖着, 就像石子跌落水面之后荡起的清浅涟漪。
这场突如其来的风寒还在她的体内肆虐, 重新开始作痛的太阳穴让苏冉的头脑雾蒙蒙的一片,即使是平时最基本的思考在此刻都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她努力不让头痛在自己的脸上显露出来, 什么都没有再说,直接抓起一颗药片塞进了埃里克的嘴里。
来自苏冉难得的强势让埃里克颇感意外地抬起眼。
“吃药。”她静静地说。
映入眼帘的是送到他嘴边的水杯, 白色的药片在双唇之间微微化开,舌尖品尝到的酸涩一如他此刻蜷缩成一团的心脏。埃里克接过水杯,当他感受到自己的指尖不小心触到苏冉的手指时, 那来自她的体温烫得他几乎想要直接扔掉手中的杯子——然后伸出手,紧紧地将她拥进怀里。
可是,他不能。
在这里, 在现在……他不能。
他的生命从出生开始就不被人所期待,也不存在任何意义, 如杂草一般,无比低贱, 可或许就是因为如此,有时顽强得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在过去二十年居无定所四处流浪的旅途中,他曾三番五次命悬一线, 却又每一次在冥冥之中有如命数般有惊无险地同死亡擦身而过。
所以当这一次恢复意识时, 在确定了自己的面具依旧覆盖在右脸之后,埃里克的内心并没有太多死里逃生的庆幸之感, 可随之浮现在脑海中的, 是来自她涂着蜜一般的承诺:
‘活下去……未来或许有一天我会爱上你。’
这句话点燃了他生命中为数不多对未来的期许, 让他那一颗暮气沉沉的心里生起了一种恍若重获新生的喜悦。
……可她现在在哪里?
伴随着这个疑问出现的是传到他耳边两个男人的低声交谈, 出于多年来的谨慎,他并没有轻举妄动,继续装作昏迷的样子听了下去。
对音色天生极为敏感的埃里克马上就认出了其中一个说话的人,正是之前在歌剧院那个夜晚他挥剑想要杀死的长相俊美的男子。在他还未及分辨针对这个胆敢亵渎她的男人的情绪时,这场谈话本身的内容马上牵动了他的全部注意力,他们此时讨论的,竟然是苏的病情。
太多的疑问和焦急让他下一秒就想要一跃而起揪住男人的衣领大声质问,但他强行忍耐着,直到最后另一位听起来是医生的男人告辞离开之后,他才在昏暗的房间中睁开了眼。
英俊的男人穿着淡色的丝绸马甲正立在床边,双手插在兜中,白色的衬衫领口大开,带着一种颓靡慵懒的优雅。他垂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游离的视线漫不经心地落在床上,这让他在第一时间就觉察到了埃里克苏醒的动作。
“哦……你醒了。”
道林转过头,蓬松柔软的深栗色发丝间露出那张心形的俊脸,在几支寡淡寥落的烛光中却像是镀上了一层梦幻般的柔光。
“上一次见面太过’匆忙’,我还没有来得及做自我介绍。”他扬唇露出一个礼貌得体的微笑,如同一朵夏风中摇曳的玫瑰。
这过剩的美貌刺得埃里克下意识地眯起眼。
“我是道林·格雷,在伦敦的朋友称我为克索尔伯爵①。不过既然您也是苏的朋友,那么叫我’道林’就好。”
埃里克绷直身体,摆出了一种防卫的姿态,闻言在心底冷笑了一声,不动声色地感知身体内的力量,毫不客气地直接问道:“她在哪里?”
道林慢慢眨了眨眼,眼中的蓝色似乎幽深了一些,但他脸上那种略带天真的申诉表情丝毫未变:“我猜您或多或少听到了我和医生刚才的对话,考虑到她的病情和您的身体状态,我很抱歉您现在还不能见她。”
在一个眨眼之间,埃里克如一道影子般从床上跃起,用那条未受伤的那条手臂将道林狠狠地撞在对面的墙壁上,伸手卡住了他的喉咙:“我再问最后一遍,她现在在哪里?”
道林的头因为被抵在墙上而不得不微微扬起,他听着男人阴沉的语调,慢慢地收起笑容,身体却依旧保持着一种异常放松的神态,似乎丝毫不被眼下的生命威胁所困扰。他看着面前这个野兽般的男人,在回想起那半张面具之下隐藏的是一张比魔鬼还要丑陋的面孔时,晶蓝色的眼瞳中飞快地划过一丝轻蔑。
“埃里克先生,”道林慢条斯理地开口,“她是一位多么美好的小姐,这一点想必无用赘述,即使是我,也会时常产生自惭形秽的感觉。可是,像您这样……这么一位先生……”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意有所指地将视线转向了埃里克的右脸,嘴角再次勾起淡淡的笑容,满是讥讽的味道,“竟然妄想留在她的身边……不得不说,我真是极为敬佩您的勇气。”
在意识到道林看过他的脸之后,埃里克金色的眸子彻底暗了下来。他本以为自己早已对于这些话无动于衷,可当这样的攻讦来从一个相貌接近完美男人口中的时候……
他的瞳孔紧缩,滔天的怒意让他没有任何仁慈地收紧左手,带着置对方于死地的狠绝用力拧住了道林的喉咙。
那张漂亮的脸上并没有如埃里克所预料那样露出任何痛苦或是哀嚎的表情,在这充满凶狠仇恨的暴力之中,道林看着埃里克,那双蓝色的眼睛里逐渐泛起诡异的猩红,眼底的鄙薄和傲慢显而易见。他就像是一副画、一座雕塑、一个承载着“美丽”这个概念的具象化艺术品一样,静静地审视着埃里克的动作,在一种清醒自知的优越感中,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某种情不自禁的怜悯。
“你……”埃里克惊异地看着道林,自尊心被他人碾在脚底的刺痛和怒火有一瞬间停滞,他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紧接着,他看到这个男人像被他的反应彻底娱乐了一般哈哈大笑起来。下一秒,受伤手臂上传来的剧痛让他马上认清了眼前的一切是一个不能再真实的现实,也让他不得不彻底松开了掐住对方脖子的手。
被掐住喉咙的道林丝毫没有被埃里克的动作所影响,轻松地握住了他受伤的右臂,手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死死地扣在了那道昨天刚被缝合好的伤口之上。
“……啊……”埃里克努力压抑着喉咙里痛苦的申吟,他咬着牙,脖子上的血管凸起,剧烈的疼痛让他摇摇欲坠,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站立的身体。
道林的嘴角重新挂起了那抹若有若无的纯洁微笑,他一点一点加重力道,带着孩童般纯真残忍又充满兴味好奇的眼神,观察着埃里克因为痛苦变形冷汗淋漓的脸,在享受着几秒这样的乐趣之后,他又像是嫌弃这痛苦还不够一般,伸手扯下了男人脸上的面具。
埃里克短促地低吼了一声,发了狂似的后退一步,终于挣脱了道林的钳制。他抬手盖住了自己残缺的右脸,弓起身子,胸膛剧烈起伏着,透过指缝望着道林,眼中的凶光几乎可以将对方撕得粉碎。
“她知道吗?”道林如玉的手指把玩着手上的面具,像是询问,又像是自言自语。在注意到埃里克骤然的表情变化之后,他不禁摇了摇头,压低了嗓音,用英语喃喃道,“How stupid I am……of course she knew(我真蠢,她当然知道)。”
在意识到她可以对这样一个丑陋的怪胎如此关怀上心,却丝毫没有因为他的美貌而对他另眼相待的时候,道林彻底被一种扭曲又阴暗的情绪所吞噬。
这是在面对莫里亚蒂时从未有过的。
……他凭什么?
道林眯起眼,将白色的面具重重扔到了埃里克的脚边,强烈的妒火甚至扭曲了那被上帝抑或是撒旦祝福过的五官,让它显出了极为狰狞的神色。
他冷冰冰地看着这个有着一半魔鬼脸庞的男人,《欢聚》的情节再一次在他眼前浮现。
不,他决不允许这个男人效仿剧中的魔鬼,将她拖进地狱。他的苏将行走于阳光云端之下,和他在一起——只要一想到这样丑陋的存在在觊觎着他心爱的姑娘,甚至贪婪地想要将她据为己有,道林就感到深深的冒犯和憎恶。
他要为她构筑起一个只有纯粹美丽存在的感官世界,而这个丑八怪连亲吻她的鞋尖都不配。
“我不知道您是谁,过着什么样的生活。”道林居高临下地开口,那股嫉妒深深地冲击着他,甚至压到了他想要利用埃里克牵制莫里亚蒂的想法,他要将这个男人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他们的世界。
他不再微笑,说出了从昨晚揭开埃里克面具之后就一直在脑海中构思的话语:“她非常善良,将您视作恩人,就算心中有所保留,一直以来碍于恩情,也绝不会将您置之不顾。然而在她身边,您可曾想过如果其他人发现您的容貌,到时等待她的将是怎样的非议?”
……恩人……碍于恩情……
原来在她心中,她是这样看他的吗?
埃里克想要回击,但这是他第一次从另一个人口中听到她对他的看法,这个信息带来的一种豁然开朗的顿悟感让他难以说服自己这是一个纯粹的谎言。而道林的这番话更是如当头棒喝,彻底揭开了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最隐秘的恐惧和事实——
他长久生活在纯粹的黑暗之中,只有在那充满漫漫长夜的地下,他才是一切的主宰,才能如帝王一样为她打造华美的宫殿,金块珠砺,锦衣玉食,满足她所有的愿望与欲求。
可是如果要回到世俗的阳光之下,他在她身边,在其他人眼里,他就是一头卑劣偷偷渴望着美丽的怪物,一只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的可怜虫!他经受过的那一切……如果有朝一日那些惊诧嘲笑鄙夷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
埃里克的心脏因为这样的想象恐惧地颤抖起来。
“如果您真的爱她,那么在她醒来看到您平安之后……我想您知道该怎么做。”道林注视着埃里克几经变幻的表情,冰冷地抛下最后一句话,“您根本不配在他身边。”
过了良久,僵硬如石块的埃里克才俯身缓缓捡起了面具,重新戴回了脸上。
面具之后,那双亮金色的眸子里有一股深沉的火焰在缓缓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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